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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时光,可以改变人的容貌,亦能销蚀生命之始的初心。只有不断积累的经验和难以抹去的记忆如座右铭一般时时刻刻的警醒着自己。
此生不会再莽撞,此生不会再爱恋,一生有太多的不会,是人在成长的过程中亲手给自己套上的枷锁,是对于生活更加理性的支配。
安之开始着手那些曾经没有耐心却不得不会做的事物──女工和抚琴,幸而平淡乏味而又残酷阴暗的生活迫使她在这样的境遇下必须保持执著不改的心以及沉静自持的魂灵。
就在孝期的第三年夏末,安之的圣旨如大赦令般召回了边关吃苦的太子卫德功,德功二字取自儒家学说的“三不朽”前两个字。
《左传》谓:“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三不朽。”然而卫王认为说得多不如做得多,只取了立德,立功,为太子命名。
秋是安之最爱的时节,若说满园的凄凉,莫若说满园的舒适,安之最喜在这样的景致里,取一软垫,席地跪坐,以菊英桂蕊置于水中浣手,在面前桌上驾着琴或筝拨弹一曲《广陵止息》,饮一杯铁观音,心情是何等的畅快。
屈子《离骚》中“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之句,安之很是喜欢,安之既向往着流亡山水之乐亦不愿割舍眼前用权力换来的片刻欢愉,正如她偷偷读到的黄巢《题菊花》中“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般对于权力的渴望,驱使着自己安逸的生活。
一日安之正于庭中用一架秦筝弹奏唐代张若虚的名作《春江花月夜》之时,忽见的萧墙边上站着一个衣冠楚楚的年轻人,他生得浓眉星目,目光炯炯有神,鼻子挺直,肤色微黄,是于边关常年风吹日晒所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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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为谁辛苦为谁甜
安之停住手,就这样彼此微笑着静静的对望了片刻,一痕泪水不经意的划过面颊,安之忙的去擦,却再也止不住。起身便向面前的素衣青年俯身拜去,少年急忙伸手去扶。
太子,久违的太子。三年前的年初至端午,五个月的殷切期盼,以及事发后,无穷的怨恨,就在兄妹二人相逢的片刻相视之间化为乌有。这样的对视无比漫长,如同青铜芙蓉烛台上某某垂泪的红烛无声流淌。
安之忽然觉得自己刹那间衰老了许多,从一个有着诸多梦想的少女变成了迷茫困窘的老人,那些曾经义怀激烈的豪言壮语一时间也显得乏力而可笑,那些引以为骄傲的功利心,就在这寂寥中失去了棱角。。
德功一面用自己的帕子拭去安之脸上的泪水,一面轻声安慰。兄妹二人在庭中石阶平台上跪坐。
二人桌上各自摆着一碟海棠果子馅儿小圆糕饼,一碟桂花绿豆糕,加了蜜腌桂花的贡白菊花茶以及新鲜葡萄,柿子,红橘子等果品。
院中摆着各色时令菊花,两株木槿也开了,花朵大而迷人。一丛洁白的凤尾兰,吊着簇拥着的朵朵铃铛似的花朵儿,大而宽的翠绿叶子围着花儿直挺的支着好似一个个浑然天成的碧玉花盆。
德功笑道:“几年不见,妹妹志趣与先前不同,更加雅致了。”安之笑道:“非也,非也,只是在求一个淡泊平实的生活。”德功饮了一口茶道:“何为安逸?”
安之屏退左右道:“环顾四周,此为我之安逸也。兄长此次回京,不必再回边陲蛮荒之地,此为君之安逸也。”德功苦笑道:“恐怕只是一厢情愿,据我所料,不出三月,父王就会让我回去。”
安之默然道:“当然,太子大可回去,不知期年以后,还就太子位否?”
德功一惊:“怎么?”安之道:“恐怕陛下心中早已另有其人”
德功并不惊讶,仿佛早就知晓一般,平和道:“莫非父王已起了废黜之心?”安之用一双雕花银筷夹起一块海棠糕,道:“我想是的,陛下到现在都没有接见哥哥,恐怕……”
见德功仍在思量,安之又接着说道:“我曾经听见陛下对戴母妃说过,为君者当有全能之才,进可攻退可守,既要杀伐决断,又可委曲求全,含金玉而不漏,濯清涟而不妖。”
德功道:“妹妹认为我不适合做君王?”安之浅浅一笑,“哥哥听错了,这话可不是我说的。”
德功轻声试探道:“妹妹此话当真?”安之重新整理思路道:“应该错不了。”德功不以为然道:“妹妹吓我。”
安之饮了一口茶,俏皮的望着太子道:“果真应验,请以千金酬。”
德功道:“我这就去见父王。”说罢起身要走。“哥哥留步。”安之阻拦道。太子转过身来,“怎么,难道你觉得不妥?”安之端着茶杯笑道:“自然不妥。”
德功回身坐下,“妹妹,救我。”安之笑道:“岂敢,我只是觉得,太子刚刚回京,就表明心迹不想回去,实在太做作。”
说罢,端着茶杯饮了一口,“请问太子打算如何向陛下说明呢?”太子蹙眉道:“自然是替父王分忧。”安之一笑,心说果然如此,把书读死了就是这个样子。
“对极了,可是还不够”太子思量道:“守在母妃灵前,替父王陪着母亲。”安之垂下眼睑,
“太子你忘了,谁才是真正的刽子手。”安之的语气突然没有任何情感色彩,德功忽然明白安之积压在心底里的怨怒,便轻轻说道:“是吕国,母妃是和亲的公主,吕国攻卫,父王杀死和亲公主一是向天下宣布卫吕两国姻亲关系的破裂,二来是向大卫的将士们表明了回应以战争的决心,这是自古以来不变的定律,这有什么错么?”
安之静静地听着,她知道太子一句也没有说错,德功见她不反驳继续说道:“我们两个,不仅是母妃的孩子更是父王的孩子,这一层关系,是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但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事实,这是永恒不变的。”
安之一言不发,她是丝毫没有否认的,但有些事情就是说时容易做时难。安之急于转变谈论的话题,便笑道:“我都明白的,还是说你的事。”
德功道:“我算是看出来了,经历一番变故,妹妹心思沉稳了不少,快赶上管仲乐毅了。”安之道:“千万别这样说,折死我了。我嘛,只是希望能够活的长久一点,安逸一点,别的就没什么了。”
德功拱手笑道:“妹妹若是个男子,必做得太子之位,我早该让贤了。”安之淡淡笑道:“我正有些想法请教,哥哥再闹,我便不说了。”德功笑道:“请妹妹赐教。”
“太子回去后,应勤于朝政,既要有自己的见解,又不可讲得太多,勤于向陛下请教,做出虚心谦恭之态。哥哥思念母妃要让陛下知晓,又要理解陛下,就像哥哥刚才那样。再者不要纠集党羽以谋私利,对贺璋等老臣应道勤于拉拢。”
太子一面喝茶一面细听,插言道:“对极了,还需接济穷苦百姓,还需勤俭自持,如何?”卫安之赞许道:“然也,只要你做过,陛下一定会知道。”
安之收敛了笑容道:“另外还有一样。兄长需要拜见一个人,此人在宫中如日中天,现无东宫皇后,此人独大。”
太子试探道:“宸妃?”
“正是。”
德功搁下茶杯,不以为然道:“妹妹读了许多圣贤书,却不能摆脱明争暗斗的生活,不行圣人之德,读书还有什么趣味呢?”
安之垂下眼睑道:“说句不敬的话,从古至今又有那位圣人当了皇帝呢?”德功一时语塞,安之趁机道:“即使不依附,也不能得罪她。”德功轻蔑的笑道:“得罪?一个是东宫太子,一个是后宫嫔妃,何处得罪?”
安之见他说不通,便低声道:“哥哥可听说了前一阵宫里处死了一个卫尉?”德功道:“这有什么奇怪?”
安之道:“九族之内,尽皆处死。”德功仍然不起丝毫兴趣只是随便一答:“这到怪了,难道说他得罪了戴姬。”
安之点了点头道:“那人原是个侍卫,戴姬先求皇上升了他的官职,没多久又将他处死。”
德功摇摇头道:“多此一举。”
安之笑道:“是么?处死侍卫的确容易,然而戴姬却先奖赏他。为什么?”德功不想听只是应付的问了一句。安之道:“凶手想要把自己放在道德的顶端,于是,欲先取之,必先予之。”
德功无奈的干笑了一声:“看来孔圣人没有说错。”
安之又接着试探道:“你知不知道,他是怎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