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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长叹一口气，唐翎抬手将面具取下：“你稍等一会儿，我与你一同外出。”
“怕我又惹是生非，所以随行监视么？”
一直以来，唐翎以面具覆脸，仅仅以感知来待人接物，一些细节却未能大抵看清。如今在九天面前卸下面具，才首次见到对方早已换了一身简洁衣物，看上去的确只为到长安城中四处游玩。听到九天再次出言调侃，他咳嗽一身才又说道：“你若要惹是生非，现在的我也无力阻止，监视又有何用？只不过某些事情，有我在身旁处理会方便许多。”
“难道你知道我要去干什么？”
“不知，”唐翎起身，“只是猜测而已。”
九天听罢，细细打量着面前瘦削身影，似是要从中挖掘出某些内情，直看得后者略感不适：“有何不妥么？”
“没有。”九天借转身掩饰脸上戏谑，“走吧。”
世间传言，一念千斩朱九天凭一己之力屠戮冥地半数以上据点，手下亡魂多达数万。亦因为如此，这个名号在世人心中早与嗜杀魔头挂钩。但恐怕任谁都没有想到，如此一名人物居然会对自己的结义小弟心心念念、千依百顺。而当她平心静气下来时，也会与寻常女子毫无区别，只是多了几分清冷气息而已。
如今，唐翎与九天走在街上，也正为她这难得展现出来的一面而讶异。他们此前接触，多数原由乃与恒族话题有关，言语之间不论彼此，皆是肃杀锋芒，尽将对方拒之门外。虽然偶然间也见过九天对肖靖展露过关怀，但也是冷言冷语居多，没想到今日独处，她居然会展现出如此独特的一面，从以往那座凛冽冰山变为一朵浊世白莲，走在街道之上更会引来路人的茫然注目。
走了一段路程，九天气质依旧，与往日叫人敬而远之的形象相比，更显柔和，这又叫唐翎不得不为之奇怪。细想一阵后，他只能对自己解释道：“这应该是芸儿魂魄栖身其中，才对她心性造成如此影响。也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导致芸儿魂魄被加快吸收？看来今日回去之后必须要加紧行动，拖延双方同化速度才行。”
“你在想什么？”
正独自思索间，唐翎面前忽然传来一声询问，这才发现站在某个小摊前的九天把玩着刚刚买到的小玩具，正回头好奇地看着自己。
压下心中推测，唐翎仍旧使用着已成习惯的淡漠语气：“一些杂事而已，不用在意。”
又选好一条绸巾，九天扔了一两碎银到小摊上，也不顾摊档老板找赎，继续前行。
唐翎跟随，双方一直未有对话，而他也继续在暗地中思量这如何让芸儿魂魄重塑之事。
前方又传来询问：“还在为那杂事烦心么？”
“是。”唐翎想也没想就回答道。
“哦。”
前方脚步不觉放慢。
“原来让芸儿复活，在你看来只是杂事一件？还是说你觉得我资格不够，随口敷衍而已？”
唐翎先是一愣，已狐疑问道：“你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九天脸上泛起笑意，已是戏谑全无，冷笑重现。脚步迈开，她已走进了旁边一间茶楼，选了个靠窗位置坐下。
唐翎此时被九天言语牵引，随即跟了进去，未有坐下便已开口追问：“关于芸儿之事，你究竟知道多少？”
茶水倒满，九天拿起一杯，并未就此饮用，仅仅放到唇边，玩味地看着心神略显凌乱的创世之灵：“我修炼时日远胜那不成器的仙体，她既然早已柑橘到自己魂魄有异，我又岂会比她后知后觉？只不过一直未有十足把握，才将此时深藏心底而已。直至昨日你离开长安后，我找月瑶询问过详细情况才知道芸儿仍有一丝机会。”
九天既已开口说明，唐翎心绪更受牵制，就此坐下：“你早就知道芸儿寄魂在自己体内？那你为何——哦，是我唐突了。”
“你的确是唐突了。”九天这才将茶水饮尽，“这一年来，你自己重伤未愈，没有能力及时找回芸儿魂魄，便认定她无力回天，一门心思全放在寻找恒族踪迹，报仇雪恨。若不是仍有职责在身，须注意一魂四体动向，哪会容我守在旁边？更罔论仔细探查芸儿魂魄真正取出了。”
“的确如此。”
看着唐翎脸上显出自责神色，九天语气又变得温柔了些许：“现在你已知道芸儿还有一线生机，有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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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7、致歉
所谓打算，唐翎已在昨夜向程咬金尽数道出，如今九天虽然率先开诚布公，但他却没有将这秘密与之分享的打算，想了一想，这才说道：“如今要点依旧在恒族身上，只有将其尽数铲除，我才没有后顾之忧。”
九天却说：“你仍有隐瞒。”
“需要隐瞒的对象并非是你，而且我并没有欺骗你，这便够了。”
九天无奈：“这倒是实话。”
这时茶楼消饵已端来了一些茶点，唐翎看了一眼，已将话题移开：“看来你是与人有约在先。”
“早日遇上了两个愣头青，因为我当时心情烦躁，迁怒教训了他们。如今静下心来，发觉自己仍旧欠了他们一句道歉，也不知道他们是否有胆子赴约。”
九天说话间，已自怀中取出一块面具，就此戴上。
自化名风寒意掌管绝影堂后，唐翎一直以面具覆脸示外，身为他的副手，九天就任副堂主后不久也依照他的举措，平日在外行走时同样以面具遮掩住自己容貌，以显示出自己杀伐无情。而在整理妥当后，开始以“一念千斩”的身份坐在此处的九天这才又向唐翎问道：“他们将要到来，你打算以原本容貌面对么？”
除了掩饰容貌，唐翎面具另一用处便是抑制身上禁制，自然是贴身携带，取出戴上倒也没费什么功夫：“旁人总说你冰冷难近，看来倒是他们对你有所误解了。”
“这得怪某人总在暗地里对我开导劝说，才有我今日的善解人意。”
说过此话，九天强忍着突来笑意，便不再言语，静静等待着赴约之人到来。唐翎也没有再发声，就此静坐。双方各自沉思各自心思，任由时间流逝，茶点静置桌上，未曾动过一分，连那刚刚沏好的茶水也渐渐由热转凉，最后化作两杯冷水。茶楼老板见到他们气质骤变，常人难以靠近，倒也有几分眼力，看出今日来了两尊大神，暗地里吩咐着手下小二跑堂，多多注意这里情况便没了其他多余举动，随那两位奇怪客人如同雕塑一般相对而坐。
又是一阵过去。
九天面具之下，终于传出一声笑语：“来了。”
“我还真好奇你为何会将他们约来，难道认为上回他们所受的无妄之灾还不够重？”
唐翎自方才开始便一直将灵识展开，数十丈范围内风吹草动早已了然于胸，早将九天邀约之人位置锁定。此刻开口，也并非因为来着身份而奇怪惊讶，纯粹只是抱怨九天心思难测而已。
“我不是芸儿，自己惹来的麻烦用不着你帮忙解决。”九天目光转向茶楼门外，朗声，“既然来了，那便进来吧。”
催促传开，只听到两个略带犹豫的脚步声传来，不知道在门外踌躇了多久的两名受邀者总算是装起胆子，走进了茶楼之中，正是早日在大街上切磋却不幸被九天撞上，迁怒泄愤的霍飞羽与孙子城。
二人虽早知道今日邀约者是何身份，却不知道这回九天点名邀约他们所为何事，偏偏又不敢拒绝，故此方才出门之时便已没有了往日的张扬轻狂，这一路走来，心中更是忐忑难安。本以为能够赶在约定时间前早早到达恭候，或许喜怒无定的一念千斩朱九天或许会对他们宽松一点，偏偏对方来得又不知道比他们早了多少，现在听到九天催促才敢缓步走进门来，脸上已尽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却完全忽略了坐在九天面前，曾对他们和颜悦色，承诺“必定好好管教属下”的风寒意。
脸戴面具，唐翎视觉尽闭，自然是看不到二人此刻表情。但他灵识感知远胜常人目力，哪怕此刻背对二人，但也早已探清他们心中感受，无奈无语之余，心中竟也出现了几分许久未显的笑意。只是今日他并非主角，当下也不发言，仍旧静坐位置之上，将一声气息尽数收敛，等候戏码上演。
霍飞羽、孙子城受九天“邀约”，内心本就是七上八下，唐翎又将气息收敛，他们自然没有发觉到旁边还坐着一名正在静观其变的大活人。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