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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刘富儿笑吟吟地回来了。他引了齐浣,左拐右绕,来到一所偏僻小屋,延入客席。这头,早有一侍女,将一杯香茶捧上床来。随后,高力士悄然而至。他先是朝齐浣肃手一揖,然后摈退左右,褪屐入席。
高力士笑眯眯地瞅定齐浣,倒并不忙着说话了。
齐浣是个枯瘦的矮老头儿。这会儿,他那一对吊角眼,正乜斜着在高力士脸上瞧来溜去。这叫高力士好不舒服。不过,他对此并不讨厌。
高力士略一寒暄。他膝席凑到齐浣面前,把请他来的来缘由一股脑倒了出来——
据高力士说,今天下值后,听万年县衙的熟人闲聊。那人向他透露,昨日黄昏时分,有一伙人在长乐坡劫了几个商贩。结果出人意料,倒是人多势众的劫匪吃了个哑巴亏、丢了自家俩弟兄的性命。他高力士感觉这事有点儿蹊跷。他着人暗地里一查,发现打劫的那伙人,竟是北门羽林军的一队老兵痞子。更离谱的是那所谓商贩,原来是太原府的人。领头的是少伊严挺之的心腹、幕府参军印西桥。
174。高帽子
齐浣一惊。
这一来事态便严重了。严挺之弃用驿使而支使心腹乔装回京,极不同寻常。或许此人便是严挺之的官方特使,有一不欲人知的重大隐秘,殛待传回禁中。以这般歹毒的非常手段来对付严挺之的心腹、幕府参军印某,又足见其中定有人不想把一个不可告人的黑幕泻漏出去。他高力士想,那王毛仲可是手握北门禁军大权的辅国大将军、左武卫大将军,若出个癖漏,哪是闹着玩儿的。
高力士说到这儿把话一顿,瞅着齐浣。
半晌,高力士才道:
“国家多事。我是想跟您这胆识过人的老臣讨个主意哩。”
在接着说这段故2事之前,我还不得不先唠叨一段闲话。
说起李唐王朝,大家首先想到的是唐太宗李世民与他的贞观之治。颇有些个人把这称为大唐盛世。泛泛而谈,这当然没错。可说句公道话,唐太宗治国的那会儿,那还只不过是开李唐王朝风气之先罢了;要论真正意义上的“盛世”,还得数开元年间。——只是经过开元天子、史称玄宗的李隆基前期的厉精图治,才有了后世的所谓盛唐气象。这种盛唐气象,有一个公认的具体意像,即杜甫说到的“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皆丰实”。此时的开元皇帝李隆基,虽然已有怠于政事、追逐声色犬马之娱的苗头,毕竟还是在认真求治。至于对改元“天宝”的政治与李隆基的是非功过如何评价,则是另一回事,不可同日而语。眼下提这码事干嘛?因为我这传奇的根基就在这儿。真要到了“天宝”后,没有了李隆基的厉精图治,任高力士、齐浣再怎地忧国忧民、有天大的本事,也折腾不出啥好结果来了。
好,言归正传。
齐浣听罢高力士这一席话,不禁动心了。
175。刀刀见血
高帽子人人欢喜。
戴着高力士这顶高帽子,特舒服。他很受用。他与高力士并无深交。眼下,高力士对他这前吏部侍郎能托以腹心,把如此重大的事情,合盘托出,可见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就冲着这种信任,他又怎能无动于衷。经麻察告密一案,齐浣倒了大霉,也看透官场黑暗、人心险恶。此外,对绝情寡恩的开元皇帝,也是灰心透顶。高帽子大可以先受用起来,但他并没如高力士所愿,马上把这活儿应承下来。
齐浣苦起了脸。这回,他怀里先揣了个小九九,不愿轻易就范。他得好好琢磨一下。
高力士心头一凉。瞧这老头儿并没如他预期的激动、昂忿,倒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不禁担起心来。对齐浣今儿不愿多事,他并不特别心烦。今儿个,他的本意只是给齐浣透点儿风,蹴他一下。因为他毕竟胆识过人,又有过个吏部侍郎的背景,颇有几个死心眼的追随者。如果他齐浣出来活动活动,去揪王毛仲的尾巴,事情就会顺溜多了。高力士知道,一旦掌握了要害证据,他高力士有办法把齐浣那股子诤臣之气提起来,再给皇上递个本儿,告王毛仲一告。只是这要害证据肯定存在,却不好找。沉吟再三,高力士决定冒险激他一激。于是“嗨”地一笑,道:
“也难怪,王毛仲不好对付呢。”
“是嘛!――”
话说得淡淡的。其实,心底却死水腾越。今儿高力士这一提王毛仲,又使他有点儿冲动。毕竟皇上因了他齐浣在禁中的一番直谏,对王毛仲警觉起来,也算替他出了那口恶气。他本想绕个弯,再接过高力士的活儿。不过,这念头刚一露尖,他便有点儿后悔了。麻察告密一案发生后,他为人处世颇长了几分小心。眼下,对高力士有意亲近他、怂恿他弹阂王毛仲的动机,产生了怀疑。因而,并不想主动朝王毛仲这话题上靠。齐浣抬起头来。只见他把个吊角眼儿一翻,道:
“高将军,莫急。容我想想再作计较。——眼下不是还没拿着他王毛仲的把柄嘛。”
“是了。”
于是宾主相顾无语。
接下来,齐浣便拿了眼下一个道坊里传说的宫里的笑话,来问高力士。高力士绝顶聪明,忙会意地笑笑、从容解答。当下由着齐浣的话头,又聊了几句闲话。齐浣起身告退。他也满脸赔笑地送客。虽然没能当堂拿下这倔老头有点儿遗憾,可事情能做到这份上,也已超出他的预料。他对齐浣太了解了。他知道,也许不等下一回再请,齐浣就会自个儿找上门来。
齐浣枯瘦的身影摇摇晃晃、渐渐地淡出视野。
高力士茫然地瞅着。
还是有点儿得意。
176。交恶
高力士这是跟王毛仲没完。
说到这儿,或许有读者要问,他一个不管事的宦官,怎么就卯上了王毛仲,又为何要跟他过不去,而且如此执着?
我这儿先打个岔,说说高力士的身世和为人。
这其实跟这还真大有关系。
提起高力士的家世,总教后代无数人欷殻г偃K拘辗搿T娣氚唬瞥跤诹肽戏夤⒐W嬷菑妇猓诔佟F溆资保嬗敫肝∪讼莺ιッ蚨骼胧蝗斯章粞烁睢U饨酉氯サ木缎绿剖椤匪档妹髅靼装祝骸笆ダ酰肽咸只魇估钋Ю锷隙硕唤鸶眨涣κ俊N浜笠云淝课颍犯伦笥摇W壑鸪鲋V腥烁哐痈Q樱什湫铡!
大凡身为宦官的人,对这奴才身份极自卑,也极敏感。更不消说高力士还有这样不幸的身世。王毛仲本是李隆基做王爷时的家奴,要说早年的身份,不比高力士强到哪儿去。按理说,王毛仲与高力士该同病相怜才是。其实在当今皇上眼里,依然不过是、而且永远是个贱之又贱的的奴才。这些人与那么些个出身豪门,或者十年寒窗苦熬上来的官员是比不得的,是有天壌之别的。而大凡做阉臣的,多出身卑贱,缺欠教养。所以,这些人是无论如何得宠、哪怕就是象高力士权倾一时、天下仰重,一旦退进自家屋檐,襟内最深处的那一个心角,还是浸透了自卑的。自惭形秽可以,却又最忌讳旁人置喙。更何况高力士这等本来家世高贵,却又遭际悲惨的主儿。王毛仲人极聪明,偏偏在对待内府宦官的问题上昏了头。对皇上宠信的、同样是皇家奴仆的宦官,他却卑鄙形于色,极妒嫉之能事。近些年来,屡屡恣意凌辱内府宦官,连对高力士这三品将军,也常出言不逊。
他跟王毛仲过不去,大抵上是出诸公心。
这其中,却也不能不说有这么一份私怨起了作用。
而去年底的一件事,把他给彻底恼了。
177。“洗三”
何为洗三?——这是有关生孩子的中国经典民俗。历朝有所变化。依唐俗,孩子生下三天,照例要行洗身礼,叫做“洗三”。
去年底,王毛仲的一个美妾给他生了个儿子。“洗三”那天,王毛仲收到好多极可宝重的礼品。家里来了不少公侯权卿,自然更是少不了大受贺客的恭维。正当客厅里欢蹦乱跳、极尽一时之喧嚷的时候,高力士带了几个随从小太监,异常恭谨地走了进去。高力士如今回想起来,也没觉察当时有何失礼之处。只是王毛仲一说起话来,便不对味儿,满是那么一股子异调怪腔:
“高公公光临寒舍,卑下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鄙人奉皇上旨意,为开府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