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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有面具遮掩，唐翎话语中的无奈并没有丝毫减弱，只见他往两封书信上轻轻一划，已运起柔劲将之隔空送到二人手上。
未及一阵，霍飞羽、孙子城已将书信内容尽数看完，对视一眼后，皆发现了对方眼中的无可奈何，只得同时苦笑一声。
唐翎这才又开口问道：“你们有何想法？”
霍飞羽先是答道：“回……寒意堂主，这终究是家中长辈决意，我们二人不便评价。”
“若我要你们舍去过往身份，只以血海的角度来评述呢？”
“长辈意思，怕还是为了避嫌吧？”孙子城思索一阵，“毕竟我们二人已经加入血海，家里若继续参与三尊重选，的确不太……合适。”
孙子城说完，又与霍飞羽对视了一眼，齐声长叹。
信中所言之事，其实再简单不过。
自即日起，霍、孙两家退出三尊重选。
旁人虽是不知，但二人被九天收归门下之事，此刻的确困扰着两家长辈。尽管唐翎已亲口道明，此事对三尊重选不会有半分关系，但在一夜思索过后，霍笑涯、孙雄生两位家主仍旧不约而同地作出了一个决定：放弃资格，仅仅以旁观者身份来面对此次盛事。亦因为如此，唐翎在受到这两封信函时，才连连长叹。
“不太合适？在我看来，他们这次放弃，才是真正的不合适。”唐翎轻嗤一声，“他们真意，怕是碍于天下人悠悠之口吧？”
霍飞羽、孙子城听罢，又是苦笑。与同来参评的其他势力相比，太原霍家、河西孙家本就居于上流，此前更有人断言，两家将有七成把握力压群雄，夺得新任三尊称号。如今这般转折，怕是任谁也没有想象到。
两家做出这般决定，怕是未来两日又会引起一轮猜测，只是对唐翎以及两名小辈而言，却仅仅只是意外。
受家中重视，霍飞羽、孙子城原本已是下任家主预定，如今又拜入九天门下，对他们个人虽是好事，但对他们家族而言，若要继续参选三尊，却不尽然。姑且不论朝廷会否坐视血海与新任三尊关系日渐密切，但两家若就此夺得三尊之位，恐怕也会被人认为这是他们借血海关系，营私舞弊所得。届时无论他们以何等方法止住流言散播，自身名声终究还是受损。在此情况下，急流勇退倒成了最好选择。
抱怨过两家决定后，唐翎又是沉吟，再度开口已作出决定：“说起来此时也不能由我单方面抱怨，将你们收入门下的九天也该负上几分责任。待三尊重选结束，我会请示海主，为你们家里提供补偿。还有，自今日起，你俩便是绝影堂一员了，待会儿到炼丹房各取五份灵心丸，随你们自己处置。”
“这……”
唐翎将最后一句说话咬得极重，霍飞羽、孙子城听到，如何不知这是要借他们之手，为两家送上一点“补偿”？但未及他们推托，绝影堂堂主已将此时盖棺定论：“不必犹豫，此乃绝影堂之事，我便可以做主，何况如今我手头上有些事情，或许还要依仗你们，先各自回去修炼吧。”
遣走二人，唐翎未及舒缓一阵，又吐了一句无奈话语：“我就知道你会出现。”
九天早已出现在他身后：“你将我徒儿唤来，难道就要将我拒之门外么？”
“我只是奇怪，为何你会从头到尾躲在一旁，不现身与他们共坐而已。”唐翎将整个身子靠在椅上，“他们悟性还不错，但若要涉及真正修行，年岁上倒是晚了一点，待会儿你可以去炼丹房，要两份洗髓丹让他们服下。”
“你倒是舍得。”
不顾九天嗤笑，唐翎又打了一个响指，两道半跪身影已出现在大厅之中。
“取几份洗髓丹，给霍、孙两家送去，便说是他们退出三尊评选的补偿——此时不得外传，特别是对霍飞羽、孙子城二人。”
其中一道身影应诺退下。
“将昨日朝廷送来的各家资料交给霍飞羽、孙子城，由他们审阅过后理出要点再转呈于我。”
“遵命。”
如此，唐翎又再派出几道指令，其中多与三尊评选之事有关，也有一些是让绝影堂继续注意长安各处是否有恒族踪迹，待得他将各项事务尽数指派往后，又再重重地舒出一口浊气，顺势继续躺在椅上，一动不动。
一直站在唐翎身后的九天又再出言“评价”：“没想到你往日里虽然偏安一隅，远离人间风雨，如今涉足其中倒还有模有样。”
“若不是有霍飞羽、孙子城可供差遣，现在我估计亦是焦头烂额。”唐翎仍旧保持这自己那放松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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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8、进驻
“他们修为微末，但应付这些小事倒也游刃有余。”九天显出几分自豪，“看来我收下这两个弟子，也不是一无是处。”
“待得我解决了恒族祸端后，他们应已可堪大用，协助肖靖统领绝影堂了吧？”
“那是自然——”
话语说到一半，九天已发现自己原本目的似是早被唐翎窥破，双眸之中顿时升起恼怒：“你诈我？”
“难道这不是你原本目的么？”
“你——”
数日来首次在口头言语中占了上风，唐翎似是借此吐气扬眉了一番，已抬手卸下面具：“可惜在这方面，我完全比不过当年的太宗李世民，否则在昨日遇上他们之时，便能洞察你的意图。”
九天又是一声欲言又止的“你——”，但双目眨了一眨，心中恼羞不知为何竟然烟消云散：“还好你不是太宗李世民，否则我昨日也看不到某人左右为难的窘相了。”
“哈，彼此彼此。”
在副席上坐下，九天语气已平和下来：“当年你们相识于乱世，可还有什么奇闻趣事？不妨与我说说？”
唐翎看向九天，未受面具遮掩的脸容上写满讶异，只见那位受尽世人畏惧，被冠以“一念千斩”名号的绝影堂副堂主单手撑住自己半边脸颊，直勾勾地盯着厅外风景，不存半点杂念。仿佛刚才话语只是由心而发，脱口而出，为有如以往一般暗藏后续讽刺。
放下手中茶杯，唐翎回忆一阵，这才又说道：“我与他之间，除了余暇中煮酒谈天，便再也没有过多交集，哪怕他征战沙场，险死还生，我也没有如何插手。”
“听说他与程咬金乃是你入世千年以来的第一批朋友，你居然可以冷眼旁观他们出生入死？”九天听闻，又是好奇。
唐翎接着说：“并非是我不施予援手，而是他们从头到尾一直拒绝。”
“哦？凡人之中，也会有如此倔强之辈？”
“有，比如死胖子，当年倔强更胜现在。有一次他遇到危机，我按捺不住，出手相助，最后反而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说什么生死有命，我出手相助便是忤逆天意。”唐翎脸上无奈越发浓重，“最可气的，是世民居然在旁连连点头，出言附和。”
“这也可算是趣闻一件。”九天脸上虽不动声色，心中却已将某个笑得满地打滚的声音牢牢按住。
似是没有注意到听众的异状，唐翎继续回忆：“自那次之后，我便没有再插手干涉凡间乱世格局。除了以‘鬼祖位置需要传承’为借口，传死胖子修行之法外，与他们交情，也就是余暇时的一桌酒肉而已。”
“余暇之时？”九天转过头来，“就如现在一般么？”
“是，这也是他们的准则：‘君子之交淡如水，挚友之情兴由酒’。”唐翎将面具重新戴上，“按照日子，肖靖应已通过了百世轮回阵，不日便会来到长安。待他到来后，我们便开始对潜入长安的恒族进行清剿吧。”
“什么？”
忽然听闻唐翎后续决定，九天心绪随之一动，随后压低声音：“他们果然来了？”
“合计七七四十九员，虽称不上兵强马壮，但功力修为与当日参与算计我的岚月不相上下。另外，霍飞羽、孙子城既已知晓我的身份，届时也可让他们参与其中，也让他们开开眼界。”
面具之下，再未展露出半点波澜。
虽说要以恒族此回兵马为绝影堂初战对象，但往后数日，唐翎却没有作出半分调动。日常活动除了应付高力士派遣过来受训的禁卫军，便是偶尔间与九天一同指导霍飞羽、孙子城修行，又或是邀王月瑶于观星楼品茶论艺。骤然看去，这位绝影堂堂主倒也怡然自得。唯独如九天、王月瑶这些与他熟悉之人，却是看出这位淡漠苍生风寒意虽仍旧一派冷静淡然，心中早已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