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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
对方语气冰冷，全然分不清喜怒。这般要求虽也叫烟雨生出了几分提防之心，但见桌上只有一壶浊酒，一个小杯，那一身城中气息也不似是以往那种只为寻花问柳而来的客人，心中这才略微踏实下来，迈步走至桌边，优雅入座。
那人也不说话，只是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如此举动，更叫烟雨好奇，不觉多看了“他”几眼，只见其虽然身着男装，浑身上下却又没有半点男儿的阳刚气息，听其声音虽然故作沙哑，同时也有几分难以掩饰的阴柔。如此矛盾，直叫烟雨心中暗暗猜测来者身份。
“你应该已看出我并非男儿之身了？”
出乎烟雨预料之外，这位古怪客人借咳嗽掩饰过自己尴尬后，再度开口已是清脆女声。只见她随手往头上拨弄一下，原本盘起的三千青丝竟化作如瀑白发，散落而下。
烟雨见到这般转变，心中自然生出几分讶异，没想到今日自己的第二位客人，尽是一位妙龄女子，若论容貌，也可称作是国色天香，只是那一身清冷，却将凡尘俗世尽数隔绝于外，不容它们侵扰自身半分。
尽管已卸下不忿伪装，但总归还是一身男子打扮，九天深深吁出一口气，看向言语的视线已带上了几分复杂：“不愧是千霓楼琴绝，如此气质容貌，难怪昨夜会因你而发生那般轰动事情。”
听出对方语带调侃，烟雨只是微笑回应：“这位……姑娘说笑了，不知该如何称呼？”
“哦？”九天拨弄着自己的一缕娟秀白发，“你居然不认识我？”
“除了我们这些残花败柳，风月场所何曾有过女子足迹？那些来此寻欢作乐的男人多是为了与我们姐妹颠龙倒凤而来，更不会提及家中妻妾，试问烟雨又如何得知其他事情？”轻声解释间，烟雨仅仅是俏容低垂，始终未有再看九天一眼。不知为何，与面前白发女子相对而坐，竟叫她心中生出一股自惭形秽的感觉。
“我可不是他的妻妾。”九天首次在烟雨面前露出苦笑，“其次，你不知我性命，对今夜而言也没有什么关系，毕竟要与你相见相谈的人并不是我。”
“姑娘此言何解？”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过此话，九天双眼合上，单以左手拈诀，点住自己眉心，似是对某人叮嘱道：“以你现在积攒的魂力，只能维持半个时辰，自己好好把握。”
“嘿嘿，知道了。”
烟雨不言，只是好奇地注视着面前白发女子的莫名举动。
一息时间过去，指诀放下，双眸睁开。
“呼……”
先是长吁一声，然后，方才仍旧显出清冷的白发女子竟变换了另一种气质，跳脱间夹杂着欣喜与好奇，“嗖”的一声从自己座位上跳起，不住打量着自己全身上下。
………………………………
340、某人
而后，仿佛变了一个人般，烟雨面前女子几乎是一蹦三丈高，雀跃大笑，有如稚气未脱的孩童：“成功了！居然真的成功了！哈哈！”
笑了几声，她又踮起自己的几缕长发，似乎有着几分遗憾：“可惜，这透发变不回以前的颜色，虽然这样也挺好看的……啊啊啊，九天姐姐你别生气，我好不容易才出来活动一阵，总得让我重新适应一遍吧？”
眼见面前女子发生如此转变，烟雨心中惊讶，直叫她在愕然间失去了思考本能，倒是对方似乎已从自说自话中恢复了过来，转而对她说道：“嗯……现在算是我们正式见面了吧？烟雨姐姐，谢谢你。”
“姐姐？谢谢？”
突如其来的称呼，突如其来的致谢，令烟雨有点始料不及，任由对方握着自己双手不住晃动。
身为青楼女子，哪怕一直以来卖艺不卖身，她何曾会预见到自己被寻常女子称作“姐姐”且诚心道谢的一幕？恍惚之间，只说了一句：“这位姑娘，烟雨不是很明白。”
“哼哼，就是谢谢而已。毕竟这两天都是多亏了你，我家大坏蛋才又略微恢复了一点生气。”对方说完，又想了一想，“他现在叫什么名字来着？”
烟雨试探着问道：“姑娘所指，难道是风寒意风堂主？”
“对对对！就是他！”提及唐翎，此刻的白发女子似乎满腹怨言，“姐姐你是不知道，我看那大笨蛋这一年来死气沉沉的模样有多生气，有好几次我都想与以前一样，拧他耳朵，捶他脑袋，好好出一口恶气。可惜那时候魂魄不稳，又怕他控制不住自己，乱搞一些莫名其妙的后续举动，这才不敢现身。”
“烟雨倒是没想到，九天姑娘与寒意堂主原来是如此关系。”
从对方话语中，烟雨早已猜出了白发女子的身份，但对方回答，却依旧未在她预料之中：“嘿嘿，我可不是九天姐姐哦。幸好她现在睡着了，不然若听到烟雨姐姐你的猜测，一定会生气的。”
“哦？那姑娘你是？”
烟雨听闻，心中又是好奇，与楼中其余歌妓相比，她的见闻广阔不少，对绝影堂之事略知一二，也知道与风寒意关系相近的女子便只有朱九天一人。见眼前白发女子否认自己身份，失口便将心中问题吐了出来。
白发女子沉吟思索了一阵：“嗯……关于这个问题，我倒是可以马上作出详细回答，但烟雨姐姐你要答应我，绝对、绝对不能对旁人提起——特别要对大坏蛋保密！”
“烟雨必然信守承诺。”
“那我就放心了。”白发女子脸上露出天真笑意，“我叫芸儿。”
……
自千霓楼出来后，九天并没有直接回到血海据点，而是再次出现在观星楼第九层上，督促自己的两名弟子修炼。毕竟良才难得，霍飞羽、孙子城有着相当毅力，资质又属上乘，一天时间已将乱世杀第一式路数研习出几分火候，叫九天也不得不多加几分关注。
就在一念千斩刚刚落定之时——
“你、究、竟、要、干、什、么？”
即便与对方交流仅限于魂识传音，未有宣之于口，九天如今仍旧能够清楚地“听”到自己话语中的咬牙切齿。
“让你借用我身体已经是最大让步，你居然还不顾我们之前的协议，随随便便地将自己存在告知那个烟雨。要是她把这秘密泄露出去，该如何是好？”
九天的质问并没有立即得到回应，过了一阵，那个往日里活泼跳脱的声音才在她心中响起：“可是，烟雨姐姐说过会信守承诺啊？”
某人似乎有点疲倦，而且在话语中也流露出几分委屈。
使劲揉动着自己太阳穴，九天对某人的天真已觉无语：“只凭对方一面之词百年深信不疑？唐翎好歹还能凭借自身修为，看穿对反魂识波动来分辨真伪，你只不过是一缕没有任何法力的魂魄残体，又凭什么如此肯定？”
“嘿嘿，因为翎喜欢听烟雨姐姐弹琴，这不就够了么？”
“随便你吧，反正你们夫妻之事，我已懒得理会。”九天叹了一口气，“这回你需要沉眠多久？”
“不知道，应该要一两个月吧？”
“养魂大半年，却仅仅只能供你现身半个时辰，时候还需要沉默，这的确……不太方便。”九天坐于地上，抬手落手间，身旁已放了两包糕点。
某人却依旧大大咧咧：“反正能活动一下手脚，对我而言，够了。”
“你还不如将这半个时辰留给唐翎，与他卿卿我我。”九天拿起一块糕点，扔进自己口中。
“这终究是你的身体，不太合适吧？”某人顿了一顿，又说，“而且现在我骤然出现在大坏蛋面前，总觉得会对他造成刺激——他似乎在筹备着什么坏事，九天姐姐你可要注意。”
“与我何干？”九天又咬了一口糕点。
“那……代我监视他，可以么？”
咀嚼动作停下。
犹豫过后。
“我考虑考虑。”
“那谢谢了。”某人有种奸计得逞的味道，“九天姐姐，还有一件事情，不知道你可以帮忙不？”
“说。”
“……”
虽然语气干净利落，但当九天听过某人的“请求”后，脸上淡然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径直站起：“你这异想天开未免有点过火了！”
这声惊呼吼叫的回绝，便连仍处于修炼状态的霍飞羽与孙子城亦被吓了一跳，同时转过头来一看究竟。
然而某人依旧无所畏惧，反而如撒娇一般继续死缠烂打：“嘿嘿，九天姐姐，你就当作是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