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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想着想着,也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半睡半醒的时候,觉察出来程恪悄悄从我身侧坐起来,定定的望着我的伤口,忽然弯下身子,给我吹了吹。
那冰冷的气息扑在了手上的伤口上,像是小孩子跟大人要的那种心理安慰一样。
我又是想哭,又是想笑。
那样气场强大的程恪,也会做这样的事情吗
忽然我就觉得,什么也不重要,只要程恪就是程恪。
细密的雨声在外面持续着,隐隐然,像是夹杂了什么别的声音,鸹噪不绝,我就在那一片吵嚷的声音里面,终于睡着了。
“哎呀,这,这是怎么回事啊”还没睡醒,外面先传来了一声尖叫。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觉得声音耳熟,是胡家的姐妹坐起身子来,看见程恪早站在了门口了,一身白衬衫在初晨里,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他回过头来,桃花大眼里面闪着细碎的光:“你怕蟾蜍吗”
这话问的没头没脑,而外面的雨声还在持续个不停,我莫名其妙的从床上下来,说道:“不怕啊,怎么了”
“要是不怕,你就看看。”程恪打开了窗户。
透过那窗格子, 我头皮一下子就炸了起来,只见庭院里,回廊里,到处都是蟾蜍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蟾蜍
那些蟾蜍粗粝的皮肤上经了雨水,润润的闪着水光,肚子大大的,发出了飨足似的“呱”声来。
我探出头去,只见绣球花下面,桑树边上,比比皆是,而那个胡家的女人正在走廊上将脚往回一缩,声音发颤:“大姐,你看看”
被称为大姐,岁数最大的那个中年妇女也探出了头,禁不住是个倒抽冷气的声音:“这么多”
“触动了五足蟾蜍神,这也是正常的事情,”那个胖大汉的声音也响了起来:“等着吧,有的是能看的。”
“马二呆,你是不是还想再喝一次那绿水”小一点的胡家女人瞪着狭长的狐狸眼说道:“我们送给你一个新的阵如何”
马二呆脸色一变,嘿嘿冷笑了一声:“你们心里明白,装腔作势些什么既然是这个阵势,谁也别出去了,就在困在这里等着吧。”
我记得在西川这个地方,五足蟾蜍神的威力很大,西川人尊重之余,普通的蟾蜍也是不敢去动的,眼看着这里的蟾蜍密密麻麻的蠕动,一脚下去能踩死俩,一定谁也出不去。
胡家两姐妹合计了一下子,转头对着前厅的方向,用嘹亮如唱山歌的嗓子喊道:“老板老板你说这可怎么办诶”
胖馒头从前堂的后窗户里面伸出来那个面无表情的白脸,也嘹亮的回答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诶”
这一唱一和的,简直跟对唱山歌似的,虽然形势不太乐观,可是十分滑稽,还是让人禁不住的想笑。
胡家剩余的两姐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又喊道:“那总不能饿死在你们这里咯,有饭食你送来喂”
“出不去呦,我不杀生”老板漠然的摇了摇头:“饭也做好了,热气腾腾,谁有法子谁就吃。”
我实在坚持不住,就噗嗤一声笑了,果然,几道刀一样的目光投射了过来,恨不得将我给割了。
程恪抬起头,回看过去,那几个人脸上僵了一下,又把眼神错开了。
他那桃花大眼望着我的神色,倒是柔了下来:“你饿不饿”
我摇摇头:“还说不上。”
“诶呀”忽然另一侧的窗户里面,也探出来了一颗毛蓬蓬的头来,是罗蔚蓝,他那头发平时整整齐齐的,原来睡醒了之后,是这么一个模样,跟鸡毛掸子似的。
他转过脸来,也有点吃惊:“这是怎么回事”
马二呆和胡家姐妹没有理睬他,马二呆倒是探头往屋里喊了一声:“老大,你看看,这可怎么办”
那个跟马二呆结伴同行的那个细瘦大汉也从窗户上探出了头来,盯着满地的蟾蜍,拧起了粗短的眉头,说道:“麻烦了,五足蟾蜍神要是动怒,咱们谁也出不去。”
“那,咱们”
“行了,”细瘦的大汉说道:“饭食我去拿,蟾蜍害怕烈日,这雨过去了,自然就没有了,等一等就是了,这雨下的,也真是够讲究的。”
说着,径直出了门,我瞪大眼睛,难道他能做到在这密密麻麻的蟾蜍里面走过,一脚也踩不上
果然,只见他矫捷的在那些蟾蜍里面,跟电视剧里面的武林高手一样,伸手放出了一道金线来,将自己挂在了走廊的半空之中,身子微微一侧,便借着那个金线的力道,滑了出去那个身姿,简直称得上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因为是悬空的,蟾蜍就在他脚下爬来爬去,也安然无虞。
到了院子里面,他一双脚在梁柱上微微一借力,金线利落的缠绕在了那大桑树上面,“刷”的一下,他跟蜘蛛人一样,成功的进了前堂。
胡家两女人露出了嫉恨交加的模样来。
“我们家老大的这个金丝游墙功,他说自己是第二,世上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马二呆倨傲的说道:“我就等着老大来送饭,你们呢,闻一闻这个香味就可以了。”
胡家两女人听了,啐了一声:“谁稀罕”
就把门狠狠的给关上了。
“哈哈哈,”那个大汉得意的笑了,罗蔚蓝也露出一种一筹莫展的样子,侧头说道:“蟾蜍前面,不许随意用养鬼术,所以也没法子利用小鬼去取了”
程恪却开了门,径自出去了。
他一双脚,就百无禁忌的踩在了那满地的蟾蜍上面,可是那些个蟾蜍却像是什么也感知不到,没有一个身上,有了受伤的痕迹
对了,他到底是鬼,鬼应该是没有重量的
罗蔚蓝瞠目结舌的望着程恪,我则想起来了昨天的事情,换了一个离着罗蔚蓝比较近的窗户,问道:“你昨天,想跟我说什么”
罗蔚蓝这才反应过来,忙说道:“是关于你养的鬼,程恪。”
我猜也猜出来了,赶紧问:“关于他的什么事请”
“你,跟他结成了阴阳御鬼之术,”罗蔚蓝犹豫了一下:“可是,你知道他的来历吗”
“我跟他在一起,都是一些机缘巧合,”我忙说道:“所以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你知道吗”
罗蔚蓝点点头,露出了一种“果然如此”的表情来,却有点为难的望着那满地的蟾蜍:“我有东西想给你看,可是我过不去。”
“东西”我越发是有兴趣了:“什么东西”
“是我们家的族谱。”罗蔚蓝想了想,郑重其事的说道:“你等我一下”
说着,他一头扎进了那个屋子里面,不大一会,拿出了一卷子样子十分沉重的黄纸来,在我面前展开了。
字迹不算大,我用尽全力,才约略能看一个勉强清楚:“这个,是什么东西”
“就是这个”罗蔚蓝一只修长的手指头指着自己的那个黄纸上面的一点:“你知道,我们这种比较悠久的家族,都会带着一个辈分,比如我,是蔚字辈的,叫罗蔚蓝,前面的还有胜字辈,还有青字辈的,当然,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往上翻一翻,有一个程字辈。”
我心里猛的跳了一下:“程字辈”
“对对对,”罗蔚蓝忙说道:“你说姓程的人,我们这附近确实没有那个家族,但是,族谱上面,倒是有一个祖先,叫做罗程恪的。”
罗程恪难道,程恪并不是他的全名,只是他的名字吗
“我想跟说的,就是这件事情,”罗蔚蓝犹豫了一下,说道:“但是我看得出来,他好像不愿意提起来这件事情,就特别想跟你说一说。我记得,在拾骨日的时候,你特别问起来过,本来,也没有往这方面想,可是,他的各种手法和习惯,跟我们罗家简直”
话说到了这里,那个细瘦的大汉已经从那个屋子里面出来了,故技重施,还是想用那个金线来拴在了桑树上面,但是谁知道,程恪忽然说道:“那棵大桑树不能用。”
细瘦的大汉刚才就是从那个大桑树上过来的,自然不会再来听程恪的话,白了程恪一眼,低低的咕哝了一声:“一只野鬼,也来多管闲事”
“老大,你别理那个外乡的鬼,装模作样,什么东西。”马二呆仗着大哥出风头,一时也得意了起来。
“用你废话”说着,那大汉一手搂着一小盆子饭食,一手将那金线束在了那大桑树上,身子微微往后一退,借了力,两条腿一顿,整个人就弹了起来,冲着长廊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