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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并不是真的要杀人，你不甘心的却是另外一个案件。”苏靖之回忆着每一个细节，拼凑着整整一副拼图。
“你想让警方彻查火案，却发现尸体都已经匆匆烧掉，等你到达墓园的时候，你看到的只剩下了墓碑。你在墓碑上刻的‘赵’字出卖了你，不管是恐吓信的手写字和是墓碑的刻字，笔画的用力和角度还是带有相同的风格。”
方斌摇摇头，“除非同时熟悉纂刻和笔迹，除了我的同行，我没想到你们警队有你这样的人。”
还没有手写，只能再石头和竹简上刻字的时候，兵灵就已经在江湖上混了。苏靖之暗暗说道，认你个字迹，就跟玩似得。
“你没想到的事情还有很多，你甚至还留了更明显的字迹，在发生火案的赵家。”苏靖之走到一座石雕前，“在石雕底部留下雕塑者姓名的习惯，我是今天路过南郊采石场才知道的。所以赵家现场留下的石雕上，那个‘方’字，想必也是出自你的手笔，笔画上的每一个转折，和墓碑上的‘赵’如出一辙。”
“我便猜想，一个石雕师，为什么要和一个无亲无故、却发生意外的家庭产生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不惜自己的性命去威胁警察要求查案。”苏靖之指了指偌大的车库，“因为在这件意外中，有一个人失踪了。”
方斌的眼睛不断地闪烁着不信的神色，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苏靖之，“你怎么知道的？”
“雕刻的字迹可以模仿，手臂的用力却是天生。你的手臂有力，雕刻时笔画顺畅；但是这里几乎有一半的字迹，虽然和你的几乎完全一样，但是好像力量不足，每一个笔画都要分两次完成，这种习惯，你一个人没有必要去做。”
“车库门口的车已经放了一段时间，应该是你们场给别人送石雕的车。可是你左眼都坏了，又怎么能开车呢？”苏靖之看着方斌的眼睛，仿佛要从眼睛里读出思想。
陈曼仪和方斌都有些惊讶，对方行动如常，完全看不到眼睛损伤的迹象，为什么苏靖之要这么说？
“如果是视网膜或者是视神经的病变，眼睛的外观并不会有什么太明显的变化，可是会丧失正常的眼球外展运动。之前几次我没有办法看得清楚，可是你刚才查看车库门窗的时候，右眼还在配合这头部的转动，左眼却只是机械性的朝前。你的左眼，恐怕已经对光线没有什么感觉了。”苏靖之回忆着解剖学书上的眼球结构，娓娓道来。
“没错，是视网膜脱落，何况雕刻，有一只眼也够了。”方斌继续说道：“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苏靖之说道：“既然你不能开车，那么开车送货的就是另外一个人，这个人模仿你的雕刻，他不仅仅是你的搭档，更是你极为亲密的人。”苏靖之指着旁边的空床铺，上面整齐的被子和方斌坐的地方全然不同，方斌宁可自己躺在躺椅上，却不愿意动那个干净的床铺。
“所以这一家‘双兵’雕刻场，该是两人所开，这也是为什么警队明明知道劫匪可能一个石雕师，查来查去却总是追到一个失踪的人身上。”苏靖之对方斌说道，“那个人替你引开了调查的重心，想必是你换命的兄弟。”
“你找到他了？”方斌突然有些激动起来。
苏靖之摇摇头，“我也是刚刚才明白，这个人的存在导致了追查你的困难，但是这个人的失踪，也及极有可能是你执着于火案的原因。”
“多亏了我师妹，在你留在墓园的玫瑰花上提到了你的dna，虽然和现场死者的不完全相同，但是二者的y染色体却是具有同源性。只有兄弟父子、叔侄伯孙这样亲缘的男性，才有可能y染色体相同。”苏靖之朝陈曼仪点了点头，陈曼仪自然是十分兴奋。
当时陈曼仪做错火案四个死者其中一人的dna时，还以为是检材问题，现在明白了：如果做错的这个人居然是为火案鸣冤的劫匪的兄弟，那么这其中绝非巧合这么简单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方斌激动起来，眼中的泪随着愤怒的声音无法控制，“我就知道我弟弟冤死在了火场，他是替别人而死的！”
苏靖之心生疑惑，“替谁死了？”
“我弟弟方兵是和我一起开这家‘双兵’场的，他人很老实，真的很老实，跟我学雕刻，却从来都刻着我的名字。”方斌说这话，任由泪水布满：“那天他去赵家送货，是我刚刚完成的一件石雕，没想到，却再也没有回来……”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你弟弟死了？”苏靖之反问。
“因为我见到了他！”方斌愤怒的锤在床沿，“赵路！我在墓园亲眼看到了赵路！”
“你说，一个应该死的人却还活着，而我弟弟却下落不明，这是为什么？”方斌激愤道。
“你在哪里见到赵路？”苏靖之追问道。
“就在殡仪馆！他穿着雨衣，带着帽子和口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方斌怒道。
陆，陆……苏靖之脑中灵光闪过，当时为火案死人办手续的签字人，只签写了一个“陆”字，难道就是赵路为隐藏身份签的假名么？
“方斌，你不可以随意诬陷他人，”苏靖之冲方斌说道，“你说赵路穿得严严实实，又是雨天，你如果不是和他朝夕相处的人，怎么可能在那种情况下认出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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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虚妄青春
第六十三章虚妄青春
“我当然认得，我还认得清清楚楚，死也忘不了……”方斌颓然靠在一座自己的石雕上，
“因为赵路娶了她，而娶她的，本应该是我。”
苏靖之想起了死者的家庭，“你是说袁茵？火场里的另外一个死者？”
“她没有死，她永远就活在这里，”方斌摸了摸胸前的项链，并不贵重的一条链子的尽头是一个小小的圆形盒子，袁茵的照片不甚清晰，静静躺在盒子里，
“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她喜欢养花，我喜欢雕刻。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正是青春里最好的时候，那时候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娶她为妻，一辈子对她好……”
“所以一直到她说要去城市里学种植、学花艺，我都全力支持她，要不是当时我的父母年老，弟弟方兵又年幼，我也一定会随她而去。我们约好了，等她安顿下来，我也赚够了养活家人的钱，我们就结婚，而且在那时看起来，一切都并不遥远。”方斌轻轻擦拭着照片外面的玻璃片，其实已经被不知上千万次的抚摸变得极为光滑，
“可是我这只不争气的眼睛却在那时候突然失明了！我的雕刻，我的家人，我的袁茵……那时没有钱看病，到了后来视网膜已经萎缩，没得治了。我也没有让她知道，我不能断送她的梦想，要是我说了，她一定会回来照顾我，我真的不能这么做……”
陈曼仪插嘴道：“你怎么知道，说不定人家已经喜欢上城市，忘了你了！”
苏靖之连忙喝止，用眼神告诉陈曼仪不要说这么摧心的话，但方斌却在听到陈曼仪的话，短暂的愤怒后转为更大的失落：
“也许你说的没错，可是我那时不相信。等到我重新拾起我的雕刻，送走我病逝的父母，带着方兵来到云城时，已经是八年以后了。”
“八年，一辈子有几个八年，更何况是人生最好的八年，是女人最好的八年。再次联系上她的时候，她的孩子已经在婴儿车里牙牙学语了。她还是那么漂亮，但是又和从前不一样了，乡野的气息已经看不到了，多了一道让我不敢靠近的光环，还有，就是多了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方斌对苏靖之继续说道：
“你说我为什么那么熟悉赵路？因为我舍不下她，我无数次见到他们进进出出，或者带着孩子出去玩耍，或者在他们家开的花店里亲密……我每次都看得像受刑一样，却总是忍不住去看看她。”
苏靖之看着情绪有些失控的方斌，解释道：“既然别人已经有了家庭，你还是早点放下的好，放过了别人，也能放过自己。”
“说得容易啊！”方斌叹了口气，“可是而是的刻骨铭心，没有那么简单就忘掉。不过我确实没有打扰他们，我只是把我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雕刻上，甚至为他们家里做了一件我最喜欢的作品，池塘、树、花湖草草、鱼虫鸟鸣，都是当年我和袁茵在乡村里的记忆，没想到我弟弟却在送石雕的时候，就……”
“石雕现在就在他们的家里，你弟弟应该是送到以后才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