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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了,狼。”望进财在心里默默说道,“不是我要杀你,而是天要灭你。在山头上,你不该出现,遭遇上了冤家对头。”他又激发了斗志,复仇的怒火在燃烧,化作无穷的力量。望进财手持扁担赶上前去,挥起扁担砍在那条狼的身上。
那条豺狼松开口,丢下它的死去的狼,眼中流露出祈求和胆怯的眼神,乞求对手原谅它,也是请求对手让它拖着难兄难弟离去。望进财又下不了手,还在举棋不定之时,杨二赶上来,挥起木棒扫在狼身上,一棒将它打翻在地,顺着山坡滚了几滚。那条豺狼惨叫着在下面的坡地上又翻身而起,它再也顾不得已死去的狼,一路惨叫着,用三条腿踉踉跄跄地向树林纵深处逃窜。杨二又举起木棒要向下追赶,望进财一把拉住他说:“放它一条生路吧,穷寇莫追。它已记住了教训,应该不再侵扰我望家。”
“这样也好。”杨二也冷静下来,说,“我们还落得一条狼,把狼皮狼肉一同挑到集镇上出售,还能赚得几个钱,补贴我们的医药费。”他转过身来,一把揪着那条死去狼的尾巴,拖到山包上,掀下山头,只听得“嘭”的一声闷响,死狼掉在山间小道上。他丢掉手中的木棒,从山头上溜下来,翻着狼身。
“你也有今天。”望进财踢了踢死狼,笑道,“死得挺惨哩!肠子还流在外面。这也是报应,谁叫给我过不去呢?”
这时,从下面的半山腰里传来一声男高音,是大山里的花锣鼓声调:
这山望见那山高,那山有架葡萄。看到葡萄吃不着,看到妞儿不敢挠,不害相思也成痨。
望进财知道,这是游走山村的收货郎,他们长年累月走村串户,在山里收购香菌、木耳、核桃、板栗,也收购动物皮毛,还收购牛羊肉,运到省城这样的大城市里去出售,赚中间差价。这是一个中年男子从山脚下走上来,一人在深山里寂寞,就扯开嗓子唱唱地道的山歌。山里人都能唱上几句山歌,在劳作之时,或在走山道之时,吼唱几声,还能驱散疲劳,也能为自己壮胆。杨二听到山道下面传来的山歌声,他也附和唱道:
昨天与姐同上坡,姐背饭甑郎背锅。姐背甑子蒸米饭,郎背吊锅烧水喝,没撞姐儿背黑锅。
上下歌声一唱一和,回荡在山林间。底下的中年男子听到上面有人同他对山歌,愈是加快脚步,又吼起了山歌:
昨天与姐同过河,郎骑白马姐骑骡。郎在马上喊干姐,姐在骡上喊干哥,日落西山你等我。
望进财掏出旱烟袋杆子,在石头上磕一磕,上一袋旱烟,呼起来。他坐在石头上,看到山中的野蜂蜜在采岩石边上的山菊花,叭嗒了一口烟,也情不自禁地扯开喉咙,喊唱:
小小蜜蜂尖又尖,一翅飞到姐面前,轻轻巧巧蛰一箭,又疼又痒又新鲜,恨不得还要来一箭。
他们已听到了下面的脚步声和扯动树枝的响声,还有林中鸟被惊飞。那中年男子,又接着吼唱:
三只斑鸠飞下冲,一只母鸠两只公。两只公鸠光打架,幺妹看得脸通红,扁毛畜牲也争风。
随着山歌声,那中年男子已来到他俩的跟前,打住了歌头。望进财问道:“老哥子,又到哪里去发财?”
那男子中等身材,黑红的脸膛,手里拿着一根竹棍,回应道:“发啥子财嘛,出来收一些山货,讨一口饭吃。”他也紧挨着望进财坐在石头上。
望进财磕了一下烟袋窝子,又按进一撮旱烟,一边递给那中年男子,一边说:“呼一口旱烟。”
中年男子也不客气地接了过去,叭嗒几口旱烟。他突然眼睛一亮,问道:“这两挑子牛肉,送到哪里去?”
杨二说:“挑到山下的镇子里去。”
“卖吧?多少钱一斤?”中年男子把烟杆子还给望进财,站起身来,查看牛肉,“是好犍子肉。怎么把牛杀了呢?”
望进财接过烟袋,说:“说来话长,是被狼咬伤了,看着不行,就补了一刀,将血放干,能在集市上买个好价钱。也就是块把钱一斤吧!”山里人很实在,不会拐弯抹角,实话实说。
“这样吧,”中年男子说,“我给你加五毛,全要了。免得你们还要在集镇上找买家呢!”
“狼肉要不要呢?”杨二在草丛间驱赶死狼身上的苍蝇,问道,“这儿还有一条狼呢。”
中年男子大吃一惊:“你们把狼打死了?真英雄。”
望进财抬了抬受伤的左手,说:“我们也受伤了,被狼咬断了三个手指。”他又指了指杨二,“这是我的二舅倌,一边的肩膀也被狼咬了,我们正要到山下的镇子里去,疗一疗伤口。牛肉卖给你,到镇子里过秤之后,一手钱一手货,两不亏欠。”
“我不会差你的一分钱。”中年男子拍了拍口袋,“行走江湖,出门收土特产,身上带有现钱。”他来到草丛间,查看那条死狼,“还是新鲜货,刚死不到一天。可惜了,在省城里,人们不吃狼肉,嫌土腥气重,那里的居民只认准牛肉,而鄂西北山地的牛肉,最受欢迎。这样吧,狼拖回家中,剥下狼皮,还能做一件狼皮袄。狼肉用盐渍一下,风干,还是一道好下酒菜哩。哪天我再上山来,就同你们吃煎炒的狼肉干。我带几瓶好酒,同兄弟们喝上一盅,今天相遇,是我们的缘分。”在外跑江湖的人,都有一口甜言蜜语,能说会道,也会笼络人心。这样,他们才能混迹在江湖上,收一些便宜山货,赚一点小钱。
“我知道你们做生意的老板,有钱,”望进财说,“不会亏待我们这些山里的老实人。”
“这条死狼,怎办呢?”杨二疑问。
“啊?”那中年男子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这条牛的下水呢?比喻牛肚、牛肠子,你们是否留下,自己吃?”
望进财收起旱烟袋,别在腰间,慢条斯理地说:“我只留下牛心、牛肝,做下酒的菜。那牛肚、牛肠子倒在粪坑里,做肥地的肥料哩!”
“哦!”那中年男子大吃一惊,又说,“这样吧,我帮你们把狼抬回去,剥皮,剔肉。把那作肥料的牛肚、牛肠捞起来,我带走。这样行么?”他抬头看了看天空,望了望一眼看不到边的崇山峻岭,“你们家离这儿不远吧?”
杨二撇了撇嘴,笑道:“要那屎肠子干吗呢?”
“城市里的人就好那一口。”中年男子说,“肥肠,肚片,是他们餐桌上的上等佳肴哩。”
杨二又笑道:“那不吃出一股屎味,尿骚味道?!”
“要的就是那个味道。”中年男子也笑了笑,“听说南边已改革开放了。广州人什么东西都敢吃。地上爬的,天上飞的,他们都吃。”
“这样吧?”望进财抬头看了看天,“现在太阳还未当顶,我们抓紧时间。我和这位兄弟一道抬上死狼,翻上这面山坡,就是我的家,剥下狼皮,剔出狼肉,就回转身来。杨二,你在这儿看着牛肉,歇一会儿腿。不到中午,我们就下山,在镇卫生院里看看伤,晚上就回家,吃狼肉,喝小酒。”
“好。”那中年男子就一手提起狼尾巴,说,“这个死家伙还趁手哩,有百多斤重,剥下皮毛,除掉下水,也能落下六、七十斤肉。你们白捡了几十斤肉,还能喝几顿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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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杨二正好要歇歇脚,他在林子中扯下一根青藤,双成两股,托在死狼的腰上,让姐夫同那个中年男子用扁担抬着,上山坡。不到十里地,就要到了望家山坳,透过树林,隐隐约约看到土坯房子的屋檐。还有那棵高大的枫树挺立在山峁上,迎风招展。中年男子走在前面,看看快要拢屋场,他又用歌声来引起女主人家注意:
远看梧桐树一棵,梧桐树上凤凰窝。凤凰窝里千根草,歌师肚里万支歌。黄草道上露几着,也让我们好唱歌。
杨凤姑正在门前的空场地上,身后背着一个小孩,撕包谷皮,正好看着望山松、望山竹两个孩子不要乱跑,要招呼他们不要踏上猪羊栏边上的陷阱,也不能闯进山沿边的林子中去,那里有套子、夹子,会伤人。突然,她听到屋后的坎子下面传来一个男人吼山歌的声音,她也不觉得奇怪,山里人行走,都会吼几声山歌。她接唱道:
花鼓歌来花鼓歌,你歌哪有我歌多?要唱文的我不少,要唱武的我更多,人人说我汗毛多,歌比汗毛多得多。
中年男子听到了石坎上面的屋前传来女人的接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