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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吕雉苦笑道，“果然如此。”她跪坐在刘太公身边，右食指指尖重重的按在刘太公的人穴上，片刻，刘太公“嘤咛”一声醒转过来，他一把抓住吕雉的，嚎啕大哭道，“娥姁啊……项羽那个挨千刀的，要……要……烹了我们啊……那还不如……还不如我们一起滚下山去摔死啊……挨千刀的……”
“爹，”吕雉紧紧握着刘太公的，安慰他道，“您先别急，许是项羽的奸计。刘季现在正在积极与楚和谈，要迎我们回去，项羽这样做，不过就是想在和谈获取更大的利益罢了，爹，我们是汉王的家眷，不能软，更不能怕呀！”
“……”刘太公的情绪略微平复了一些。
“明日若项羽一定要烹，娥姁必请求先烹。有娥姁在黄泉路上等着爹，爹不要怕。”吕雉道，“人终有一死，娥姁不怕，请爹也不要怕。”
“娥姁啊……”刘太公老泪纵横，“是爹对不住你，刘季对不住你，我们刘家这辈子亏欠你太多啊……”
“爹，咱是一家人，不说见外话。”吕雉用衣袖将老太公的眼泪一点一点擦干净。这时，门外想起了杂沓的脚步声，虞子期在门外高声叫道，“吕夫人，末将进来了！”话音刚落，虞子期就带着一个提药箱的大夫和楚兵甲、楚兵乙进来了。
“老太公怎样了？”他问刚刚站起身来的吕雉，然后冲大夫挥了一下，那个大夫赶紧蹲坐地上给刘太公把脉。“没有大碍，劳烦虞将军费心。”吕雉平静的回道，“还请虞将军让他们回去取一套干净衣裤，将老太公的脏污衣裤换下。”
虞子期点点头，然后看了一眼楚兵甲，楚兵甲“诺”了一声片刻不敢耽搁的转身出去了。
“将军，老太公虽脉象疲弱不稳，但苏醒及时，生命无虞。”大夫站起身来，对虞子期道，“刘太公因惊惧昏厥，适才老夫药箱里特意备了一副安神汤药，只要老太公今晚能安安稳稳的睡个好觉，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审食其接过大夫里的汤药，喂给刘太公喝。刘太公喝完，楚兵甲就拿着一身干净的衣裤进来了，他把衣裤轻轻的放到审食其里。
吕雉见状，对虞子期道，“时辰不早了，老太公既然无事，虞将军请回吧。”
虞子期本来心里一直在嘀咕，若吕雉开口询问明日一事，他该怎样回答？但吕雉却始终没有开口，他内心深处不由得涌现一丝敬意和歉意，他走出门外，抱拳道，“吕夫人如果有什么要求，就和他说，末将尽量满足。”虞子期指了指楚兵甲，道，“你就站在夫人门外，随时听命。”楚兵甲“诺”了一声，立马退后一步，笔直的站在门前。
“虞将军客气了，”吕雉望着笼罩在漫天星空下的山脊及朦胧的远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吕雉只是不知鸿沟对面的土地和吕雉脚下的土地有何不同……”
虞子期无语。
默默离去。
吕雉就这样静静的站在这山顶向汉营方向眺望——那边什么都看不见，什么声音也听不见，盈儿和乐儿呢？刘季呢？他们此刻在干什么？是否知道自己此时正孤零零的站在这高高的山岗上思念着他们……树上的蝉鸣声越来越弱，草丛里的虫鸣声也渐渐听不见了，山风骤起，吕雉冷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姐姐，”审食其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的身边，他把棉被披在吕雉的身上，“这里风大，姐姐回吧……”
“老太公呢？”吕雉裹紧了被子问。
“喝了药，睡着了。”审食其道。
“姐姐，”审食其突然跪在地上。
“食其，你这是干什么？”吕雉丢下被子，伸去拽审食其。
审食其躲着吕雉的，磕头哭道，“如果明天项羽烹了姐姐，请姐姐允许食其陪葬！”
“食其，”吕雉蹲下身子道，“你胡说什么？你才十八岁！”
“姐姐，”审食其把吕雉的放在自己灰白的头发上，“食其已经和姐姐活了一世，岂止十八岁？”
“食其，”吕雉动情道，“姐姐终究是害了你……”
“姐姐，”审食其哽咽道，“求姐姐允许食其陪葬……”
“食其，”吕雉扶起审食其，“若能不死，姐姐情愿抛弃所有的一切和你一起回到沛县……”
“姐姐……”审食其紧紧的抱着吕雉，吕雉的头埋进审食其单薄的胸前——这诺大的世界，这风云莫测的世界，能让此刻的吕雉喘口气的却只有这巴掌一样大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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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从容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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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茅草屋的缝隙里钻了进来，吕雉醒了，她的身上盖了两床棉被，而审食其则孤零零的蜷缩在靠近门口的草垛上——他越来越瘦，从体重上看，和年前在芒砀山上救下他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吕雉的心在一阵阵的刺痛逐渐变得坚硬……
刘太公也醒了，看来昨夜大夫那碗安神汤份量十足，竟让他能够一口气睡到大天亮，他黝黑微肿的脸颊在丝丝缕缕的阳光透着一丝亮色，他的嘴巴空洞的微张着，硕果仅存的几颗牙齿稀稀落落的或隐或现。难得的是他可以安静的坐在那里，没有明显的慌乱。
“吃早饭啦！”昨晚送饭的楚兵在门口叫道。
竟然有早饭？他们个已经多久没吃过早饭了？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了，看来，项羽是想让他们做个饱死鬼。
审食其被叫声吵醒——也许他刚睡着没多久，眼睛深深地陷阱眼窝里，深得耍竦艚蛘缮钤ǎ凰牧礁鲅壑檠欤缫恢皇艿骄诺耐米诱踉谖尥纳羁永铮峭妨杪业陌追⑺坪跻灰辜淙住�
“吃早饭啦！”送饭的楚兵又高叫了一声。
吕雉走出门外，看了一眼盘子里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和一锅热乎乎浓稠的稀饭，她没接，只是谈谈道，“能帮我们拎一桶水上来吗？我们想净面梳头。”
“这……”送饭的楚兵有些不解，这个女人难道不知道今日正午他们就要被……
“我去拎，”在门口站了一夜的楚兵甲上前一步对吕雉抱拳道，“夫人请先用早饭，小的这就去给夫人拎水去。”
“多谢！”吕雉亦回了一礼道，“小哥既然愿意为我们下山打水净面，还烦请小哥顺便将吕雉房的梳子和发簪取来，可好？”
“夫人放心，”楚兵甲抱拳道，“虞将军吩咐过，让小的尽一切可能满足夫人的愿望。”
吕雉点点头，接过送饭楚兵里的托盘，楚兵甲则快速的向山下跑去。
个人坐在地上默默地吃着早饭——本就失去了味觉的他们更是食不知味，“但必须得吃，还得吃饱，吃得一滴不剩，”吕雉见他二人味如爵蜡，坚定道，“死与不死由不得我们，但我们可以选择尊严！爹，食其，这件事的输赢就在一口气，先绷不住泄了气的人必输无疑！”
“爹听你的，娥姁，”刘太公猛喝一口热粥，“咕咚”一声咽下，道，“爹，不给你丢脸！不给刘季那个王八羔子丢脸！”言毕，又拿起一个白面馒头，狠狠的咬了一大口，他一边夸张的嚼着，一边大声道，“娘的，要是能吃出来白面馒头的味儿就好了，死了也闭眼了……”
吕雉“呵呵”笑了几声，“爹总是还记得白面馒头的味道，我现在就觉得我吃的是我包的饺子的味道……”
审食其听了“嘿嘿”傻笑两声，道，“那我吃的就是红烧肉的味道……”
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一盘子白面馒头和一锅浓稠的稀饭竟吃得干干净净，刘太公站起来揉着饱涨的肚子畅快的打了个饱嗝，“我出去透透气！”
太阳已经升得老高，明晃晃的刺人眼睛，刘太公背着，眯着本来就小的眼睛，他突然发现漫山遍野都是楚兵，就是山脚下也密密麻麻站着楚兵。而对面——汉营方向，似乎还没有什么动静，难道刘季不知道今天午时项羽要烹煮我们吗？刘太公的心忐忑不安起来，或许刘季装作不知道？那……那让我们自生自灭……刘太公越想越急，越想越怕，他趔趄着退回茅屋。屋里，那个楚兵甲已经将一桶清水放到了地上，旁边还有一把梳子、两条面巾和一个简单的女人发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