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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分开时,两人算是和解了,但九走远了好些回头看,那瘦高的少年仍站在树下望着她。夜风忽的大了,她摆摆手示意他赶紧回去睡觉,又想起真人睡在靠椅上,身上只披了件薄衫,于是转了方向,往宫观去了。
女子走远及至不见,重仪仍收不回目光。在树下回忆先前种种细节,不自禁脸上有些发烧。这样好容易回过神想起回去,前方却划过一道黑影。挟着花香的空气里突然沁入浓重的腥臭气味。
重仪顿住身形。
但九记得走时宫观里还是灯火通明,怎么不过一个时辰,就只余了一豆光亮。她心里疑惑,掀开重帘去寻真人。灯火被风拂动,摇曳不明,只能模糊看见真人将脸埋在胸前,仍保持着她离开时的姿态。
却不知从何处起的浓烈血腥气,越进到里间越是明显。
她轻声唤着真人,迟疑地靠过去。脚下像是踩到了水一样的东西,略有些粘稠感。她低头看过去,地上蔓延着大滩深色的液体,寻向来源处,竟然是在真人身后。
真人后背被洞穿,鲜血仍顺着道袍淅沥而下。但九大惊,脑袋瞬间空白一片,几乎是下意识地拿手去堵住流血的伤口。牙关咯咯打着颤,喉咙紧得像是被人大力卡住了。她抖抖索索喊了几声,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唤师父还是喊救人,只能感觉冰凉的眼泪爬了满脸。
重伤的人却突然轻微地动了一下。但九赶紧转去真人身前。真人嘴角溢满鲜血,艰难翕动,吐出模糊的字眼。但九胡乱抹去眼泪,把脸靠过去正要细听,前方却响起一个冷若寒霜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一字一顿,每吐出一个字眼,重仪都觉得胸膛冰冷了一分。
但九一颗心迅速沉下去,她惶然抬头。
她满手的鲜血。脸上也覆着斑驳的血迹,灯火闪烁,衬得五官都显出几分可怖妖异。
重仪直觉全身的血都冲到头顶,手脚冰凉,他几乎要站立不稳。十多年后,那场日夜折磨他的噩梦再次重演。他再一次失去了唯一可依靠的亲人。
妖伏在师父身边,唇上沾满血液。和记忆中的场景逐渐重叠。
绝望没顶而来,瞬间就将他吞没。
但九从未看过重仪露出这样冷酷的神情。她想解释,想向先前那样去扯扯他的袖角,身子却不听使唤,分毫动弹不得。
被桃木剑刺穿左胸的瞬间,但九竟然不觉得疼。天旋地转之间,她恍然地想,这大概就是伊洲所说的劫了吧。
她终究是没躲过去。
正当花季的老桃树一夜间枯死。风一吹,便似沙一般地化了。
………………………………
第21章 高冷道士【10】
深林中。
一辆血迹斑斑的镖车停在空旷地。镶铜边的木箱早已被打开,质地上佳的绸缎,还有散落在地上的首饰和银锭。强盗们的眼睛里放出贪婪的光,捧着珠宝银子做各种癫狂忘形状。
篝火熊熊,清晰映出这些忘乎所以的脸。
“干了这一趟,够咱们吃个一年半载的了。”
“嘿嘿,莫说吃喝,便连那温香院的头牌,哥几个也能轮着睡上几晚!”
“说到女人,那车里坐的小娘子可真是上品,那脸盘,那身段,啧啧,又软又香……”
“都怪你们先时作弄得太狠了,好容易轮到老子,小娘子却已经断了气。”稍带几分抱怨的语气转了个调,变作了回味和咂摸,“身子虽凉了,却也*得很……”
对话的内容越来越不堪入目。强盗们指手画脚计划着后事,丝毫没注意到环绕在空地四周的树丛,是如何悄无声息地将枝桠抽长伸展,然后贴着草皮,迅速在他们身后织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
半空中突然传来一串模糊的笑声。
强盗们受惊,摸刀起身,寻着声音望过去。碧衣散发的美人半倚在树头上,朱唇微启,姿态慵懒,斜飞了个眼风过来,风情万种。强盗们张大嘴巴,一时看傻了眼,不仅忘了追究这人是如何凭空出现的,就连着对方是男是女,都没心思细辨了。
直到其中一人发出一声惨叫,其余人才回过神,纷纷去看同伙如何。这么低头一看,却几乎吓了个魂飞魄散。
顶着菌伞,没有四肢和表情,那些娃娃睁着黑洞洞的大眼睛,笨拙地移动着身子,像是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先前发出惨叫的强盗,站立不稳扑通跌倒,数量庞大的蘑菇娃娃立即涌上来,瞬间将他的身形吞没了。
咔擦咔擦。
不绝于耳的咀嚼声。
强盗倒下的地方,开始蔓延出大片血水reads;'穿越'过气女星逆袭记。
其余人被这诡异的情景吓得几乎要尿裤子,当下挥舞着大刀,慌乱地驱赶娃娃。一些个娃娃被砍中,然而更多的爬上了他们的脚面,四肢,躯干。强盗们惨叫连连,发了疯似的拍打自己的身体。
鲜血四溅。惨嚎声渐渐低了下去,强盗们终于无力挣扎,扑倒在地。
偌大的深林中,响彻啃咬血肉和骨头的声音。
男子从树上跃下,赤脚行到镖车旁,弯腰捡起一锭银子。他唇边的笑意越加讽刺:“抢劫杀人,奸尸放火,人作起恶来,真是比我们这些妖物还要狠绝呢。”他扭头去看前方一直一言不发的女子,“你说是与不是?”
女子并不答,只从镖车里拣出一卷霜色的绸缎,拿在他身前比了比:“这颜色挺清爽,你若穿了,肯定好看。”
男子眼角微挑,走到她跟前,手指挑起她下巴:“你这什么表情。怎么,我杀了他们,你不高兴?”
“没有什么高不高兴的。做了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是他们该死。”但九向他咧开嘴巴,“还有,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我怎么敢甩脸子给你看。”
那夜她被重仪刺中,原身当即死去,只余了一缕妖魂,无意识地在四方游荡。直至后来进到这林子里,用碧衣男子的话说就是“一眼就认出了是那个挺好玩的小树妖,且当下闲得无聊,便充当一回好人罢了”。男子撇了自己原身上的一根枝桠,将无处依存的魂魄养在其中。受损的魂魄逐渐养全,直至与那根枝桠完全融合。
终于有一日,但九从无知无觉的混沌中睁开眼睛。阳光很刺眼,她下意识地抬手遮挡。新生的手臂细瘦白皙,但九略有些恍神。反手去摸左胸口,那里却仍有一道凹凸不平的伤痕,坚硬且冷。
“咦?可真是奇怪啊。新生的身体怎么会有疤痕呢,难不成是魂魄还未养全么?”一张容色绝艳的脸突兀闯进视野中。碧衣男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又突然笑了,眉眼飞扬,带出几分轻佻:“妖初生时懵懂不知人情世故,大多行动笨拙且无表情,便如我的那些乖孙子般。所以这样一张生动有趣的脸,可真是教人过目不忘呢。”
但九自此就留在了深林里。林子里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地精妖怪,时间一长,都能混个脸熟。且碧衣男子显然在其中地位颇高,有他罩着,但九在林子里住得相当舒坦。先头想学没学成的驾云,也在这里学了个差不离,连着恐高的毛病都缓了许多。
只是有时稍不留神,仍会回想到那个被血色充斥的夜晚。
疤痕横亘在胸口,手指按上去,隐隐地疼。
“那一剑若是正中了心脏,魂魄就该当即消散。即便是我,也是回天乏术。想来那小道士,到了最后也不忍心杀你呢。”男子曾这样对她说道。他的笑声里掺着些好奇和探寻,“想来你们之间,发生了很多事。”
……不忍心么?
但九摇摇头。真人的死和重仪的一剑,像是压在她心上的石头,沉得她发慌。只有不去想,她才能得片刻轻松。即便不忍心又如何呢?不容她解释,那么杀气毕现的一剑。不仅杀了她,也斩断了两人之间的信任和缘分。
斩断就斩断吧。反正这缘分也是她死乞白赖跟在他身后强讨来的。他本来就讨厌她,初次见面就要杀她,后来虽愿意和她说话了,也肯和她同乘一片云头了,却到底是不信她的。
他现在应该还认为是她杀了真人吧。
现在但九觉得无所谓了。虽然失望的滋味很难受,被误会的感觉也很憋屈。但是,好像都无所谓了。虽然调和关系没有成功,但好歹劫算是渡过了,她如今只安然等着这个梦境完结。
这样不知不觉间,几天,几年,时间水一样地流过去了reads;星芒'娱乐圈'。直到今天,漫地的血色勾起往日不愉快的回忆,但九觉得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