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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早春的天气略偏凉，阳光却异常明睸，人们尚未蜕去冬装，已享受起春天的新气象。
恒源米铺的朱老板伸伸懒腰，提着鸟笼走在大街上。不时有旁人对他打着招呼，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他一概不管，他只是感受着他自以为的荣耀。
对面走来绸缎店铺的丁老板，朝他拱着手说：“朱老板，你早呀。这对鸟儿怎么我从来不曾见过，请问你是从哪里弄到手的？”
朱老板得意地说：“这可是我从tj朋友手中硬卖来的，花了我足足三百大洋。你看值与不值？”说着他朝鸟儿吹了个口哨。
丁老板恭维着说：“朱老板真是交际广泛，这么有灵性的鸟儿竟被你卖到手。要是我卖的话，花五百大洋不一定卖得到手，你真是太有面子啦。”
笑容布满了朱老板肥胖的脸，象山上绽放的迎春花。他故作谦逊地说：“丁老板过奖了，若你卖的话，估计少一半的价钱就能搞到手。”
“哪里，哪里！你朱老板太抬举我丁某人。我还要去打一套太极拳，就此别过。”
“请！”朱老板笑呵呵地说。
老远有人喊：“朱老板早！”
朱老板有些眼花，看不清来人，但他还是笑脸相迎，口里说着：“早！”
那人走近说：“早就听说你朱老板卖了一对罕见的鸟儿，今天有幸得一见。咦，朱老板，你怎么光提着一个鸟笼，鸟呢？”
朱老板暗笑，什么眼力。他高举鸟笼在那人眼前一晃，说：“这不是鸟…哎，我的鸟呢？”
只见精致的鸟笼中，一对鸟儿不见了踪影。朱老板一时慌了神，这可是三百块大洋卖来的，怎么一转眼功夫就不见了呢？他忙向四周寻觅，却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那人也替他着急，提醒说：“朱老板，会不会你没把鸟笼关好，让鸟给飞走了？”
朱老板摇头说：“不会，你看这鸟笼的门不是关得好好的吗？”
那人一看，见鸟笼的门关得四平八稳，没有一点松动的迹象，这可怪了。那人突然说：“朱老板，这是什么？”
鸟笼中的食盒中有一团白色的东西，朱老板连忙将它取出，却是一团纸。他展开一看，上面写着几个潦草的字，‘到松鹤茶楼’。
那人一旁说：“朱老板，这茶楼离这里不远，我陪你一同去，看他玩什么花样。”朱老板点点头，两人快步往松鹤茶楼走去。
松鹤茶楼位于南门大街的西侧，是处繁华地段，路上行人很多，短短一程路，朱老板两人却花了不少功夫，内衬衣也被汗水浸湿。
终于到了茶楼，大厅人山人海，喧嚣异常。朱老板暗思，这里的生意很是不错，但从未见过有这么多人，今天是怎么啦？
他像一名将军，硬生生地往千军万马冲过去，但肥胖的身子让他寸步难行，只得放弃。他朝四处观望，见这里的人都脸露焦急之态，口中大声喧哗，只是听不清讲什么。
他也不管认不认识，拉过身旁一人就问：“朋友，你们这是怎么了？”
那人不耐烦地看他一眼说：“前阵子我托sh的朋友带来一只怀表，今早出门就不见了，怀里却多了张纸，说是要我到此处来。”话刚说完，他又踮起脚，往大厅前台张望。
朱老板想，这不是跟我一样吗？看这群人的神态，应该都是丢了东西来到这里的。既然有这么多人丢东西，我干嘛要着急呢，看看是哪路神仙有这么高超的手段在。他跑到邻店，借了条凳子，踩在上面朝前台看。
今天茶楼前台有些异样，一长溜柜子后面，摆着一张八仙桌，桌子上面摆着一把椅子，椅子旁边放着一张小木柜，柜子上一个杯子和一块惊堂木。朱老板搞不明白这是为何，便耐心地等待。
等了好长一会儿，茶楼老板匆匆上前说：“各位朋友稍安勿躁！今天有朋友同大家开个玩笑，你们所失窃的东西一会儿就归还，请你们安静下来。”
他不说还好，一说更糟。人群朝前台涌去，柜子都要被挤翻，他们高喊着：“还我东西。”
就在此时，两个伙计抬着一张桌子从偏门而入，桌子上不知放了什么，高高耸起，用黑布遮盖着。
一位个子瘦小男人随后进来，他相貌非常普通，普通到你看他半天，若他一入人群中，便再也认不出他来。他面带微笑，走到八仙桌旁，也不见有什么动作，人却已端坐到椅子上。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叹声，拥挤的人群立马停下来，象是海浪碰到巨石，垂头丧气地返回。
那人气定神闲地说：“敝人俞老三，今日请诸位来松鹤茶楼，别无他意，就是给大家讲一个故事。冒犯之处，还请见谅！现将诸位的东西一一归还。”
人群中又发出一阵惊叹声，只不过这次声音比头一次更为响亮。
在江湖上，神偷侠盗俞老三大名鼎鼎，但见过他的人却寮寮无几。此人专门窃富济贫，大江南北到处都留下他的足迹，只是现身此地，着实把大家吓了一跳。
两个伙计将桌上的黑布揭开，只见桌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有玉佩、烟嘴、怀表、钢笔等，另还有一只鸟笼。鸟笼中一对鸟儿正欢快地跳跃着，这不正是朱老板的鸟吗？
朱老板取回自己的鸟儿，仔细观察有否损伤，看了半天，一根毛也没掉。不禁暗叹，这俞老三果然名不虚传，不知他用如此方式‘请’大家来，不知要讲什么惊天动地的故事。
俞老三见众人找回自己的东西，便拍了下惊堂木，说：“如今国泰民安，敝人也不用再操持这一行当，决定金盆洗手，改行正道。”
下面的人不禁松了口气，毕竟这俞老三专门同有钱人过不去。如今他不再干这一行，自己的财产有了保障，大家由衷地鼓起掌来。
俞老三摆摆手，接着说：“但是干什么好呢，思来想去，还是干耍嘴皮子的轻松活。今天，我给大家讲个故事，其实是讲一个人。在乡下他是个纯朴腼腆的少年，到城里却成了拈花惹草的花花大少。他就是——李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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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随地吐痰被抓
黄浦江上浓烟滚滚，各种货轮、客轮进进出出，十六铺的一处码头又有一艘客轮靠岸。
船夫把缆绳抛上岸，码头上的人立马接过，将缆绳利索地绑在水泥柱的固定桩上。紧接着，一根跳板搭到船沿上，把码头与船之间连接起来。
随着一汽笛声的响起，客轮上的乘客蜂涌而出，你挤我拥地争抢上跳板。如同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各种斥责声、怒骂声、呐喊声，从这些人的嘴里发出，与黄浦江上此起彼伏的汽笛声混成一片。
一个身形削瘦的小伙子提着单薄的行李，走在人群后面。他叫李锋，来自一个靠近海边的小村子，经人介绍，到sh谋一份差事。
他并不急于上岸，那条危颤颤的跳板已被人群压成反弓形，看上去，随时可能断裂。如今快到深秋，若掉到江中，那可不是好玩的。
上岸的人群象一道湍急的流水，很快在码头上蔓延开来。李锋是最后一个上岸，通过码头，便到了大路上。
连绵不断的店铺，高高耸立的大楼，让他如同进入到另外一个世界。
这里的一切都让他觉得新鲜，没有牛马牵拉的四个轮子的车子，响着轰鸣声自行前进；拖着长长‘辫子’的车子，沿着半空中的两根线前行；光有两个轮子的奇形怪状地玩意，人骑在上面不但不会倒，而且能象鱼儿一样顺畅游动。
他正乐滋滋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忽然被人猛撞一下。忙回头一看，一个养着长头发的男人瞪了他一眼，大摇大摆地走开了。
李锋暗想，这大城市的人怎么这么没礼貌，撞了人不仅不道歉，还一副凶巴巴的样子。要是在乡下的话，非正反打他个十八个耳光，让他以后长点记性。
他‘啐’地一声，气乎乎地朝那长毛吐了口口水。
“哎，这里不准随地吐痰！”
一个手臂处戴着个红袖章，手持着一根细长竹竿的老头，象土地公公一样，不知从哪个地方钻出来。
他指着李锋骂：“你个小赤佬，一看就是乡下人。随地吐痰，罚款一角。”
李锋一怔，这大城市规矩真多，往马路上吐口水也要罚款。要是在乡下，别说吐痰，就是大小便，也没有人管你。
那时的一角钱，对李锋来说不是个小数目，能足以填饱他的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