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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你不要再这么多话,一觉醒来就出去了,你就看我马大小姐的本事。”马铃说完还笑了起来。
慕千成真是急死了,他用力敲了米缸几下,不知怎么人就软了起来,此时他才发现,马铃完全没有为米缸留出通气的口,他还想说话,却昏昏睡了。
中午的太阳又红又圆,对于刚刚起床不久的富家公子来说,这阳光还能说得上是温暖的,但对于码头的苦力来说,这太阳却是毒辣又烦人,而对于慕千成来说,这阳光就犹如香煎咸鱼时的慢火,而他正是那条咸鱼。
他尝试张开眼睛,阳光正好照在了他的脸上,他多次尝试后,才顽强地瞪大了眼睛,喉咙也有点干,他摸了摸身边,原来自己是睡在了一条草席子上,席子边缘还破了几个洞。
慕千成用手撑着坐了起来,只觉得头还有点疼,或许是缺氧造成的。他的四周是一片片用竹子搭起来的架子,有的上面挂满了蔬菜,有些蔬菜还是娇嫩嫩的,而有些已经被晒干,而有的则是一串串的干果,最显眼的是一大串葡萄。
这是哪?慕千成站了起来,外围的架子上挂了好些布与衣服,阻挡了视线,但还是能够看到参天的大树,以及听到潺潺的流水声,感觉这里已是郊外。
马铃是怎么带着自己通过检查的,抑或是特务和警局没有在城关设卡,但这可能吗?
慕千成此时才发现草席边还夹了一张纸,他把纸捡了起来,那是一张草纸,皱巴巴的纸,搭配幼儿园水平的画,看起来真是说不出的抽象,足以跟美国都会博物馆里面的相媲美。
一面画着一只马,不过说是狗也有点像,后面画着个类似马房的东西,而另一面像是地图,在某件屋子前,打了个圈。慕千成笑了,这是在指明马铃的家。
慕千成觉得马铃一定是不认得字,但她在上海时,曾坚持说本小姐是很有文化的。想起她挺着胸膛说自己可是学识渊博的小姐,还牛头不搭马嘴念了几句诗,慕千成突然大笑了起来,这女孩子真是好胜又有趣。
这短暂的欢乐令慕千成的心也静了下来。
远处飘起了一阵炊烟,夹带着浓浓的香味,慕千成走出竹架子,向着有烟的地方走去,越近烟的地方,水声也越大。
只见一个穿着旧棉袄的老汉,在河边烤鱼。
慕千成犹豫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开口,老汉已先开口,一口关东的口音,“年轻人,来找人?”
慕千成点了点头,老汉好象一点都不惊讶,这一带好象常有人来找人的。
“请问您知不知道一位叫马铃的姑娘,她眼睛大大的”慕千成指手画脚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马铃,但在这过程中,他却突然发现,马铃若是好好装扮一番,倒是很好看的。
“哦,马丫头,你顺着这河往前走,从村口进入,见了大槐树再过三家就是,她门前还挂着一对旧灯笼。”
慕千成致意道谢,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老大爷,请问这离北平城有多远?”
老汉站了起来,往北指着,一小时路程就可到达旧丰台大营。”
慕千成默默念了丰台大营这四个字两边,“丰台大营附近有这么一个村子?我以前曾拜访过丰台大营,好像没有这印象。”
老汉打量了慕千成一下,好象起了什么戒心,“多得一些善长仁翁,半年前在这里建了一个流民营,就是东三省丢了,好多人被迫从关外逃进来,而随着时局不稳,北平附近的一些贫民也被迫搬进了这里。”
慕千成看他闪烁其词,也不再多问,告辞往前走。
想不到马铃住的地方倒是山清水秀,虽然与繁华的北平城有天壤之别,但那种意境,却让有心人觉得灯红酒绿的北平城住久了,有时也是索然无味。
前方是一片茂密的紫竹林,慕千成快步走进林中,竹叶茂密,抬头看不见蓝天,点点阳光透过缝隙洒落,地上宛如多了一地的翡翠。风吹动着竹叶,也搅动着日光,这本来幽静的紫竹林,突然又像是成了一个万花筒。
难怪马铃会有如此开朗的心境,无论谁能天天走过这样的小径,心情都总会好些吧!
紫竹林外是一大片棚户区,这里的人都没有门牌,慕千成只能数着有多少户,这里的人大多操着东北口音,但也又众多五湖四海的人,所以倒没有多少个人留意起他。
找到了,这就是马铃的家。
用铁皮搭成的屋子,“墙”与“墙”之间的缝足以伸进一个拇指,外面的竹竿上挂着一大堆衣服,而两只旧灯笼果然高高挂着。
马铃应该送货还没回来,不然也不会把自己扔在那。慕千成刚想走过去敲门,用铁皮做的门却开了,一个枯瘦的老人走了出来。
凹陷的眼眶,高高的颧骨,瘦长的身材,身上并没有多少肉,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农民,但他一瞬的眼神却让慕千成不害而栗。
这人真是马铃的爷爷?
慕千成本来已话到嘴边,顿时都吞下肚子,装作一副还在找人的样子,老人无意中看了他一眼,驮着背慢慢把衣服收进屋里。
慕千成还在犹豫,村子里突然响起了敲锣声,村子的西北方一阵阵欢呼声传来,慕千成对于这神秘的村落也产生了兴趣,他决定先过去看一看再说。
“普天之下皆兄弟”
村子的西北角,有一大块露天的空地,或许就是这里的广场。现在已围着将近上万人,而人群中间有五六个穿戴入流的人,其中一个正大声地对大家讲着话,旁边有十几只大锅,正冒着热气。
那感觉就像是某种集会一样。
慕千成很艰难挤到了最前排,说话的人居然正是大商人韩世平,他的目光也刚好往人群里看,慕千成赶紧低下头,免得被他认出。
因为他也不清楚这人的底细,只知道这人的身份决不是商人那么简单,只不过没想到会在这里在这种情况下,又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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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大众恩人
第四章 大众恩人
“韩先生,您们是我们的恩人”,有人扯着嘶哑的嗓子在人群中吼着,“若没有您们,我们还得流离失所,还得过随时被人用枪指着脑袋的日子。”
“微薄之力,恩人二字实不敢当”,韩世平和另外几个老者对着人群还礼。
那十几只大锅已被烧得火红,有的铁盖子不停地发出鸣音,使得整片空地上都弥漫着一阵木柴的烟味,又混杂着独特的香气。
此时韩世平走近了人群,他用手指着村子的西北角,“看到东北的作物又在这里生根发芽,我真是”他没有再说下去,却低下头擦眼睛,慕千成看见附近很多老者的脸上都已布满了泪水,泪水淌在那一条条皱纹上,宛如一条条小溪。
那种情感,没有亲身体会的人,是很难理解的。
韩世平定了定神,向大家挥了挥手,“我保证”,他把嗓子提到最高,“只要我们几个老头一天还在,只要东三省还没有收复,这片营地就会存在,而且今天我更有一个喜讯要宣布。”
偌大的广场顿时静了下来,好像韩世平施了魔法一样,“我已得到保证,军警肆意搜捕这里的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广场上死静了片刻,突然又掌声雷动,有人跳有人笑,有人流泪还有的人不顾危险,在人群中燃起了鞭炮,但有的人脸上还是带着一贯的忧虑。铁锅的盖子被人们打开了,慕千成从人群中听到大家说那是韩先生特意弄来的肉粥。韩世平已走入了人群,顿时被大家围着,他一边向大家致意,一边让人维持着领粥的秩序。
慕千成赶紧挤出人群,现在还是不要被韩世平看见比较好,毕竟自己也不了解这人的底细。
他正想着回去等候马铃,马铃家里用锈铁板做成的门又开了,瘦老头走了出来,他居然没有去参加集会。他放下了一张竹凳子,就又走回屋里,把铁门关上。
这凳子难道是给自己坐的?
不可能,因为他根本不认识自己,自己也是今天早上才遇到马铃,而她不像已回过家。难道他是从“门缝”里看见自己窥探他家,就知道自己是来找马铃的。这也不稀奇,这些久经风霜老者的智慧有时是远超外表的。
不过既然老头进去了,慕千成也不介意,就坐在竹凳子上等马铃。只不过想不到马铃如此活泼,却有一个凶巴巴的爷爷,人的性情还真是难说。
太阳渐渐西沉,铁皮屋内传出了阵阵鱼香,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