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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息吐了吐舌头,把滑下来的衣摆重新扎进腰里,说道:“过了这一季,可就要等明年了。难道你不觉得槐花饼是天下第一美味吗!不信你问姑娘,姑娘也很爱吃的!”
暮叶翻了个白眼看她,不再理会,任由她自己在哪里嘀嘀咕咕。
片刻,月息心满意足的从树上跳下来,从暮叶手里抢过篮子,细细的闻了闻,笑道:“我这就把槐花交给王婆子去!”
纪尔岚靠在门扇旁,笑着看几个丫头大闹,心情却没法跟着好起来。这几日秦氏对她的态度十分明确,避讳且生疏,就连纪融也不是日日都往她这里来了,见到她的时候欲言又止,分外为难。纪尔岚虽然也觉得秦氏的想法情有可原,却还是不能完全释怀。
暮春匆匆从院外进来,面色有些奇怪,见到纪尔岚站在门边,三步并作两步小跑过来。纪尔岚诧异道:“怎么了?”
暮春走进几步,皱眉道:“姑娘,阮家又出事了。表少爷突然暴毙死了!”
“什么?!阮宁死了?”纪尔岚是真真切切的惊愕,他怎么会就死了?
“阮府来了人,此时正在夫人那里,姑娘要不要过去看看。”
纪尔岚呆了片刻,道:“我去看看。”
兰若阁中,纪天姀也刚刚从觅云口中得知了阮宁暴毙的消息。她的面容满是复杂,但最后还是喜色多余忧色,半晌,她松了口气,说道:“看来,这是燕公子的诚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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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报信(一)
‘刘氏,终究还是不放心自己的儿子,把他带走了!’这是与阮家有结交的人,听闻噩耗的第一反应。纪尔岚心情复杂难言,这就叫做‘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如果不是当初纪天姀设计阮宁来毁纪尔岚的清白,阮宁也不会误入刘启仁的禅房被打成残废,以后的事,就全都没有了。
然而从来没有‘如果’这一说!她看着纪天姀茫然中又带着压不住的喜意,心里直摇头。向她这种人,就算自己不插手,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少年未成家事的,不能在府中祭礼。棺椁停在苦莲寺,纪尔岚与一干亲眷素服祭拜,又上了香,退到殿门口。遥遥望着里面哀哭不止的阮言盛,纪尔岚忍不住在心中冷笑。病妻没了,疯子死了,这下他总算‘孑然一身,干干净净’,他日便可择人再娶,生子生女,再盼一个圆满!
从苦莲寺中回来,纪尔岚没什么精神,只觉得心中倦的很。暮春知道她最近心情不好,便拉着众人都退到门口守着,没有去打扰。
纪尔岚睁大眼睛躺在榻上,暗紫金线的锦被沉甸甸压着她,让她喘不过气来。她翻出手臂侧过身,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滑落渗入绣枕中,阴湿出一块暗沉沉的水迹。无论她怎么宽慰自己,那股委屈也散不去。
前世的过往与今生的阻碍交织在一起,如流沙般无声无息的从她的指缝间流泻而去。她走的是从前的路,但路上的风景因为她的重生而改变,然而它们并没有变的更好,依旧是一片阴霾。有些人得到报应没有让她觉得开心,活下来的人也没有让她觉得欣慰。她所挣扎的,所要改变的,是否根本就没什么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轻而稳的脚步声,然后,是低沉而冷清的声音:“外面阳光正暖,你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发什么冷?”
纪尔岚翻身从床榻上坐起,入眼是一身暗青衣袍,阔方领口上的云雷纹衬得他轮廓分明,笑意舒朗。“王爷怎么来了?”
杨戭负手立在哪里,看着她鬓边的发丝被绣枕蹭的凌乱,还微微沾着几分湿意。微微笑着说道:“本王是特意赶来看看,石头是不是也变的柔软的时候。”
纪尔岚瞪了她一眼,道:“月息若是再来回传这些没用的话,王爷不如把她领回去吧。”门口听壁角的月息脸色顿时黑了,连忙蹑手蹑脚的退的远了些,生怕纪尔岚一气之下真不要她了。
杨戭见她瞪自己,也不以为意,转身走到一边坐下,说道:“若是在意,就承认自己在意,何必将自己罩在坚硬的外壳之下,越发躲的深。”他徐徐开口,不知是嘲讽还是劝慰,一字一顿道:“自欺欺人……”
纪尔岚闷声不吭,低头看着自己绣鞋上的花纹,一动不动。
杨戭见她露出这副模样,稀奇却不留情面的说道:“不过是十来岁的少女,却整日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谁愿意看?还不赶快叫你的婢女替你梳洗。有重要的事,要出城一趟。”
纪尔岚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等回神之时。两人已经一前一后骑着马,奔跑在城郊的草场上了。身前是一望无际的空地,身后是碧翠浓郁的密林,远处还能听见水声,鸟鸣声。天空高远,泛着淡淡的蓝,纪尔岚身处其中,只觉得心绪开阔,烦闷一扫而空。她看着杨戭问道:“王爷往这边来,是有什么要紧事?”
杨戭微微调转马头,回头看着她,说道:“这件要紧事,你不是已经在做了吗?”
纪尔岚眼望着他,微微一怔,心口缓缓有一股热意涌动:“王爷是特地带我出来跑马的?”
杨戭骑在马上,姿态闲适,从来纤尘不染的袍角沾了些许灰尘,但也无法让眼前这个天神般的男子减去一分一毫的威势,他只是在那里,便自有一股顶天立地的气魄。他扬眉说道:“你可是本王的得力臂膀,若是泄了自身的意气,定然就成了半个废人了。本王自然不能看着不管,只好勉为其难,亲自给你治一治这病。”
纪尔岚气的狠狠瞪了他一眼,扬起马鞭,狠狠抽在了他身下的马屁股上。那马一声嘶鸣,前蹄高高扬起,然而杨戭的马术一流,轻而易举便安抚了下来,回头望着纪尔岚露出笑意:“不如我们来比一场。”
纪尔岚冷哼,不等对方说完,抓紧缰绳,如箭离弦般冲了出去。杨戭在后边轻笑一声,拍马追上。
……
兰若阁,纪天姀拿着阮家送回来的婚书,一万个高兴!这件事,总算是完完全全的结束了!她终于不用嫁给一个无恩无义的残废。
觅云拿了化纸盆过来,纪天姀毫不犹豫的将婚书丢了进去,眼见着那纸张燃烧殆尽化为飞灰,心都跟着轻飘飘起来。觅云看着那纸灰说道:“没想到表少爷就这么死了,真的是燕公子出的手么……奴婢见燕公子一派谦谦君子的模样……”
纪天姀一怔:“我也没想到他会直接要了阮宁的命。但这的确是最简单的法子了……也许,他是觉得阮宁这样活着也是痛苦,所以才这么做的。”
燕府。
燕二太太站在回廊下,手中的扇子蝴蝶翅膀似的扇个不停,口中念叨着:“这还没到盛夏伏天,怎么就如此燥热起来了!”她盯着远远往这边过来的女儿,心中更添了几分烦气。
原本她还在心中正正经经的打算过,自己两个女儿,谁能嫁给洪晏都是赚了,还为此废了不少心思。然而,没有比这更大的笑话!谁能想到洪晏竟是燕家的子嗣?还是大房原配所出的嫡长子!简直是活见了鬼了!
燕凌霄一身烟霞色的菱纱长裙,轻轻袅袅似一片云雾般过来,还未开口,泪已先流:“母亲……”
燕二太太见女儿流泪,却没什么好脾气安慰,直怒道:“你还不死心,他是你大哥!你再这副模样给人见了,还要不要活?”
“母亲……”燕凌霄泪珠子跟雨点般一串串落个不停,却又无法言说心中的苦闷。哪怕燕鸿是任何一个身份,她都有希望,然而,对方偏偏是自己的哥哥!想来她日夜思念,芳心暗许,与妹妹争得头破血流,结果却是如此可笑!
燕二太太看着女儿,用手中的折扇啪啪敲了两下她的头:“你给我争气点!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儿女情长的时候了,而是燕府的家业!家业!都要落入那个小崽子的手里了!”想到那个燕鸿,整日一团和气,为人谦逊,从来都是笑脸迎人的大才俊,然而他简直就是燕世成再世!甚至比燕世成还要难应付!
燕凌霄听她说到燕府的家业,怔然道:“他……大房只剩大哥一人继承,他又是般温善的人,母亲担心什么……”
燕二太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着她,说道:“你懂什么,你那只眼睛看见他温善了?不过是没有丝毫根基的孤儿,却眨眼就将燕家的产业铺子收拢在了手里。雷霆骤雨似的,我们二房还有三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