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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你九叔!你这个逆贼!”
台上之人一甩袖,撂倒瓷杯铁盅一片。
鸡首壶重重地摔在地上,碎成渣渣。
台上之人拔出环首刀指着他。
被他打得趴在地上爬不起来的人只能瞪着眼睛恶狠狠地剜着他,鲜血从他的额前滑落下来,一滴一滴落在紫宫铺着的巨大的玫瑰红色的丝绒地毯上。
那人一字一句,似用了余下所有的性命在喊着。
“我乃神武帝高欢的孙子,文襄帝高澄的儿子,怎么不可以喊你九叔!”
那确实是孝琬会说的话,如果当初高澄没有死得如此意外,如果当初高澄成功禅让帝位,如果当初高洋没有乱政,如果当初齐国的天下不是这个样子的。
高孝琬,本是可以登基为帝的人,而如今只是阶下囚。
“河南种谷河北生,白杨村头金鸡鸣。。。”
牧童一遍遍传唱着不知名的歌谣,从河南河北一直流传到邺城晋阳。
有谁又能知道这歌里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也许什么意思都没有,也许就是小孩子家家的随口溜。
可是肉食者谋之,统治者觉得他是什么便是什么。
所以没有人就得了他,更何况高肃他本就在千里之外。
他无能为力,只能一次次地眼睁睁,只能一次次地屈服。
他突然觉得战争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保家卫国的将军最终都逃不过兔死狗烹的命运。
如果出谋划策的术士最终都逃不过帝王的猜忌。
战役虽胜,有何可庆?
。
那日他策马赶回邺城的时候,已经是很多天以后的事情了。
“四哥,不要!”
那个少年撕心裂肺的怒喊划破云霄,带着深深的绝望扑通一声跪倒在长殿之外。
似乎所有人都知道高孝琬身首异处,他所冠的罪,是死无葬身之处的罪。
“安德王殿下,你不可以进去。。。”
高孝琬的死,没有任何人敢为他流泪。
约莫都是怕得了个乱党的罪名,约莫都是怕下一个会轮到自己的身上。
大家纷纷撇干净还来不及呢,似乎大家都和河间王高孝琬没有任何关系,哪怕有些人之前还是高孝琬的部下,此刻也全都当是完全不认识一般。
高肃那日突然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什么叫,人情似纸张张薄。
比起身家性命起来,谁又管你是谁呢。
只有这个少年,他从小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天王老子来了还要问他高延宗愿不愿意呢。
那个少年,是他的第五个弟弟。
他突然就有些羡慕自家五弟敢爱敢恨,大概他即便为孝琬哭了,即便哭的撕心裂肺呼吸困难,世人也不会看不起他高延宗。
他就是要让世人看看,看看他高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就是要让世人知道,他高湛滥杀了多少无辜。
他高湛凭什么夺了高家的皇位,还在其职某其命,他高湛凭什么将齐国的天下当儿戏,他高湛凭什么?他高湛为什么就不怕有报应呢。
他明明已经害死了那么多人。
高延宗知道自己如此大哭特哭高湛一定会打他,因为高孝琬获罪的其中有一条原因便是他在自己父亲的灵位前哭了。
高湛认为他是在哭自己的父亲死得太早,而让他这个不怎么有出息的叔叔白拿了这个位子。
所以高湛恨他,连着对高澄的狠,全加在高孝琬的身上。
即便高湛会打他,哪怕高湛会打他,但他就是赌,赌高湛不敢打死他。
倔强得如同高延宗,也是会哭的。
其实高延宗很喜欢哭的,尤其是那日看见自己从沙场一路赶回来的时候。
自己那时候的样子确实不怎么好看,又是风沙又是汗水的。
那个少年抱着他,刹那间泪如雨下。
“我要告诉三哥,他不值得,不值。”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
高孝琬的死像是一击警钟,重重地敲打在自己的心上。
其实那些避而不见的人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毕竟性命才是最为重要的,人生在世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干完,有那么多的人还为见过。
他们不可能为了那么一个算不上很重要的人白白丢了性命。
他高肃是知道的。
他最终还是将那一夜的彻骨的悲伤化为了一纸书信,在指间触碰到火苗温度的刹那间化为灰烬。
“孝琬,哥哥终究没能保护好你。”
他记得自己是高孝琬的兄长,虽然高孝琬一直都不承认自己比他大的。
他记得初见他时的样子,圆圆的大眼睛,正如所有那个年纪的少年一样。
他深呼吸一口心中隐隐的痛,微微低头,看着手心中慢慢开出的血红色的花。
血在伤。
“是不是下一个,就到我了。或者说,终有一天,会轮到我的。”
漫天的血色中透出他的影子,绝美寂落。
………………………………
高演意料之外
〃你说谁死了?你再说一遍?〃
高延宗打死都不相信,当年那个叱诧风云的六叔叔居然年纪轻轻就这么死了。
他可是才当上皇帝没过几年呐。
死了就是再也见不着了,这一点,高延宗是明白的。
毕竟当年二叔死的时候他是切切实实领教过一回了。
死了,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所以他死命楸着那个传话的小士兵,让他把话说明白,不说到他高延宗满意就绝对不会放他下来。
报信的小士兵也是再三推举的,是那群报信的士兵中胆子最大的一个,但凡在齐国军营里供职的都知道,郡王里就数五殿下安德王最难惹。要放别人早被吓晕过去了,而这个小士卒是冒着被塞一脸大粪丸子的风险,做足了心理准备才前来禀告的。
但凡在这位小郡王手下供过职的士卒都领教过这种丸子的厉害,绝对能让人这辈子都不想再吃饭。
所以这位小士卒尽量简洁明了意思达标地把话说了,以求能够早点脱身。
可是这位郡王却丝毫没有将他放下的意思,似乎还举得更高了,被吊在半空中勒得脖子疼的小士卒此刻只想到两件事,一是这位郡王年纪轻轻力气这么就这么大了。二是自己还不如乖乖去吃大粪丸子呢。
“六叔叔怎么就死了,是被谁害死的?”
“马,马!”
那个小士卒觉得自己再这么被勒下去就要被勒死了,没想到这时候高延宗放了他。
“属下不知。”那小士卒趴得一声跪在地上,没有人知道他其实是因为腿软。
“属下听说,皇帝陛下是因为游猎的时候,骑的马被一只白色的兔子给吓着了,惊了马,从马上摔下来重伤,没几天便走了。”
“属下还听说,听说”
刚抬眼瞄了下这位郡王听完有何反应,没想到瞧着觉得他听了此话比刚才更为冷漠了,小士卒感觉自己命不久矣,再次五体投地趴在地上把还没说完的半句话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没了。
高延宗一直想不明白,明明自己前些天还受了那人结结实实的一顿打。当时打自己的时候可没见着六叔叔那里体弱多病了,怎么摔个马都能把自己摔死。
什么白色的兔子,简直无稽之谈。
他高延宗学马的时候摔了不知道有多少回了,怎么就什么事情都没有呢。
所以他们说的肯定都是骗人的!
高延宗气鼓鼓的想,他虽然不喜欢六叔叔,但也完全没到想要他死的地步,这帮手下的人是何居心,居然敢编造谎言来骗他。
他越想越生气,却不知道该去惩戒谁,刚想去提起那个禀告的小士卒质问,没想到那人早就已经开溜了。
刚才禀告的时候怎么没觉得他能跑这么快。屋外的鸟雀叽叽喳喳叫了一路,高延宗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六叔叔的时候,门外的那棵树上也栖了好多乌鸦在叫。
那是在自家兄兄的葬礼上。
高延宗对于父亲的印象很模糊,关于父亲的所有记忆还比不上和二叔在一起的时间更多一点。
他的父亲有很多个兄弟,因而高延宗有很多个叔叔,那些叔叔平时也很少出现,即便偶尔出现高延宗也完全对不上脸,有些叔叔的年纪甚至和他的兄长的年纪差不多。
每次见面时,高延宗只知道他们是叔叔,跟着叫就好了,至于那个叔叔是排行第几有什么本事之类的什么的他则全然没有理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