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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在长安恐怕就多到数不胜数”
“玄奘。”唐皇真的看不透此人心中想什么,他是想极力撇清什么吗?
乓的一声清响,一只糊着窗纸的窗户飞起,擦着玄奘光滑的脑门就破空飞去。
“泾河龙王?”唐皇声音明显颤抖起来:“你为何苦苦纠缠着朕不放?你的死,也实非朕愿。”
那龙王已修成了人形,但是难平的怨气令他眉宇间黑气阵阵,竟是怎样也散不掉。
“阿弥陀佛。”相比之下,玄奘反而镇定地多。世间所有事,都可以用因果二字来解释,知晓了前因后果,也就没有那么可怕了。
“和尚,此事与你不干,你不要多管闲事。”泾河龙王提着把散发着银光的宝剑步步逼近:“你要我的命,我如今就叫你归西。”
剑光竖直劈下,玄奘不仅不躲,反而用手一把握住了剑刃,语气坚韧:“你的死实是和陛下无关,这样子做,你只会让自己永堕阿鼻地狱。收手吧,放过他,也放过你。”
泾河龙王哪里还听得进去,怒气早已冲昏了头脑,理智全失的他将所有错误全部归责到了唐皇一人身上。
锋利的剑刃轻轻颤抖着,终于,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出现在了玄奘的手掌中央,那殷红的印迹就像是一束红梅落到了白雪茫茫的大地上,格外刺目。
“陛下是九五至尊,历代天子都有真龙护体。你认为,你伤得了他吗?”玄奘早知道了唐皇性命无忧,只是想让龙王早些认清现实,趁着怨恨未深,及早抽身。
龙王仍未死心,誓要找个人来陪葬,他将手中的剑高高举起:“伤不了他,那就杀了你,让你来陪葬。”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玄奘也终于明白,他今夜为何无故心慌了。
龙王本就属于仙一族,现成了魂魄,又多少没了天条的制约,什么轮回,什么报应,一应都对他没了作用。锃亮的宝剑上散发着无数道光华,朝着玄奘的面门就劈过去。
“你定要一个人来偿命的话,也罢。”玄奘根本躲不掉,似乎除了认命也再别无他法。
须臾间,玄奘似乎听到了那人熟悉的声音又响在耳侧:“玄奘,你混账!”,一如十三年前,他在高高的城门下,遇到了一个年长自己些许的少年:“想要出家,那就去金山寺好了。”
柔和的金色光晕从玄奘的额头飞出,不同于那宝剑咄咄逼人的气势,像暗夜的萤火,虽微弱,但积聚力量之后,也可照亮一方天地。光晕所照亮的范围越来越大,掩盖了宝剑锋芒毕露的光华,甚至将泾河龙王也全部罩在了其中。
等了许久,也不见锐利的剑刃穿透肌肤所带来的痛感,玄奘缓缓张开双眼,“龙王”已经不在了。
“菩萨托梦时,朕就应当想得到。”唐皇如释重负般走了过来,意味深长地看着玄奘,好像有千言万语,却一时找不到头绪。
“陛下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不知为什么泾河龙王会突然放弃,但玄奘总觉得一切不会就此结束的。
“玄奘可想救万民于水火?”不想做的事,他也不会勉强。
玄奘重新坐回桌前,提笔在纸上继续翻译着:“天下大定,何有水火之势?陛下操劳了,还是多休息几日好了。”
“这书册上的经文待解读出来之后,只要朕日日诵读,便可消弭泾河龙王的怨气。然则,东土只有小乘佛经,西天灵山有大乘佛经,取得经文之后,必可消弭怨煞,永固江山社稷。”唐皇一提到江山社稷,眼神中便满溢着无法掩盖的光华:“你若不愿意朕自然也不会勉强。”
“陛下这番话,玄奘倒似是在哪里听过。”玄奘将笔又重搁下,“不瞒陛下,自打玄奘遁入空门,这十三年来常常梦到观音大士对小僧说,时机成熟,便要前往西天取经,进而普渡众生。”
唐皇大喜:“你这是答应了?”他笑得眉眼弯了起来:“朕认你为御弟如何!”
玄奘不解,摇摇头:“出家之人,要虚名何用。陛下,煞费苦心了。”
“十三年前,朕诓你入金山寺,本以为你会从此怨恨,不想也只有玄奘这样的人,才配做朕的御弟。”唐皇想要认玄奘为御弟,并不只是为了刚才那救命之恩,他确实很欣赏玄奘的为人。
可惜,这样的人是注定不能入仕了,既然不能入仕,那好歹也要认他做个御弟。
玄奘听完唐皇的理由,笑得僵硬:“玄奘听陛下的就是。”这个御弟的头衔无非也是虚名,他并不在乎有还是没有,只是不想在这个事情上,和唐皇继续无谓的纠缠了。
陛下也好,金山寺的众僧侣也好,他们只当他是天生的慧根,是命定的修行之人。
殊不知人生本就是一场修行。没有谁是天生的就会看破红尘的。时至今日,他也不能说他就是一个合格的僧人。这颗心,还是会为一些俗事纠缠。
或许,他真的和常人有所不同吧,不过,那也不是他该考虑的问题。
没有人知道,在他淡然一笑:“没有什么大碍,那样挺好。”的背后,他怀着的是怎样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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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0 十二载,东都之行
“二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儿?”陈祎费力地抬起蜡黄的小脸,看着面前比他高出一个头的哥哥。
二哥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江流,莫怕。二哥不会让你饿肚子的。”说这话时,不争气的肚子却咕噜一声,羞愧地他当即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他们二人本来是陈姓秀才的儿子,却因父母突遭大难,而流落市坊。
母亲被奸人凌辱,羞愧难当,一气之下,竟把当时尚未满月的陈祎放到了木盆里,想让弟弟随着江流顺流漂下,兴许哪个好心人看到了,弟弟就可活命。
知道了这事的二哥,不可置信地怒瞪着母亲,像发了疯似的沿着河流的方向狂奔,终于让他在一处浅滩边,找到了在木盆里放声大哭的弟弟:“祎儿,不,二哥以后就叫你江流。”
他要永远记住今天险些与自己失散的弟弟,如果他不努力,那么发生在弟弟身上的惨剧必将不远。
他无力地抱起弟弟往回走去,他也不过一个孩子,双脚都磨破了皮,但他咬着牙,硬是不敢停下来。母亲,弟弟,都是他不能再失去的亲人。
“娘!”清晖的月色下,那妇人躺倒在一片血迹里。她终是受不了旁人的指指点点和内心的自责,而选择了以死明志。
可是,这样的母亲是自私的。她还忘了,她还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吗?
他们本来还有一个哥哥的,不幸的是,早在家中先前的变故中,就已经随着父亲去了。
现在全家上下,真的只有他们兄弟二人。
打那以后,兄弟俩一路辗转,不知怎的就来到了东都洛阳。无亲无故,还不能自食其力,是没有人愿意收留两个孩子的。他们只能在一间酒楼里,给人家刷盘子,以此来争取些微薄的收入,也仅仅只够裹腹而已。
酒楼不知得罪了什么人,轰然倒闭,他们连唯一的落脚地都没有了。此时,已近黄昏,二人却只能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
陈祎饿得有些腿肚子发软,但是他知道二哥一直都很努力,只是为了让他尽可能地过得好受一些。为了哥哥,自己再饿也不能表现出来。他像一只小猫一样温顺地跟在二哥身后,再也不多嘴说什么。
“好你个疯癫赖皮的酒肉和尚,不忌荤腥,还敢在这里和老子逼叨个没完,还不赶紧带着你的东西起开!”一个粗哑的声音响在人影渐渐稀疏的街道上,十分的刺耳难听。
“二哥”陈祎抓紧了哥哥的衣袖,在他印象中,他只有二哥这一个哥哥。曾经自己一时恍惚,嘴里喊出了一句哥哥,居然把二哥气得一整天没有和他说过话。
打从那以后,他一直十分小心着对于哥哥的称谓“二哥”。
二哥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别怕,我们过去看看,怎么回事。”于是,他牵起了陈祎的小手,往那间铺子的方向走过去。
这是一间卖肉的铺子,刚才大声叫骂的正是眼前这袒胸露乳,粗鄙不堪的屠夫。
貌似和他起了争执的人就是眼前身着土黄色僧袍的僧人。
“施主,贫僧只是想来你这里化点缘,你又何必恶语相向呢?”和尚双手合十,看上去却是没有任何的恶意。
陈祎轻轻拉了拉哥哥的袖子:“二哥,我们走吧。”他并不认为别人吵架和他们有什么相干,大唐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