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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阳泉把铁匠营掌柜的谱儿摆出来,叫春兰闭嘴。阳泉道:
“稍稍快几步,不碍事的。我心里有数!
“阳泉姐,不行,不能走快了。”春兰认真道。
“哎,我是头你是头?”阳泉把眼一瞪,胸脯挺得高高的。
春兰嘴一噘,说道,
“阳泉姐,当然你是头。但大伙都说好了的,我就管这杯水!”
“你比我大?”阳泉又高了几度声音道。
“不比你大,阳泉姐,但我管你!”春兰就是一个不好,死性。这也是沥重非让她管安全不可的原因。
阳泉,气急败坏地说:
“嘿,我说你这丫头!赶车的谁呀,哦,陈二,别听你屋里的,给我紧走!”
“停,不服我管,谁也别走!”春兰嘭地跳下车,把双手一叉,拦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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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4) 十字坡天降箭雨, 一灯油地动惊雷
黑棋侠春兰,虽然仗着跟阳泉棋逢对手颇为得宠,但为人挺好。她平日并无乍乍忽忽之举。这回敢拦大车队,别说掌柜的阳泉,其他人也是一惊。
你别看她长得稍微黑了点,那双手叉腰,挺胸抬头的架势,还真有三分不凡。
赶车的陈二心里明镜似的,这车绝不能颠。临行前王三横是千叮咛万嘱咐。为什么,这是沥重交待他的。她的话,焉能不听?王三横拍着陈二肩膀,那是语重心长:
“这要是半路爆了,杀不成金人不说,自己早完了。”
所以他陈二一遍遍跟自己说,稳住劲,稳住劲!
沥重还就怕别个赶车不听招呼,特让他来打头。一来,陈二为人干练,铁匠中威信自来就高。二来,原本他在家都是老婆说了算,因此怎么说,他就听春兰的。这是二道的双保险。
见春兰往道中间一站,陈二立马喊‘欤’,停了车,道:
“阳掌柜,三横订的规矩,得听春兰的。”
什么三横订的规矩?分明是沥重定的。阳泉心里有些气,但发不出来。理不在她手。
再说了,她也知道安全第一是多么重要。这火药是她呕心沥血捉摸出来的,她怎能不知道厉害?
“得。得,陈二,走吧。你就老牛破车吧”阳泉只好让步。
“阳泉姐,”春兰跳上车,扶了扶那杯水,凑到阳泉跟前,小声招呼。别看她死心眼,人可不笨,道,
“阳泉姐,沥重姐是为你好。”
这么些日子,其实阳泉早看明白了。那沥重是天字第一号的好人。她真心把自己当亲妹妹看。处处想着她,护着她。
阳泉是独养女,从来没兄弟姊妹。这回来个大姐姐,她心里真是暖和。当然,心里怎么想,并不是嘴上就要怎么说,阳泉无奈道:
“你个死丫头,胳膊肘朝外拐。看我回头治你!”
就这样,车队慢悠悠的前行,太阳落山的时候,离一灯油还有二十来里。还是春兰拿规矩,不能走夜路。为什么?怕看不清,赶上个大沟大坎,再把火药颠爆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怎么办?大家只好在车上凑合一宿。
是夜,秋高气爽,繁星满布。阳泉半躺在车中,怎么也睡不着。明天就要埋她的炸药了。不日之间,就要有一场你死我活的大战。倒底这炸药灵不灵,她心里没底。这倒不是她对自己多日来研制的药没信心。这炸药的威力,她比谁都清楚。她怕敌人不来,怕来了不上当。怕上当了炸不全。要是有漏网之鱼,就凭她手下几个铁匠,那哪能招呼得过来?就是三横来了,也不见得行。
要命的是,三横并不在。他还在百里之外。按照沥重的作战方案,就是要歼敌于必杀之地。五百特训兵,人人意志坚定,武功高强。铁匠营寨墙矮小,哪里是对手?照说阳泉是特有主心骨的人,可这一次,她隐隐心中有些不安。哎,三横在就好了。他这个人,小事透着机灵,大事也拿得稳。
阳泉想,再走几里,便是一灯油。她曾在那高崖之上,第一次碰到三横的。
阳泉想想,就有些后悔。哎,那个时候,怎么没发现三横的好呢。奇怪自己还把他当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不过他当时也太土了。慌慌张张,躲躲闪闪。
哪知道他肚子里乱七八糟书读了那么多。手上功夫还好。嘿,当时他是投奔铁匠营的。我早识了他这块宝玉,哪有沥重姐的份儿为什么,他就是他师父一个模子里刻的嘛。他不止一次提到周侗和他师娘。眼睛里的崇拜,那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周侗是什么样的人呐,教了三横,还教了岳飞,噢,对了,还教了牛皋和自己的父亲。
是了,真正的好老师,那是先教怎么作人的。
哎,怪自己出门太少,没见了世面。老窝在家里,耗子扛枪窝里横。没有眼界了嘛。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行万里路读万卷书’。
人的本事不是天生的,靠的是积累嘛。人家游宁贞怎么一眼就看明白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三横现在就是她的。第一,他对自己的照顾,可算是无微不至吧。不说吃饭穿衣,他样样上心,单说自己晚上常睡不着觉,都是让他唱曲儿唱睡的。
对了,这不是第一,第一的是他从来都忍了自己的无名火。干娘怎么说来着,不能人前训夫。可三横从来让着她。
嗯,这也不是第一。第一的是结婚这么多年,肚子不争气,可三横没有丝毫的不字。
可这还不是第一。第一的,按沥重姐的说法,是三横对自己由衷的欣赏。
他欣赏自己的聪明才智,认为比他三横还高明。他对于风箱,弹簧旋翼弩,神火飞鸦,炸药,对了,还有火烧泥,等等等等,是真心欢喜。
这也是自己拼命要弄这弄那,弄炸药的心劲儿。也许沥重是对的。真心对老婆的欣赏,绵绵不断,是第一重要的。
说起沥重姐,哎,真的是天字第一的好人。她的心怎么那么大作将军作的也不是,差劲的军头见得还少吗
世界上,有的人只能当官,有的人只能当百姓。又能当官又能当百姓,像沥重姐这样拿得起放得下的,委实不多。而不管到哪儿,遇了事都积极往上顶的,更加少。
沥将军无情吗不是,她那个报信的部将病死在铁匠营,是她跑遍后山亲选的墓穴,亲抬的棺木。
她乳娘故去,她一个大夏的公主,全军的元帅,从不流泪的铁人,流了多少泪。这个沥重姐,是真心要三横对自己好。
人心是肉长的,是不是自己这一节还看不明白,不白活了
阳泉想呀想,睡不着。看看星星,知道已过子时,今天是九月八,改天就是重阳节了。哎,这些个年头,重阳节都跟三横一人喝的菊花酒,插的茱萸,登的高坡。
今年怕是不行了。但愿自己的炸药能成功,解了铁匠营的围。更重要的是,报了父仇。
这金人也真是的,放着重阳节不和家人团圆,你到铁匠营干嘛不是找死嘛。
哎,这世上人就是作,你不作到死,不罢休呀。
阳泉正胡思乱想,突然有人黑乎乎轻手轻脚走过来。虽然是轻手轻脚,可到了跟前,踩到干枯落叶,‘哗’地一响,把她吓了一大跳。
敌人摸上来了?
90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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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1) 张来冒施阴毒计,阳泉沥重受重伤
阳泉正思想间,突听有人晃晃悠悠走过来。
“谁”阳泉心中一惊,猛然间,吓得腿肚子抽筋。她尖声机警地问道。
“我,阳泉姐。我夏紫。”丫环夏紫摸着黑,笑吟吟地凑上来说。
阳泉姐见是夏紫。把提着的心放下来,嗔道:
“死丫头,你吓我一跳,不好好睡觉,瞎晃悠什么”
“沥重姐交代说,今天子时叫我给你吃药。”夏紫说着,把个大药罐子左右晃了晃。
原来阳泉咳嗽没好透,沥重说她们行军也有受凉咳嗽没完没了的。有偏方每月逢八子时,新月当头,服她西夏带的鹊蛋枸杞、冬虫夏草。
阳泉她本来不信,总感到什么逢八新月是迷信。可三横给她吃了,当然还加上华山的田鸡白芍,特买的山东驴皮阿胶。哎,真的不咳了。
是啊,每回都是三横半夜叫起她来,否则她自己怎么记得住这不?今天,就忘了。不想沥重姐还记着。
她这个将军怎么当的,巨细无遗,怪得西夏大兵都听她的。
嘿,这么个大才,窝到铁匠营,多大的浪费一个不能善待将军的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