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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翎不紧不慢地回答着芸儿的问题，而且理所当然地坐到这张椅子上。
“而在那一天，我就坐在这张椅子上，得到了一个名字。”
下一瞬间，已是尘封多年的回忆浮现。
百年之前，宴仙楼开张当日。
当日在众人瞩目下，唐翎就坐在这个位置之上，当时他还没有名字，只是被世人不负责任地称作“缉风云”，只是当时，这一个名号尚且还未曾惊动天下，他一众“好友”更喜欢直接称呼他为“臭小子”。
“臭小子，来来来，俺老程和你再喝三碗。”
说话的人是一名壮汉，但他的强壮程度已是无愧于“胖子”这一称号，此时他络腮的胡子上仍沾有不少饭菜的油迹以及酒水。纵然如此，他的热情没有被影响到丝毫气氛，只见他一手捧着一坛好酒，另一手则托着一个酒碗，毫不含糊地往里倾倒着教人垂涎的醇酒。
“臭小子”毫不客气，大大咧咧地拿起他面前的酒碗：“怕你不成？程胖子，看我今日如何将你喝趴。”
酒是好酒，价值虽不及他们所坐的桌椅，但亦是民间进贡朝廷的极品，眼见这两位酒友如此海喝，任谁都会觉得心痛。
旁边，一名剑眉英目的中年人不忿地说道：“可怜这宫廷御酒，朕还没喝多少，倒是全进了你们的肚子。”
此人正是太宗李世民，但即便是来自当朝天子的悲愤，却仍然没有得到程咬金的体谅，反而惹来了他的鄙视：“世民，我说你小子这么抠门作甚？就你皇宫中的藏酒，喝上几百年亦没有丝毫问题，既然今日能够逮着这臭小子赴宴，怎可以就此放过他？”话音刚落，程咬金仰首便是三碗。
“老程，你……怎能这般称呼陛下？”
不知是谁在对程咬金发出意见。
眼睛半张半合，程咬金甚至没有往声音出处看去，只是低啧一阵：“俺老程本就是个粗人，平日里守守规矩还可以接受，酒桌上也要俺规规矩矩的，那不是要切我这胖子的肉么？”
“今天不切你的肉，在仙迹阁中，只论交情，不论君臣。”李世民笑呵呵地说道，“宫廷的规矩却是繁琐，今日难得放松一翻，各位兄弟不要拘泥。”
“这才对嘛。”程咬金的老脸绽成了一朵花，“喝酒，喝酒，臭小子，你还欠我三碗。”
这话已是对着“臭小子”说出，这位难得从礼仪中脱离出来的大唐开国功臣已是狠下心来要将他灌倒。
“还是那句话：怕你不成？”
“臭小子”亦不矜持，提起一坛尚未开封的老酒，一掌拍开封泥，单手举着那人头大小的酒坛，就在程咬金的监督下将整坛老酒一饮而尽。
这个举动叫程咬金眼前一亮：“好！酒，便该这样喝，一杯一杯，一碗一碗的不合俺老程的脾气。”说罢，他亦效仿“臭小子”举动，拆开一坛老酒仰头便喝。
李世民不由得苦笑：“臭小子遇着了程胖子，若是他日有缘再聚，朕得将宫廷里的藏酒全数搬来才行了。”
“你现在才知道？”
那异口同声的责问来自“臭小子”与“程胖子”。
这一桌宴席的第二阶段，开始得甚为突然，结束得同样迅速，至于结局，自是程胖子被喝趴在地。
纵然如此，当年仍被众人称为“臭小子”的创世之灵亦不好受，程咬金虽然是一介凡人，但若是在六族中评选，酒量绝对能名列前茅，与他接二连三的拼酒至今，“臭小子”亦有点头晕目眩，大感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在座众人之中，只余下李世民与“臭小子”仍能稳坐桌前，没了大呼小叫的程咬金，气氛居然流露出少许的悲凉。
“过了今日，不知我们何时能够再聚？”
李世民亲自为“臭小子”倒满面前的酒杯。
“既然相识，又何须为下次聚首而担忧？你这般多愁善感的模样，哪有半分天子的气度？只须记得，你我乃是挚友，足矣。”
“也对。”李世民举起面前的酒杯，“敬朕的挚友。”
那一日，包括“臭小子”在内，众人皆是大醉。
在宴席最后，只余下几分清醒的李世民拍着“臭小子”的肩膀，满嘴酒气地对他说道：“臭小子，我们几个老兄弟已私下商议过。你无名无姓多年，若不介意，用我国号‘唐’为姓，如何？至于名字，便由你自己决定吧，这样，日后我们几个老兄弟的子孙若是有幸遇上你，亦可以恭恭敬敬地向你称呼一声。”
“臭小子”手中酒杯微微一颤。
“既然如此，那……‘灵’在此谢过太宗赐姓。”
………………………………
36、入席
唐翎所叙述的往事到此为止，作为旁听者的芸儿此时托着腮帮，小嘴张得老大，半晌仍未恢复过来。
“你是说，就连你的名字也是太宗皇帝为你起的？”
“大致上，可以这般理解。”
唐翎终于从回忆中恢复过来，伸手拿起一杯香茗，轻酌。当年入席之时，店家所奉上的，亦是这种茗茶，只不过当年拥挤了二十六人的仙踪阁，如今只有他与芸儿在此就坐。
托腮思考了一阵，芸儿伸手往桌上刚摆上的糕点抓去：“也就是说，当年你与太宗皇帝，还有那什么二十四功臣交情匪浅了？那么说你当年岂不是也是那种可以惊天动地的大人物？”
“没那么夸张，我们只不过是酒肉朋友而已。――我说你怎么只顾着吃？这些只不过是餐前糕点而已，正菜还没有上来呢。”唐翎拍下了芸儿尚未碰到糕点的手，有些责怪地说道，“这时候若是吃得太饱，过会儿没有胃口可别怪我。”
这也难怪唐翎这名大坏蛋会壮起胆子打扰姑奶奶用膳的雅兴，毕竟在叙述往事的时候，芸儿已风卷残云地将一盘糕点处理干净，如今摆上来的糕点，已是第二盘。
“但是我饿。”眨着可称得上灵动的双眸，芸儿不满地嘟起小嘴，心中悄悄大骂唐翎过于吝啬，当然，同时亦顺便将这宴仙楼的厨子一并埋怨了一翻：都怪这些厨子将糕点做得如此美味，居然让自己一口接一口无法停下。
此时门外传来了掌柜的声音：“仙人，宴仙楼外来了二十多名客人，说是来拜见您的，为首的那名客人，自称叫莫冷言。”
唐翎朝门外应道：“带他们上来吧。”
“遵命。”
毕恭毕敬的应允声响起，随后便是快速的脚步声由近及远。
此刻在宴仙楼外求见唐翎的，正是莫冷言与赵竹恒等一众狂涛堂成员。
在遣人向莫冷言禀报后，赵竹恒便已带着所属部下先一步来到宴仙楼，只是他们来到之时，见到往日门庭若市的宴仙楼几可罗雀，还以为唐翎芸儿尚未到达，便站立在楼外等候，直至莫冷言闻讯赶到。
与赵竹恒不同，身为狂涛堂堂主，莫冷言自是知道仙迹阁的典故。在听到属下禀报说那唐翎先生极有可能便是缉风云后，心中便已琢磨到唐翎或许便是当年卢国公程咬金的那名挚友“臭小子”，并借此推测对方极有可能已进入仙迹阁入座，故立即差人进楼打听。而宴仙楼掌柜在得知后自是不敢怠慢，慌忙跑上楼来向唐翎禀报。
此时莫冷言带着赵竹恒等人，仍旧恭恭敬敬地守候在楼外，等候掌柜回复。
“堂主，难道那位唐翎先生真的便是缉风云？”赵竹恒守候已久，这个问题亦放在心中思索已久，晓是以他的心性，在这一个问题面前依旧忐忑不安，思索再三，他终于向莫冷言寻求证实。
相较之下，莫冷言显得甚为沉稳，只不过任谁都看得出，如今的他只是在强作镇定。
“若他们进入就餐的雅间是二楼仙迹阁，那么便是不假。”
话音刚落，之间宴仙楼掌柜已快步从楼上走下，对莫冷言恭声说道：“各位贵客，请上楼，仙人正在等待各位的来临。”
众人精神顿时一颤：唐翎先生的身份果然不假！
悉心整理过自己并不算凌乱的衣衫，莫冷言沉声对身后属下吩咐道：“你们随我上去见过唐翎先生，切记不可失却礼数！”
包括赵竹恒在内，一众狂涛堂成员齐声回答：“遵命。”
至此，莫冷言才带着众人进入宴仙楼。
即便如此，莫冷言心中依旧无法平静，每踏出一步，内心便不由自主地翻腾一遍。当日在广陵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