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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星怀这人私下其实是很随和的,和石云开也是开惯了玩笑,因此有点口无遮拦。其实盛星怀这样的二世祖们并不都是脑残二百五,只不过他们已经衣食无忧,又或多或少有些特权,就敢于把脑中出现的稀奇古怪念头付诸行动,而一个草根即使脑中也会出现种种稀奇古怪的事物,但限于为生存奔波无力实现,也只能是想想就算。
这就是为什么有些二世祖的行为在常人看起来有些性情乖张行为无从揣度的原因。
“我艹,你可莫要害我,你小子偷着剪辫子已经害了我一次,再来一次我可不认。”盛星怀被惊得一跃而起,瞪着石云开心有余悸。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偷着剪辫子了?那是医生为了治疗我头上的烫伤不得不剪的行不?”石云开当然不会承认,打死也不说。
“你得了吧。”盛星怀施施然用折扇从床头挑起剪掉的辫子,送到鼻子底下闻了闻然后一脸嫌弃:“就你这把戏,蒙谁呢?你当你爹是傻子,还是当我是傻子?”
“你们都是聪明人,我是傻子行不行。”石云开忽然感到一阵心虚,不自觉的嘴上就认了输。
“你说你这辫子是救火回来后剪的,为何没有一点烟熏火燎的味道?”盛星怀随手把辫子扔到帐篷角落里,自顾自当起了捕头:“这辫子虽然是湿的,但光滑油亮,一点烟熏火燎的痕迹都没有。你头上被烫伤了,身上的衣服到处都洞,为何就单单辫子毫发无损?莫非这大火长了眼睛,只烧你脑袋不烧你辫子不成?”
石云开心中一凛,暗自感叹做事还是不够周全,小看了这些古人,单单是一个辫子就留下这么多漏洞。
其实想想很容易理解,石云开在后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套句俗话就是“草根”,结交走动的朋友圈自然也都是草根。但石云开现在接触的都是什么人?盛星怀、这是标准的富二代,石耀川、类比到后世基本就等同于地市级军区首长,那一个不是人中龙凤?
穿越到清朝末年,石云开虽然从眼界见识上高出不止一筹,但从智慧上并没有直接提升。
“我热,你这么聪明,怎么不让你哥帮你活动活动,弄个九门提督干干?”石云开感觉有点无地自容,干脆开启群嘲模式。
九门提督,正式官衔为“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类比相当于后世京城军区司令员兼武警总队司令员兼公安局长。
“九门提督?你想什么呢?那是旗人的位子,你一个民人活动活动就能坐上?”不出石云开所料,盛星怀果然跑偏了。
“以你家的权势,想抬旗也不难吧。”石云开刻意往岔路上引,不给盛星怀继续当侦探的机会。
“抬旗?给你抬你要不要?”盛星怀面露嘲讽,从表情上看似乎对此不屑一顾。
“不要,我当汉人当得挺舒服。”石云开想都没想就摇头拒绝,他可不想等十五年后充当大清国的殉葬品。
话说民国初立,因为“民族”概念的普及,全国上下掀起排那个什么运动,一时间某族人人自危,要么隐姓埋名,要么引颈受戮,在此后相当长的时间内,国内居然没有了某个种族,这种情况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着名文学家老舍生前曾长期隐瞒自己族籍,着名相声艺术家侯宝林也只到临死前才敢公开自己是某族人……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当初清军入关时视汉人为草芥,干起“扬州十日”、“嘉定三屠”这类事的时候眼都不眨,恐怕那时候他们万万没想到他们的子孙也会有这么一天吧。
“哼哼,你想的倒是明白,平日里看似挺机灵一个人,怎的一到这事儿上就犯了糊涂?”盛星怀委实想不通,他自己虽然叛逆,但也只限于相对世俗眼光,在他看来石云开剪辫子这种事是会殃及宗族的,盛星怀自问他做不出来。
“糊涂?什么才是糊涂?怎么做才算聪明?在旁人看来,你一个富家子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喊着‘为国效力’跑到平壤,难道不是糊涂?但是你自己呢?你知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要的是什么?”石云开忽然感觉有点迷惘,不知道接下来的路应该何去何从。
甲午战争注定是要失败的,清国这艘大船注定是要沉没的,他究竟应该是早做打算还是随波逐流?如果早做打算,是应该揭竿而起还是应该独善其身?如果要随波逐流,那么他穿越到这个时代还有什么意义?
自穿越以来第一次,石云开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了怀疑。
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一个非常严肃的哲学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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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交心
(要过年了,给大家拜个早年,祝大家春节快乐,万事如意。年节期间事务繁多,这两天暂时一更,大概初五六恢复正常。见谅、见谅……)
《论语・卫灵公》中说:“子曰:‘道不同,不相为谋。’”《史记・伯夷传》进一步阐发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亦各从其志也。”
石云开和盛星怀俩人出身不同,经历不同,但在平壤这个异国他乡却找到了一丝共同点。
“哈哈,没错,我就说你是个有心眼的。你可知道,我偷偷跑到平壤这件事在京城已经被传为笑柄。我以前的朋友们都当把我当成傻子,可是他们却不知道,在我心里,他们才是傻子。”盛星怀抚掌大笑,笑声中充满他乡遇故知的欣喜:“人生在世,匆匆百年,各种酸甜苦辣都要品尝一番才不枉来世上走一遭。如果不能活得尽兴,锦衣玉食又何乐之有?我若不来平壤历练一番,待在家中自可衣食无忧,但是那样的日子过得久了也是味同嚼蜡,终日架鸟遛狗逛窑子,难道老了之后对儿孙们说,这就是我的一生?”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石云开很是感叹,没想到在甲午年的平壤,居然看了一场现实版的《奋斗》。
“哈哈,正是如此。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盛星怀明显是读过《诗经》的,对这句话自然也不陌生。
“呵呵,做人要是没有理想,那和咸鱼有什么分别?”石云开不期然想到了这句台词。
“哈哈,没错,做人若是没有理想,那和咸鱼却是没甚分别。”盛星怀肯定没看过《少林足球》,但并不影响他对这句话的认同:“那么,石小三,你的理想是什么?”
盛星怀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面上的神色突然严肃起来,语气正经的就像是捕头在询问犯人。
“理想……我不知道……”石云开喃喃自语,回想起如梦似幻的二十一世纪,再想想从今往后几十年间的波澜风云,又想想自己要在这几十年间扮演的角色,过了许久这才幽幽感叹一句:“我这样的小人物,理想是什么重要吗?”
“对与同你不相干的人来说无足轻重,但对你自己来说很重要,对你爹来说也很重要,对于你哥他们、对于你的叔伯兄弟、甚至对于胜字营来说都同样重要。不关心你的人你又何必在乎他们?关心你的人不管你做了什么他们都不会改变立场,这还不值得你重视?”难得盛星怀这样的二世祖居然能说出这样有哲理的话,或许这也是他的亲身体会。
是啊,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这句话反过来说也是一样,谓我何求者不为我知,谓我心忧者为之心忧。
石云开猛然间醒悟过来,甲午战争确实一定会输,清国这条大船确实也会沉没,这个过程虽然不会以人力为转移,但在这个过程中,能做的事也有不少。比如该怎样才能在战争中尽量保证亲人们的安全,比如在战争中应该如何表现以谋求高位争取在战后获得更好的生存空间,比如在战后应该干点什么才不至于在下次战争中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多谢薇荪指点,石小三没齿难忘。”石云开解了心结,也不扭捏作态,下床恭敬施礼表达谢意。
石云开非常意外,本以为穿越了,凭借着眼光见识能充个类似“先知”、“圣人”一般的角色,没想到现在却让盛星怀这个二世祖给结结实实上了一课。
“真是不当人子,连个叔叔都不叫,还懂得上下尊卑吗?”盛星怀大模大样受了石云开一礼,转而又开始挑刺。
“你这个叔叔和旁人不同,我是打心底尊敬,放在嘴上并不见得有多少恭敬之意。”虽然盛星怀和石耀川称兄道弟,但这个“叔叔”石云开还真叫不出来。在石云开看来,把盛星怀当作朋友相处比当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