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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月的时光,足以让热情褪去,京师百姓仿佛看完一场大戏之后,又回到了自己柴米油盐的现实中。若非刑部外的士子佳人,以及千余精力旺盛的义民,沈重都怀疑自己,到底是掀起了反攻倒算东林的风雨,还仅仅只是为寂寞的大明,献上了一次华丽恢弘的大戏。
沈重怅然若失,一丝苦笑绽放在嘴角,京师百万民众,到底知不知道,从今以后,世上再无威海伯,再无定边军,再无熊廷弼。
熊廷弼撕碎了辩疏,诀别时没有不平,没有国家,没有辽东,只是淡然从容,珍重地取出了一封厚厚得家书。家书被铁毅带去了江夏,此时沈重手上唯有一纸决定自己命运的圣旨。
“准三司所奏,以失辽之罪诛熊廷弼王化贞。沈重以克复辽沈救护黎庶之功免死,罢威海伯爵位,夺定边军赐号,皆流放海外立功赎罪。”
沈重摇头失笑,当既定的结果如期而至,他却不知道如何面对,是该责怪自己的不安分守己,还是应埋怨历史强大的惯性。自来到这个世上,十年依偎母亲膝下填补亲情,四年放荡不羁名士逍遥。四年征战辽东功勋赫赫,十八年的明朝生涯除了证明了自己的存在,他何曾对煌煌大明末世,有过丝毫地改变。
建州虽经伤损依然崛起。定边军光芒万丈辽东依然不存。朱由校躲在皇城里装糊涂,朱由检以信王之尊等待着茫然不知的惊喜,魏忠贤一步步走向荣耀和覆没之路,东林依然众正盈朝准备面对阉党的反击。北方的大旱连年不绝,南方的工坊雨后春笋。颓废无救的腐朽,生机勃勃的文明。王化贞无耻地活着,熊廷弼正在死去。王在晋罢职丢官,孙承宗则吹响了恢复辽东的号角。大明依然还是大明,沈重却已不再是沈重。
大明末世如同一个舞台,沈重即是一个戏子又是一名看客。他牙牙学语体会真情,他挣扎求存体会冷暖,他避世逍遥体会忘情,他游戏红尘体会繁华,他卷起硝烟体会荣耀。他嬉笑怒骂体会痛快。而今他又要远赴万里,劫掠四海,到底是为了华夏未来,还是心灰意冷找借口逃避。
魏忠贤始终不发一言,坐在一边默默观察着沈重,试图看穿沈重的真实用心。他始终理解不了沈重,满腹才华却不肯读书做官,得三代帝王看重却不要唾手可得的权势。在谦和君子和卑鄙小人之间,在百战名将和腹黑政客之间,上蹿下跳。来回折腾。折腾完了辽东,又折腾起朝堂,折腾完大明不算,又要去海外折腾。似乎此人一生。除了折腾,再无所求。
想到孙承宗赴辽之前对自己的警告,魏忠贤心里就是一阵委屈。压制东林是皇爷的意思,伺机反击是被东林所逼,至于手段龌龊用心歹毒,那也不是咱家的手笔。乃是眼前这个无耻小人的策划,又关咱家什么事情?
自己还没干什么,已经成了帝师和东林的眼中钉。而这小子扒光了你们东林的衣裳,堂而皇之扇你们耳光,你们不也是束手无策,退而言和么。装什么大度清高,还不是这小子按住了你们的钱袋子?你们奈何不了这小子,就拿咱家作伐,真当咱家好欺负么。
看着罪魁祸首沈重,魏忠贤心里只觉堵得慌,忽然忍耐不住,对沈重阴阳怪气问道:“东海既然支持咱家,因何泄露咱家联合诸党的消息?还有那《东林点将录》本是东海所赐,咱家正要好好利用,因何提前告之孙承宗?”
沈重收回了思绪,对魏忠贤笑道:“我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不过是报复魏公阴助孙承宗篡夺定边军,以及意图染指海上利益的谋算罢了。”
魏忠贤哈哈一笑,也不推脱解释,反而对沈重挪揄道:“东海欲谋东林,先断其财再败其名,然后掀起党争以图一举覆之灭之。只是东海筹划虽好,可千万别忘了,咱家才是东海布局的后手。如今东海左右逢源,来回挑拨,就不怕咱家马失前蹄,大意失荆州么?”
沈重笑道:“东林也罢,诸党也罢,包括你魏公和小子在内,皆不是什么好鸟。既然如此,干脆早点斗起来,越惨烈越好,死一个少一个,利国利民有何可惜。再说,无论过程如何,反正魏公都是最后的赢家,小子何须为魏公担心。”
魏忠贤笑道:“东海因何对咱家如此有信心,倒要请教请教。”
沈重笑道:“皇权和臣党结合,自然所向披靡天下无敌,魏公何必多此一问?听说诸党虽未明言依附,可是诸多下野的重臣已然靠向魏公,看来魏公一统诸党,独霸朝堂指日可待啊。”
魏忠贤脸色一沉,对沈重冷笑道:“想不到东海待罪刑部,消息依然如此灵通。”
沈重笑道:“不过是略知大概,不了详情罢了。比如以魏公之智,何以中了汪文言之计,非欲杀熊廷弼以泄私愤,小子就猜不出来。”
魏忠贤苦笑道:“东海莫学汪文言,咱家还不糊涂,你这是尚未死心,虚言套话欲救熊廷弼。”
沈重点头笑道:“这么说魏公没上汪文言的当,那为何非杀熊廷弼不可?”
魏忠贤笑道:“汪文言自负聪明,也不想想以熊廷弼那刚烈的性子,可是贿赂求生之人,再说熊廷弼哪来的四万两黄金?不过是汪文言用计激怒咱家,欲杀熊廷弼以脱东林失辽之罪罢了。至于熊廷弼,不是咱家非要杀他,而是他非死不可。辽西大败。总要有人负责,王化贞不能死,你沈东海也死不了,若没有熊廷弼这颗人头。天子如何向天下交代?”
看着沈重苦笑,魏忠贤笑道:“不过看在东海的面子上,咱家就退一步,让熊大胡子再活个一年二年再杀如何?”
沈重苦笑道:“你哪有那好心,不过是等时机成熟。便利用汪文言的疏漏,欲以熊廷弼牵连汪文言,再将杨涟左光斗等人牵扯其中罢了。”
魏忠贤哈哈大笑,指着沈重笑道:“知我者沈东海也那东海再猜猜,何时时机成熟?”
沈重冷笑道:“何时孙承宗去职,何时就是魏公大杀四方之时。”
魏忠贤兴奋地一拍大腿,对沈重笑道:“咱家服了东海此言一针见血,孙承宗堂堂帝师,向得天子信赖,他若在朝掌权。咱家行事不免束手束脚。不过东海可能猜出,孙承宗上有天子,下有东林,咱家再强,又如何能逼他去职?”
沈重叹道:“孙承宗的辽东方略。”
魏忠贤骇然,看着沈重如见鬼神,良久摇头苦笑道:“如今咱家更是体会,东林与东海为敌,何其不智也。东海所言甚是,正是孙承宗那荒唐可笑的辽东方略。”
沈重没好气道:“魏公亦知孙承宗之策荒唐?”
魏忠贤笑道:“咱家不知。可是本朝若论兵略,熊廷弼第一,若论兵法,沈东海第一。你们二人都反对的,那孙承宗必是错误的。而且咱家虽不知兵,可好歹也执掌了两年司礼监,这点认识还有。以我大明此时的国力,恐怕没等孙学士恢复辽东,财政已然垮了。何谈高明?”
沈重问道:“那魏公准备如何利用?”
魏忠贤笑道:“凡孙大学士所需,全力供应凡孙大学士所请,一一满足,然后坐等辽东败坏。”
沈重怒道:“你这是误国”
魏忠贤笑道:“熊廷弼连命都保不住,你沈东海也躲到海外享清闲,只有咱家在天子身边支应,你没资格教训咱家。而且这国也不是咱家误的,你沈东海不忿,自可寻天子谏言,亦可找孙承宗理论。”
沈重冷笑道:“别忘了还有我一年六百万两的供奉,天子可是肯敞开内帑供应孙承宗的。”
魏忠贤得意笑道:“以川浙军之强,也差点断送在浑河。以定边军之勇,也不过是避实倒虚,孙承宗一个书呆子何德何能,咱家不信他两年之内,能练出雄师劲旅。推进到辽西走廊容易,可是一旦建奴围城打援,我大明可没有能与之野战争锋的强军。孙承宗以为有了川浙军和定边军就能弥补,以咱家来看大错特错也,若是将川浙定边扩张十倍,又有东海这样的名将为帅,那还差不多。”
沈重无奈苦笑道:“所以你就等着孙承宗犯错,旦有一败便可满朝弹劾,逼其离位去职。”
魏忠贤笑道:“一败不行,怎么也得二败三败,输的大败崩溃,等天子失望,满朝不平,咱家才好下手。”
沈重双手一摊,冷笑道:“魏公赢了,小子拜服”
魏忠贤笑道:“东海可是不耻,咱家也不耻,可是大势如此,咱家亦无可奈何。你可知道,谁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