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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也不是伊迪丝,那又会是谁呢?
难不成当时地牢里还藏着第四个人?
“遇事只会逃跑。这么多年了,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像是出自她体内,满含讥讽的女声。
“是爱莉杀了他,她还想杀我。”伊迪丝哆嗦着嘴唇,许久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夏日里但九的后背窜起一股凉意。看似毫无关联的两句话,放在一起却生出了微妙的怪异感。盘亘在脑海挥之不去,将那星点睡意驱得一干二净。
正在出神间,行进中的马车蓦然放缓了速度。前方马儿发出响亮的嘶鸣。
但九一边伸手去拨车栓,一边大声询问多拉怎么了。
推开车门,是两个女仆神色古怪的脸。她不解地顺着多拉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大路两旁不见人烟,只有倾倒的建筑和焦黑的土地。戴纳站在这一片废墟里,遥遥地看着她。
黑衣黑发,像是要融入了身后的背景里去。唯有那双眼睛,隔了多远都能看清其中流转的光芒。
但九心里咯噔一声。
难道真要走狗血套路,戴纳是来绑她回去关起来再啪啪甩起小皮鞭的?
借着多拉的搀扶下了车,她硬着头皮,深一脚浅一脚地向他走去。走道不平稳,她一个趔趄差些跌倒。幸好斜斜里伸出一只手拉住了她。
但九抬头。戴纳扶住她,察觉到她的视线,默然转过脸。
“劳你来送我。有心了。”即便仍憋着气,也要等在这里见她。但九心下感动,伸出另只手去抱他,“跟你说的那些顾虑是认真的。皇宫里还有事情没有了结也是真的。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最后一句很是心虚。怕他听出来,刻意说得大声。
见他不回应,但九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那我走了?”
戴纳却握着她的手不放。侧着脸,能看见喉结上下滚动。
他自小性子就很沉默。很少主动开口表明自己想要什么,受了委屈也是,再难过也不会哭出声。这样情感内敛的人,唯有在她面前才会再三地微笑,像任何一个陷入恋爱中的普通男子,毫无顾忌地表现自己的爱情和思念。
但九苦涩地叹气,默默回握住他的手。
“龙岛出事之后,我被父亲除去了家族的姓氏。”戴纳终于低声开口,“爱莉,我没有姓氏,也没有家人。”
他慢慢回头。俊脸几乎失了血色,眼眶微微泛红。用湿漉漉的眼神认真看着她:“我依凭着你取的名字才活下来。我只有你了。”
但九睁大眼睛。
――当时整个人都很消沉。
――头两年不敢想,想了就做噩梦。
――没事的。
怎么可能没事?
心疼如刀绞。这瞬间她几乎忍不住要把自己的苦衷全盘托出。
内心激烈斗争的当口,感觉他轻轻抱住了她。
“所以你要好好的,等我去接你。”
但九一愣,迟钝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各种复杂情绪同时涌上心头,连带着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她把脸藏在他的怀抱里,哽咽着重重点头:“嗯。我等你。”
……
马车继续行进。
直到戴纳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但九才回身坐好。前方传来多拉和保拉的笑声,明显比戴纳出现之前的情绪高涨了许多。她用手贴着有些发烫的脸,不由地也笑了。
因为耽搁了一阵,入了夜后并没能按照预估那样进入还有平民居住的城市。幸好这时候是夏天,也不用怕有强盗突然从大路两旁窜出来。主仆三人把车停靠在一边,拿出准备好的吃食和水大概对付了一顿。
多拉点亮油灯,挂在车檐的钩子上。暖色的光晕照亮三个人的脸。
但九的脸依然红彤彤的。平日里颜色浅淡的嘴唇此刻却是滟泽如花。
她自己毫无察觉。只是脑袋有些发沉,昏昏然地想睡觉。多拉却皱起眉,拿手去贴她额头。
痼疾发作的前兆,就是烧热。
多拉着急起来。怎么偏偏是这时候。之前都是吃了医生特配的药才勉强把病症压了下去。可现在莫说医生了,他们停歇的这段路,黑黢黢的半个人影都见不到。
距离皇宫还远着呐。这可怎么办是好。
多拉急得抹起眼泪。
“没事的。应该是这两天情绪太过反复,才会把老~毛病勾了出来。现在天气和暖,比冬天要好捱得多,我受得住。”但九本来已经倚着车壁闭上了眼睛。多拉过来贴她的额头她就知道情况不妙,现在听到她哭更是确定了几分。然而她是主子,是她们的主心骨,这时候不能陪着掉眼泪,更不能显出一丝慌乱。她安慰多拉,“况且明天应该就能进入城市。到时候找个医生,放一回血,把烧热压下去就行了。”
保拉正把手帕递给多拉,听了但九的话却是吃了一惊:“放血?那可是迫不得已才用的法子。虽然能暂且压住病征,身体却是要大大受损的啊。”
但九笑一笑不再说话。
多拉仍在小声抽泣着。保拉则目光担忧地注视着阖目睡去的但九。她已经注意到了。
女子细白的颈侧,突兀横亘着一条淡色的疤痕。
天色转至黎明时分,多拉已经急急忙驱动马车。急速后退的景色渐渐不再是残垣断壁,有了草木,有了完整的建筑,还有越发嘈杂的声响。
但九推开车门向外张望。
她们已经进入主街道。路上行人三三两两,临街的店铺多半关着门,可到底还有那么几家是还在营业的。
医生也不难找。多拉之前防备着王后在但九吃食用药里做文章,早就把药方记得烂熟于心。她本意是想让医生照着方子配药,然而时下物资匮乏,她说的药剂又都是极金贵的名目,医生摊手表示自己心有余但力不足。
保拉又极其反对放血的主张。没办法,最后只能拿了几样退热祛咳的药剂暂时抵挡一下。多拉只怕舟车劳顿让但九病情加重,提议在这里停留几天。
被但九摇头拒绝了。
两人拗不过她,只得继续赶路。
烧热反反复复,但九的精神却倒还好,食量也不见怎么减少。多拉每夜入睡前都要祷告很长时间,祈求主庇佑她的公主。但九阖目听着满含祈盼和温柔意味的祷词,安心睡着。
好在除了她的病,路上并没有其余波折。多拉和保拉交替着赶车,路上连续换了好几匹马。这样日夜兼程赶了几天的路程后,马车终于停靠在了城堡的大门前。
负责通报的护卫在转身前一再用了不可置信的眼光打量着两位女仆。多拉和保拉都明白他目光里的含义。
大约城堡里的所有人,都以为爱莉公主已经死了。
国王对女儿的平安归返表现出了极热切的欢喜。他甚至等不及但九去到殿中,自己先早早迎了出来。看到她面带笑意,轻声唤他父王,国王眼底也湿~润了几分。
他紧紧握住但九的手,语气急切:“怎么样?龙族答应求和的请求了么?”
但九愣了下,脸上笑意更加明显。连寒暄问好的步骤都省略了,可见亲爹是真的沉不住气了。放在平时,这套父慈女孝的戏码还是要演一遍的。
“答应了。”她盯着亲爹脸上越来越扩大的喜悦笑容,淡淡补充,“但他们同时开出了一个条件。”
她脸上的神情让人琢磨不透。国王正在狂喜中,哪能注意到她语气和神情里的讥讽。此刻他意气风发地一挥大手,表示一个条件而已,当下不在话下。
但九眯起眼睛:“他们说,只有父王你归还所有的宝藏,才有可能考虑求和的请求。”
“这……”
国王睁大眼睛。笑容僵在震惊失语的脸上,可笑又可憎。
但九好整以暇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好一会过去了国王才意识自己的失态。他干咳了两声,向女儿摆摆手:“你先下去休息吧。至于龙族提的条件……让我再好好想想。”
但九点头,周全行了礼,带着多拉和保拉退去自己的住处。
走了一段又听见国王在背后唤她。她恭敬转身,听见他问:“你母后呢?怎么不见她一起回来?”
终于记起来询问王后的安危了么。但九唇角弯起。隔了这么长时间,本以为死去的女儿好端端站在了自己面前,没有拥抱,没有抚~慰,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她有没有办好他交代的差事。
那在眼底停留了几秒就干涸的水气,其实是为了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