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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墨修的过去一无所知，他从来不问，他也从来不说，直到那一日听太后娘娘说起，他第一次心疼这个孤单的帝王。
幼时丧母，父皇不喜，他如卑微的乞丐一样，在清芫宫内挣扎着生存，他吃着那些太监不要的饭菜，他一个皇子要自己动手洗衣裳，寒冬腊月，他只有一床薄薄的被单，他还有忍受那些皇子公主的打骂，甚至有一次，他差点被淹死在荷花池内。
这仅仅是苦难的开始，先皇听信谣言，认为墨修不详，硬是要把他推向断头台，容老夫人以身相护，倾容府之力才保下了他，容家因此也失去了先皇的宠信，他没死，却毒了，说来真是可笑，一个皇子，活得如此卑微，连毒了无人问津，若不是太后与孟诸相护，他根本不可能从帝宫偷偷逃出来，可他还是靠着自己，从帝都，走到了纣业山。
再见时，他已经不是那个在山洞里与他一同取暖的少年了，他杀伐果断，他冷漠无情，他用自己的实力，夺回了自己该得的，也让那些曾经践踏他的人，为昔日的作为付出代价，他说，我从来不是一个好人，可是清幽，我愿意为这个天下，变成一个明君。
也正是从那时候开始，他下定决定，要跟着他。
他下山之前，玉玑对他说：“清幽，为师不救废人，墨修从来不是池之物，好好辅佐他吧，为师等着你们为天圣创下传。”
想到这里，百里清幽握着他的手蓦然收紧，眼旋转着浓浓的漩涡。
“说好一起守住天下，可你呢？”半死不活地躺在床，犹如废人一样。
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他在心里问他，也在问自己。
“墨修……”他轻声叫道，“你会醒来的对吧？”
回答他的，只有窗外沙沙的风声。
宿梵他们是在皇后生辰前几日便到了姜家，也不知道卧病在床的老皇帝是从哪里听到的消息，往姜府送请柬的时候，还特地吩咐了要宴请宿梵。
姜涵梦再次看将姜珞胭，又是喜又是忧，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还拉着姜珞胭去看了姜老爷子一趟，说起之前的事，又是哭了一番，宿烨生怕姜涵梦停不下来了，忙把姜珞胭给带走了，听说姜亦寒在殷荀府，两个人便过去了。
姜珞胭与这位表兄并不太熟，但宿烨是自来熟，一口一个表妹，说的都是他们这一路走来发生的事。
姜珞胭不知道，她离开天圣这么久，天圣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原来她离宫之后，墨修大怒，直接处决了庄贵妃，太师府也不能幸免于难，事关宫妃，那些老臣也不能掺一脚，庄太师的人多次求情，墨修却把求情的人也给斩了。
说到这里，宿烨咂咂嘴，“墨修可真够狠的，那些大臣说杀杀了。”
只有姜珞胭知道，墨修筹谋着处置那些人已经很久了，她离宫是一个契机，但更多的，他是在迁怒，他没办法怪她恨她，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宣泄心的愤怒。
那段时间，整天帝都都阴沉沉的，墨修派人严守所有关口，造成了很多不便，百姓是怨声载道，但同时也为帝君的痴情而十分感动。
天圣跟变了天一样，墨修也像变了个人一样。
这些宿烨没有细说，但是姜珞胭也能想象得到，那样骄傲的男子，肯定是伤心透了，却还是要强撑着，姜珞胭想，那段时间她在做什么呢？应该跟着周叔他们在流亡途。
宿烨见她有些郁郁不欢，忙捡一些有趣的事说给她听，这么一路聊着，也到了殷荀的王府了。
殷荀已经封王，但因为是皇后的嫡子的缘故，所以经常往皇宫跑，很少呆在府，但更多时候，是在外面四处游玩，连皇帝都拿他没办法，所以王府内并不多，只有那么几个下人还有一些侍卫。
之前殷荀带她来过，所以那些下人是认得姜珞胭的，他们一来，领着他们去了后园。
姜亦寒与殷荀正在亭谈事，姜珞胭怕打扰到他们，没让下人去通报。
只见殷荀摊开了一张纸放在桌，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距离远，看不清楚，但能看到姜亦寒脸色一变。
宿烨伸长了脖子，“他们在说什么啊？”
说着，他要前去，姜珞胭拉住了他，摇了摇头，示意他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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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四十一章 出事
姜亦寒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封密信，面所写的，是墨修的消息，原来百里清幽带着他离开澜关后，真的没有回京城，而是去了纣业山，那是百里清幽的师父玉玑道长的隐居之处。
“这……这怎么可能？”姜亦寒的手有些颤抖，玉玑，百里清幽竟然带着墨修去找玉玑，这说明什么？玉玑最擅长的便是医术，难不成墨修真的重伤不愈吗？
“这件事确实是真的，澜关内现在只有容澈在守着，与苏湛两军对阵，容澈似乎没有进攻古苍的打算。”
姜亦寒拧眉，“以容澈的性子，不可能这样放过古苍。”
“那么他在怕什么？”殷荀神色淡淡地看着他。
姜亦寒的手一紧，“他怕天圣无主……届时内忧外患……”
“百里清幽师承玉玑，医术自然高超，连他都救不了墨修，可想而知，墨修的伤有多重。”殷荀眸也有几分担忧，若是姜珞胭知道了，只怕又要闹着回天圣了。
“这件事不能告诉她。”
殷荀与他对视，“正有此意。”
“不能告诉谁？”
殷荀话音刚落，身后响起了姜珞胭的声音。
两人身子一僵，脸色微变，回过头，正看见姜珞胭脸色苍白地看着他们。
“华曦……”姜亦寒忙起身走去扶住她，瞪了宿烨一眼，对她道：“你怎么出来了？你现在身子不便，不能四处乱走。”
宿烨捂着嘴，表示他什么也不知道，他只是想带姜珞胭出来散散心，顺便参观一下大禹的繁华，哪里知道会碰巧听到他们这些事。
“我若不来，你们是不是真打算瞒着我？”她抬眸看着他，眼里的倔强与隐忍让姜亦寒有些不忍。
“你都听到了？”殷荀定定地看着她。
“他真的出事了？”姜珞胭的身子微颤，一种难言的恐惧在心里滋生。
姜亦寒握住她的肩，“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身子，不要担心那些事。”
“我怎么能不担心？”姜珞胭有些失控，情绪起伏有些大，似乎引起了阵痛，额头冒出细细的冷汗，手捂着肚子，眸色却染了几分凄凉，“他是墨修啊，他怎么会出事？”
每每午夜梦回，她所想到的，都是墨修抱住她帮她挡箭的那一幕，他抱着她的手很用力，似乎要把她融入骨血一样，长箭刺他的心侧，可是他仍然笑得温柔。
他的血在她的手化开，低落在地，溅出一朵朵血花。
那样血色弥漫的梦，在惊醒之后，只剩墨修那一声轻叹。
是不是，只要我死了，你能原谅我。
姜亦寒忙抱住她，急切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肚子疼了？”
殷荀脸色微变，忙派人去找大夫。
姜珞胭伸手握住他的手，是那样用力，道：“墨修……”
“这个时候你别管墨修了……”姜亦寒着急喊道。
“把她抱到房里去。”
大夫很快来了，诊断之后，只说是动了胎气，没什么大碍，开了两副安胎药走了。
殷荀命人下去煎药，姜亦寒则是在屋陪着她，宿烨自知做错了事，站在一旁耷拉着脑袋。
姜珞胭醒着，肚子已经不疼了，目光却又几分空洞。
“曦儿……”姜亦寒心疼地看着她，“以后千万不要动气了，你身体本来不好。”
姜珞胭没有答话，许久，才听她道：“墨修有救吗？”
姜亦寒一愣，随即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
“玉玑道长很厉害是不是？”她目光殷切地看着他，想要从他口听到自己要的答案。
姜亦寒抿唇，帮她掖好衣角，语气轻松道：“当然了，他是百里清幽的师父，玉玑道长医术高超，一定能治好他的。”
姜珞胭的心还是没放下来，姜亦寒都要怀疑，若不是现在怀着身孕，她定是要跑回天圣的。
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姜亦寒又嘱咐道：“你听我说，墨修的事你不要管，以后有什么消息我都会告诉你，但是你要好好照顾你自己，若是墨修出事了……我是说如果，如果他真有什么意外，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他唯一的子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