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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0、脱困
将幸存乡亲送出阵外，唐翎如今可说是耗尽了最后一分体力，唯独嘴角上扬，表示出自己没有半点后悔。
“他们为了破阵救你我脱困，的确是废了不少心神，只可惜你如今已与六界困灵阵连为一体，无法断开连接，恒族手下果然毒辣果断，为了牵制住我，居然连族中主上的一缕分魂也可以舍弃。”
灰雾之中，似有涟漪荡过，宣示出某种不悦。
一声不悦，不知从何处传来：“其实你可以先行离开。”
唐翎却是再露笑意，缓缓说道：“若只有我一人离开，根本毫无意义，还不如留在此处与你作伴，同时摸索两全其美之法。”
身陷阵中多时，唐翎并未停止对六界困灵阵的试探，早已发觉其运转远离，看得也远比王月瑶透彻。当中最令他觉得棘手的一点，依旧是芸儿身为阵眼，无论以何种方法破阵，最终皆有性命之忧，因此才不顾众人合力、圣者出手，仍旧甘愿留在阵中，陪伴芸儿。
混沌之中，唐翎言语再也没有半分回应。
“放心，死胖子、肖靖、月瑶如今都将功成圆满，相信足以面对未来任何困难，哪怕我在此陪你至天荒地老，也不会有危险降临到他们身上。恒族百般算计，恐怕没有算到这一点吧。”
就在这时。
一声温柔耳语，在唐翎耳边响起，似有着几分疼惜，又似有几分不忍。
“大坏蛋、大笨蛋……”
又是一阵寂静过后。
“他们算漏的，可不止一点，你也一样。”
话音落下，阵阵碎裂尖锐之声连绵不绝响起，唐翎原本因身陷阵中，受混沌包裹而产生的虚无感觉亦随之减弱。
“芸儿，你——”
呼喊刚出，他已随着心中升起的惊慌，落到一片平地之上。
“臭小子！”
“师父！”
刚刚触及地面，唐翎便听到两声惊呼自不远处传来，愕然之间，悠悠睁开双眼：“我这是怎么了？”
目光所及，程咬金与肖靖竟已出现在自己面前。
肖靖将唐翎搀扶起来：“方法六界困灵阵缺口快要合上时，突然白光大盛，待我们反应过来已看到您出现在此处。详细如何，我们也不清楚。”
“什么？那芸儿她——”
听到肖靖叙述，唐翎顿时心觉不妙，连忙四处张望。
程咬金将他按住，大手向不远处一指：“放心，弟妹也从阵中脱困了，如今你的两位兄弟正在运功为她疗伤。”
唐翎强提目力，顺着程咬金所指方向看去，只见约摸十丈之外，一道倩影正盘膝坐于浓密灰雾之中。旁边“天”、“地”两位圣者，各自手托一点红光，正将之逐渐输入芸儿体内。
“这个笨蛋，怎么能如此勉强自己？”
口中狠狠抱怨一句，唐翎也不顾自身情况，便要向芸儿走去，但脚步刚刚迈出，便是踉跄失足，若不是肖靖及时将之扶住，恐怕便要就此摔倒。
而肖靖也因此大感诧异：“师父，为何你——”
唐翎略微定了定神：“运功过度，体内禁制反噬，如今我功力几乎被全部封锁，便是日后恢复估计也就与凡间武者差不多水准了——闲话暂且不提，扶我过去。”
“扶你过去？再作逞强，信不信我现在就将你打晕？”程咬金瞪了唐翎一眼，“有两大圣者照料，弟妹还会有什么问题？”
“芸儿如今状况，并非三言两语能够说清。”
“我只知道你现在需要先行调息。”
唐翎又要开口，程咬金却已抢先一步，将两颗丹药拍进他口中，同时强行将他按住，运功助他消化药力：“废话少说，先恢复自己力气再说，反正你如今与一名凡人没有任何区别，只得任我摆布。”
早前连番动武，功体受锁，又被困在阵中多时，未曾恢复，唐翎如今早已虚弱不堪，比之普通凡人更有不如，如何抵得住程咬金力气？但即便被强行按在原地，他双目仍旧紧盯芸儿方向，满是担忧。程咬金心知他如今想法，只得沉声劝道：“臭小子，我清楚你此刻想法，但你再担心也于事无补，还是留待你两位圣者兄弟为弟妹护持吧。”
“哎……”
抵不过对方力气，唐翎脸上依旧仍有不忿，却又无可奈何，只得任由他继续将自己按住，程咬金自然看出他此时心绪，宽言又添一句：“你如今状况，便是上前了也帮不上忙，若白费力气倒是无碍，要是打乱了弟妹恢复，可是你愿见之事？”
唐翎不语，双目一直紧盯芸儿，只见“天”、“地”两位圣者身形虽隐没在自身本源光芒之中，但任谁都能看出他们此刻正在极力为芸儿梳理体内经脉，现正处于行功关键。而王月瑶方才设下的混沌吞源阵，也在不知不觉间转由他们操控，范围逐渐收缩，只笼罩在芸儿四周。
“唐大哥。”
一声担忧呼唤自唐翎身后传来，正是撤功回气完毕，前来探查的王月瑶，而九天则是紧随而至。虽一直身处混沌吞源阵中，但有王月瑶在旁护持，她倒是未曾出现本源流失的状况，如今阵法撤离，她也未有丝毫损耗，只见那冷峻脸上仍旧不见悲喜，如瀑白发却是因未及梳理而遮掩了半边俏容，似是要将不知为谁而发的担忧心绪掩饰其下。
短暂调息过后，虽然仍旧显得衰弱，但唐翎终究还是恢复了几分力气：“月瑶，九天，辛苦你们了。”
“此乃月瑶应为之事。”王月瑶微微垂首，“芸儿姐姐她如何了？”
“身为阵眼，受各族本源沾染多日，如今‘天’、‘地’正为她梳理经脉，具体情况依旧未明。”唐翎幽幽答道，那瘦削面容没有丝毫喜色，反而是恸心之感越来越浓。
程咬金、王月瑶也没有出言安慰，生怕自己的某一句话会在不经意间灵已陷入低谷的创世之灵再受刺激。为此，王月瑶甚至再耗心神，传音于四名道者，命他们在原地调戏，莫要到来打扰。
不知过了多久。
“呵……”
一直为芸儿梳理经脉的“天”、“地”同时长吁一口气，混沌灰雾渐渐散去，四周景致再次恢复。
蓝光收敛，“天”向唐翎这边转过身来，点了点头，不语。
………………………………
260、沌主
或许是李淳风在发动阵法前已将担任阵眼的结果说明清楚，先后自昏迷中苏醒的四名道者对自己脱离凡胎、晋身四族之事均没有表现出什么意外反应，仍旧如同当初与唐翎相遇时一般旧彼此保持着师兄弟相处的态度与称呼。唐翎对此也是好奇，在他们短暂调息过后，已开口详问：“看你们之前遇上死胖子时的架势，尽是一派‘除妖斩魔、匡扶正道’的模样，没想到对这突如其来的新身份，居然没有半分排斥？”
四名道者中，清雷、清风分别晋身为魔、妖二族，清火登神、清水成仙。听到唐翎诧异，他们也不由得脸泛尴尬，作为其余三人师兄，清雷连忙回答道：“当日我们师兄弟救人心切，这才对鬼祖多有冒犯。如今想来确实是过于武断，若有机会，必然向他负荆请罪。”
“死胖子生性豪爽，不会在意，你们也别把此事放在心上。”唐翎哈哈大笑，“淳风既然助你们晋身，想必也将你们的天命尽数戳穿，待得兽域之事解决后，便回门中好生准备吧。”
“谨遵圣者之命。”
不知多少岁月之前，凡人修道已然式微，神族又对其多有运作，包括天星门在内的大部分修道门派历经数千年耳濡目染，早已生出了“万物苍生，以神为尊”的想法。清雷等人早前虽也不能免俗，但身处四源四衡阵多日，自阵中原理便已窥得四族本无高低之分，所谓正邪，更非只以族群而论，不由因当日向程咬金刀剑相对而懊悔万分。此时唐翎虽有开解，叫他们心中悔意稍解，但心中尽是将当日唐突举动暗暗记下，期待日后有当面致歉的一刻。
见四名道者脸色有所缓解，唐翎这才又说：“走吧，这兽域之事，今天也该有个了结了。”
“遵命。”
肖靖、王月瑶以及四名道者齐声应道。
一行所向之地，先是魔族聚集处。
魔尊芜策与一众部属早已在此恭候多时。作为六族主宰中资历最深者，他一眼便看出了王月瑶功体大增，已隐隐出现晋身之境。但无论他如何细看，却又看不出这位天星贤者将晋身于何族，思量半日，这才拱手向她道贺道：“天星贤者，恭喜你又有精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