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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拿起旁边桌几上的折扇,起身让出半步,“请。”
“请。”
顾长卫也不谦让,直接大步从他面前走了过去,经过门口时对着旁边的侍卫道,“将贵客好生送回。”
“唉呀这就不用了,相府大门我还是认得的。”
那人笑着,“丞相还是快去吧。”
话罢转身,也没有理会那些侍卫,出了门便朝着大门的方向过去,才走出几步,又回头看向顾长卫离开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个微妙的微笑来。
顾画蕊站了一会儿就看见小厮拿着凳子出来了,便撩起袄子坐了上去,如此也不至于站着太累。
今夜月光是很好的,她抬头看了看天,天上倒是一片云也没有,万里无云,只有零零散散的星星撒布在夜幕上,明天大概会是个好天气吧。
心里忽然就莫名其妙的想到了夜御天,也许是与他平日里都是夜晚突然出现在她的闺房里有关吧,这样的身手,不去做个采花大盗什么的可就太可惜了。
顾画蕊唇边抿出一个小小的梨涡出来,心里想着下次他若再来,她必定要如此好好的嘲笑他一番。
她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脸,还真是烫的,顿时有些羞涩,心里道自己这个时候居然还是在想这些事情,便是强迫自己往沈芷乔那边去关心,这下子就是想到了无华,这家伙难不成是一直待在西子湖的画舫那片,也不知道晚上还会不会来,也对,大概是不来了,药方都开好了,他开的方子也是够吃今天明后三天的量,应该是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如此一想便放下心来。
若真要顾画蕊来重新选重生的机会,她必然不会选择再生在丞相府,勾心斗角,步步为营的生活实在是太累了,还有那么多的顾忌,到最后更是几乎不可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她宁愿只要一个小院子,养养鸡鸭,自己种种菜,做点小生意,养活自己家人就足够,如此平安喜乐无忧无虑也是一辈子。
只可惜命运从来都是不给人选择的余地的。
顾画蕊心中有些感叹,旁边的小厮见她如此神态也知道不可打扰,便默默退了下去。
顾画蕊等了半晌,院子门口是终于响起了脚步声。
她神色微微一凛,身子却是不动,镇定自若的坐在凳子上面,淡淡的看着顾长卫走进来,身后跟着方才的那个侍女,想必是请动顾长卫了,毕竟泼她冷水这样的事,他又怎么会不干呢?
“什么事。”
顾长卫才一进院子,便开门见山的问,语气里丝毫不掩显而易见的优越感,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其实也没什么事。”
顾画蕊不动声色的回以微笑,“随便叫叫,怎么了。”
随便叫叫,怎么了。
敢跟当今丞相如此说话的,恐怕就只此一人了。
“呵。”
顾长卫也不置气,反而是从容无比,“有话便可以快说,你要知道,每拖延一秒,你母亲救治的机会可就少一秒呢。”
顾画蕊听了以后,却是依旧不动声色,面上带着微笑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顾长卫。
各自心怀鬼胎的两个人彼此对望着,最后还是顾画蕊再次首先打破沉默。
“你是说母亲体内的蛊毒?”
她佯装不知,道,“我已经将其取出了,你的阴谋不可能得逞了。”
“取出?”
顾长卫冷笑,“你可就太天真了。”
他说道,“以你母亲的身体,你认为杀死母蛊解除蛊毒便能保她平安无恙?你居然不知道你母亲的身体状况吗?蛊虫在体内七天,早就将内脏都染上了毒性,即使除去蛊毒,她也没几天活路了。”
“除非……”
顾长卫道,“换血。”
顾画蕊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虽然心下又恨又怒知道他所说的大概是句句属实,然而面上却还是保持着微笑,云淡风轻道,“是啊,除去子蛊也许没用,哎,看来留着子蛊可就更没有用了。”
说着似真非真的叹了口气,口气惋惜。
留着?
顾长卫一时间没有回应过来她所指的是什么,话语一顿,并未立即接话。
留着是什么意思,是她并未取蛊?不可能,她都已经拿到了母蛊,不可能再放任子蛊在沈芷乔体内留存。
又或者是皇后并未给她真正的母蛊,那也不可能,若是这样,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本就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山猫,反扑之下怕是定然要将皇后一起拉下水的。
那顾画蕊这番话究竟是何意?
顾长卫翻来覆去将这番话在脑海里面细细咀嚼了一遍,没有得出什么肯定的答案,当下冷笑:“不用跟我玩文字游戏,故弄玄虚,你自己看着办什么更重要吧。”
“那好吧。”
顾画蕊坐在凳子上,漫不经心的用手指绕了绕身上袄子的细带,问道,“那丞相大人想要什么呢?”
语气听不出波动,更是毫无感情,让人听不出来她是真正妥协了,还是故意先放下身段,最后在给予致命一击。
顾长卫是聪明人,可不愿意冒这个风险。
于是避而不答,反倒问她:“你将我叫来,还未说你的事情,怕是有点不妥当吧。”
说罢便冷冷的看着她,要看着她会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果然,顾画蕊玩弄着袄子的带子,心不在焉的样子,是久久都没有回答。
当顾长卫正打算再次说话反唇相讥的时候,她却是缓缓开口了。
“我来,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顾画蕊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一字一句的说,“你究竟,有没有喜欢过母亲,哪怕一丁点儿。”
一句话突然就令这间院子失了声。
顾长卫忽然就有些恍惚。
他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沈芷乔。
记得第一次见到沈芷乔,是在沈家商会的门口,那里门口有一株很大的梨树,树干粗壮,也不知是什么品种,他路过那里,正要去沈家的商号,就看见一个碧绿色罗裙的姑娘站在树下,怀里抱着一只兔子,笑眯眯的看着他,问道:“你也是来找父亲的吗?”
豆蔻年华的少女笑起来自然是好看的不得了的,彼时又正好逢上梨花开得正好,她站在树下,怀里雪白的团子动了动兔子耳朵,从她怀里抬起头来,也是望向了他。
绿衣白兔。
那一眼从此以后过了很久他都忘不掉。
但是这到底是怎么走到如今这个地步的,他怎会知道,他,又如何会知道?
顾长卫回过神来,眼里毫无一丝情愫,甚至连回忆的影子都看不到。他看着顾画蕊,语气中带着嘲讽与凉意。
“没有。”
没有,就是当真没有了。
有很多东西,过去了就是当真过去了。
顾画蕊掀起唇角,就启齿笑了。
“那可真是恭喜丞相大人了。”
她笑着,笑意越来越浓,却是不达眼底,“丞相大人啊,所幸那杯好茶你到底还是没有浪费啊。”
嘴角是凉薄的笑意,面前站着的是心更凉薄的人,顾画蕊笑容不减,定定的看着他又说了一遍。
“看来那杯茶呀,还真是没有浪费呢。”
顾画蕊气定神闲的看着他,眸子里的冷意却是愈来愈盛,“不知丞相大人觉得那尚好的普洱滋味如何呢?”
普洱茶。
顾长卫心下微惊,她是如何得知自己方才饮的是普洱的。
他不知先前顾画蕊第一次派遣水月前去之时,水月便是回来告诉她,正厅满院子都飘着普洱的香气,她便猜测里面的人饮的必然的普洱,还是很久之前从别国商队那里购置来的异域茶,所以才会有这样浓的香气,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那杯茶,已经被他喝下了不是吗?
顾长卫虽是心惊,然而自然是不会信她所说的,也不会自投罗网入了她给自己挖的这个坑。
自己平日里饮用的茶水都是只经他信任的下人之手,杯子更是银质,任何一点小毒都会被发觉,那下毒这种可能自然是没有的了。
顾画蕊究竟对那杯茶做了什么,她在那杯茶里放了什么东西。
顾画蕊不慌不忙的摆摆手,淡淡道:“别急啊,丞相,我还在等一样东西呢,明明就放在正厅里面了,你竟然一点也没看见呢。”
说着叹了口气,很遗憾似的样子。
“小姐。”
忽然,院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来人走进院内,竟是月浓。
“小姐,您要的东西。”
水月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