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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李氏三兄弟
颂猜到机场送走了一个来自中国的旅行团,开着自家公司的小巴,跌跌撞撞地回了家,开进了后面的小院子。
进了家门,看见迎出来的妻子阿香,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慌张神态说道:“这里不能住啦!”
“怎么啦?”阿香狐疑地问道。
颂猜是个中国人,老家湖南浏阳。二十七年前来到泰国,后来娶了泰国的姑娘阿香为妻。两年前,他们从泰国的南部普吉搬家来到曼谷,开了现在的这家旅行社,以做中国人的泰国旅游业务为主,生意倒是不错。颂猜自己当老板,主要负责旅行社生意的运作,包括打广告、接电话,为来泰国的中国游客安排各项行程等等,但他一直坚持这条:决不亲自带团。
因此,他请了一个泰国的汕头华侨的第三代小伙阿华做导游兼司机。阿华会说一口比较流利的普通话,泰语自然是他的母语,在家还能说汕头话。颂猜只是偶尔会在阿华有事请假的时候,去机场接送一下客人而已。
这天是阿华爷爷八十岁的生日,他白天带过了一个小团的客人,在曼谷几大商场买完东西,就提早回家了。这不,颂猜就在他和阿华约定的曼谷世贸中心这个地方,接过了这辆满载客人的车子,亲自送这个团的游客去机场。
没曾想,这一送就发生了颂猜躲避了三十年,最最害怕的一幕!
看见丈夫不回话,阿香满心狐疑和关切地走过去,侧着身子紧紧地拥抱了一下自己的丈夫,抬起头仰视着他额头渗出的几颗汗珠:
“亲爱的,怎么啦?”“为什么,又不能住啦?”
颂猜低着头,看着妻子已有九个月身孕的大肚子,愧疚地吻了吻阿香的额头。他牵着妻子的手,走进了里屋大厅,在通往二楼的楼梯旁边的一个藤制围椅上让她坐定。自己去到厨房,拿起刀来劈开了两个新鲜的椰子,插进两根吸管,端回大厅,递给阿香一个,自己端着一个,狠狠地吸了一大口。
喝过凉凉的椰汁,颂猜定下神来,挪过一只竹凳,坐在妻子的身边,用手臂抹了一下额头的微汗,看着她期待的眼神,有些木然地说出了故事的第一句:“今天送客人去机场,我……见到了我的弟弟。”
妻子张大了嘴,端着椰子的手也剧烈地颤抖一下,双眼露出了讶异的目光:
“啊……?”
颂猜来泰国后,极少提及自己的老家和家里还有些什么人。阿香看他不愿意说,也就少问。一直觉得自己的丈夫算是一个老实人,也不至于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所以跟他结婚以后,踏实地跟了他一晃二十几年。
而他,因为这个秘密,折磨了自己三十年!也隐瞒了阿香二十七年。
看来,今天到了该说出来的时候。不然,“这里不能住啦!”这句话,是解释不清的。既然不能住了,就要赶快搬家呀?啥时候搬,搬到哪里去,这一系列后续的安排,不讲清楚为什么,是没有办法实施的。
颂猜有个朴素的中文名字,叫李亦工。一九六三年出生在中国湖南省浏阳县城的城郊。家里有三兄弟,他排行老二。
老大亦农出生时,因为注定要随父做农民,所以取名为农字;等到老二出世,父亲希望他今后能多读些书,长大了以后有文化,可以去长沙城里工厂里去做工;比老二小两岁的老三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父亲一看又是个儿子,叹了一口长长的气,说“就叫亦兵吧!”觉得三个儿子当中该有一个去当兵的,当兵光荣啊!
一家三兄弟,工、农、兵全部到齐,这在当时的村里,也算是一断佳话。虽然为此,做父亲的常常会得到村里人的祝福,但他却会深深地咳嗽几声,只有一句话:“难养啊!”
三个如狼崽子般会吃的儿子,让母亲真个是操碎了心,更是让做父亲的累弯了腰。平日里在村上赚的工分都还不够吃,农闲的时候,父亲就会拉着板车,去县城车站接些拖运的活,赚几个额外的钱回家,好养活家里的三条狼崽子!
终于,因为苦累交加,父亲于一九六六年被县城医院诊断为肺痨晚期,三个月都没有熬得过去。
他走的时候,躺在家里的床板上,那只已经干瘦如柴的手躺在母亲的手心里面有一点点的蠕动,微弱的声音从干瘪的嘴里挤出来:“辛……苦……你啦……”,母亲一阵哽咽;
他又艰难地抬起那双无神的眼皮,对着床边母亲的弟弟,也就是这家里三兄弟的舅舅,断断续续地说道:“拜……托……你……啦。”舅舅颤抖着嘴唇,吐出了一个字:“哎……”,应了一声,算是对这一沉重托付的接受。
父亲最后的目光扫向了床边的三兄弟,停在了半空中……
这时,老大亦农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老二亦工惊恐地躲避着父亲最后的目光,拽着刚刚学步一岁多的老三,傻傻地站在一旁,两人都还不会哭。还有一个父亲的妈妈,奶奶她一直跟着儿子这一家人住一起的,裹着一双小脚,走起路来一颤一颤的,身子骨本来还算硬朗的,可这时,在一旁已经哭得昏阙在身边的椅子上,没有人理会。
像天塌下来了一样,一个让村里大人们无限羡慕的家庭,时空转换的那一瞬间,变成让村子里所有的人都同情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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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正月里剃头
父亲走后,家里就只有母亲一个劳动力了,一家五口每天等着她的米下锅。看到这一家极度的困难,当时的生产队上每月安排给予他们少许的接济。但那种吃完上顿愁下顿的日子真是不堪回首!三个孩子每餐吃完母亲盛给他们的一人一小碗饭,都不敢再去装第二碗;奶奶总是等孩子们吃完,才过来吃点残羹冷菜;记忆中的母亲也总是站着吃饭,跟着奶奶一起随便划拉一口,就收拾碗筷去厨房洗碗啦。
在这段印象中最苦的日子里多亏了兄弟仨有一个舅舅。
母亲的弟弟,兄弟仨称他为满舅。祖传到他一身很好的武功,一直在县里体工队工作。父亲走后的几乎每一个星期,他都会来到妹妹家,带给三个孩子们一些好吃的东西。每一个月说是舅舅发工资的后面几天,亦工也记得满舅一定会来到他们家,塞几块钱给到母亲半推半就的手里。
老大读过三年书就辍学务农了,帮助母亲养活两个弟弟。奶奶心疼老大,每当他上工回来还没有进门,奶奶就会踮着一双细脚,为他盛好洗手洗脸的水;老三后来也读小学,每天学校回来一个玩字,从来不用干家务,母亲宠着他;只有老二亦工,放学回家好像家里的大人们都没有看见一样,母亲叫他最多的一句就是“快过来帮我干活!”
亦工很小就学会了劈柴给炉灶烧火,学会了洗菜切菜,还常常要去山边采摘麻草,切碎之后和糠去喂那唧唧哇哇的两头猪。对的,这两头猪也是舅舅从县城体工队猪栏里捉过来的,说是养到过年可以换一些钱。
喂过猪后亦工以为没有活干啦,在有着三间土坯房的中间大厅里扯麻纺线织布的奶奶又会专叫老二:“工伢子,过来帮我!”那吱吱嘎嘎的声响让他很是不堪忍受。
不到十一岁,亦工住到了县城体工队的舅舅家,就近继续读小学。因为前面四年成绩不好,头一天进到学校,满舅就让他留了一个年级,重读四年级。多么丢人的一件事啊!可县城比乡下好玩呀,没有多久他就学会了逃课,带着比自己小一岁的几个男同学一逃就是大半天。被老师通告之后,满舅抓住他就是一顿痛打。
当地人打孩子,会用一种细细竹枝扎成的一个小捆,称为撩刷。粗的一头抓在手里,细的一头几枝伸长出去约两到三尺长,打人的时候有弹性。据说这种刑具是伤皮不伤筋骨。因为不爱读书,满舅常常用撩刷打得他双脚乱跳,两手拼命地往后背躲藏……挨打的时候还不让眨眼,不准闭眼睛,不许哭。那种痛啊,真的可以记一辈子。心里恨的时候,亦工会诅咒满舅早些去死。
挨打的时候他也会逃跑,爬到体工队公厕里面的屋梁上躲起来,前面几次没被发现,算是逃过了一劫。后来被满舅发现以后,揪下屋梁还是一通打。
偶尔,亦工看见满舅抽打他以后,会背过身去深深地摇头和叹气,一定就是那句:恨铁不成钢!
除了不爱上学读书,亦工有一个特别喜欢的事就是去体工队看舅舅教导学员们练习武功。满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