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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山供销社他也去买过一两回东西,天亮了就开门,这有的确良买的地方架子就大了,上面写着8点才营业。这8点的到来,唯一的途径就是等,他想睡一睡了。侧头一看,上面的阶基不是一米还有多的宽吗,他没有起身,反正爬几磴就上去了,他爬到一米多宽的“床上”,身子一侧,一个大字到梦乡去了。
两辆单车上下来两个睡眼惺忪的人,他们着警察制服,屁股上还吊着个皮制的套子,套子里还插着根棒子,这棒子上要加了一个字:警棒。两个警察在什么地方偷过瞌睡,发现天亮了得去亮亮身影了。这百货公司的前面四脚朝天躺着一个赤脚的男子,他们警惕地先看看周围有不有血迹,然后慢慢的用穿着皮鞋的脚轻轻地试着去撩他地赤脚,没有反应。加大一点力度,依旧。“怎么死的呢?”撩脚的一个说。另一个经验足点的准备蹲下去将耳朵揍到他鼻子跟前去。这个撩了两下的见人已死了,不妨重点来一家伙试试僵硬了没有,省得麻烦揍到鼻子跟前去,一脚踢去。只听得一声哎哟,多劳蓦地爬起。两个警察吓得往后一仰,不约而同习惯地伸手到屁股上去摸警棒,喝道:“不准动!”
不准动?谁说的:“怎么不准动!”
“老实些!动就用电棒打死你!!”
其实说到打,对多劳也是件高兴事,可眼前这两个家伙手里两根棍子都哎也哎也的叫起来了,并且溅着火花,他被踢了一脚的脚很有点痛,很想跳过去给他们每人一拳,可还是要等着瞧一瞧。
“举起手来!”只有四个字,没有像图书上紧跟着的“缴枪不杀”!
“我为什么要举起手来,你们要干什么!”多劳马上想到他屁股上袋子里的15块钱,不能举起手来,万一他们是些假警察怎能么办,这15块钱,他可以用血来拼。他仰天而睡的原因就是把钱压在屁股下。
两个警察也知道用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把警棒插进皮袋里,其中的一个眼睛对另一个信号灯似的一闭一睁,另一个会意,呼的一下,两人同时蹿向多劳,一人一手操到了多劳的腋下,正在用另一只手去抓住他的手腕准备把他架起来,猫样敏捷的多劳两手往天上一举,迅疾地后退几步,脱离了他们的钳制。体育老师除了立正稍息之外的前弓后箭在这里派上了用场,他用弓步对着他们,两手作出格斗的架势。
警察料不到这小东西竟有这么一手,而且用一个如此训练有素的动作对着他们,肯定非等闲之辈,如临大敌。于是,两人就开一个“战地会议”,揍在一起,其中一个在另一个的耳边说:“看来,这小杂种十六岁还没到,上去来蛮的要是伤了他,所长会拍着桌子叫他们蔸着走。”另一个认同他的说法,就说:“不如把他牵到所里去,说明我们一晚都在认真巡逻,这小子让他去处理。”两位警察的脖子都还好使,不约而同,你朝我,我朝你点了一下头。
“喂!你不要拿出这个叫瘦狗拉屎的姿势来,其实你的还不标准,规范的是应该屁股还要蹲下点,屁眼差不多要着地。现在,你的这个问题很严重,你跟我们一起到所里去,该怎么法办就怎么法办。”
另一个拍了一下屁股上的东西,居高临下地说:“反正你走是走不脱的,你不听,先用这个东西给你搔一下!”
那个东西搔一下他倒不怕,怕的是他们跟他慢慢缠,他们缠到晚上去都有时间,他等下得去买的确良。不过商店还没有开门,跟他们去一趟,看到底犯了什么法。只要是真警察,只要不抢去了15块钱,要跟他讲法就讲法。他手一扬,说:“走吧!”
两个警察一前一后,百倍警惕,押着多劳到了派对出所。所长刚刚起床,一边紧着腰上的皮带,一边听着他们两人的邀功,一边望着多劳。待到他的裤头系好了,裤头下的那三粒扣子也扣得没有遗漏了,就对着他们两个吼道:“尽捉一些虾米细鱼来完事,昨晚十二点南正街发生抢劫,你们蹲到哪里去了!”
两面个警察不作声,意叫是你当个这个小东西的面不要对他们这样说。
所长不耐烦地对着多劳手一挥:“你哪里来的快我给回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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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他们手牵手
柳枝的两手缓缓张开,随之各占二分之一宽的两扇大门像写八字一样一撇一捺地打开。大门就两扇来说,形式上各占二分之一,但实际上左边的一扇要比右边的宽一点。不是按男左女右的旧习,一家人家男人的势力范围要宽一点,而是这张大门并不是请木匠做的。当时从公共食堂里脱出来建这房子,包括大门在内所有的门都只有一个框,没有一扇页,其它还可以,大门没有门板真不行,像一张嘴没有牙。请木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柳枝的父亲就自己钉,两根木枋横着,钉上宽窄不一、长短不等、厚薄各异的木条,而且是各类的木种,而且钉出来的门页并不是规矩的长方形。这种门的其他不说,优点是有利于空气流通,而且须得轻开轻关,可以陶冶温柔细心的情操。然而在空气流通上只不过是有利于而不是完全,所以现在柳枝打开这张大门,里面的空气与外面还是有一定的差别。这个孩子站在阶基上,两手反向脑后合抄把头发拢了拢,上身如风中的柳树般地摇了摇,嘴和鼻一齐工作,深呼吸了几下,扯了一个姿势优美的懒腰,趔趔趄趄地到阶基末端的鸡埘上拿起草篓,不背在背上而是用手提着爬上土埂。
天公被地上的公鸡们一而三再而四地催醒,大概也扯了个懒腰才开了光的闸门,到现在光线还稀薄得只是一点浅白,浅白得到到了使多劳家的房子的轮廓已经分明。柳枝敲了一下大门,她的手却像敲在一颗反过头来的钉子上一样,一下缩了回来,不再敲第二下,多劳不是说他今天要出远门吗,她伸了伸舌头。走过了土埂,想回头再去敲几下,又自己觉得自己好笑。然而不知什么鬼,一阵莫名的失落感袭来,脚上乏力,心里乏味,头脑空白,进退皆非。她呆若木鸡地站在阶基上,良久,耸动了几下肩膀,将草篓一摔,推开大门,穿过空洞的房门,摔在了床上。
渐渐,恍惚里,她和多劳在山里砍柴。山里出现了一处比托山小镇大得多的大镇,镇里的一家商店门口长出了两棵大树,怎么一下把多劳夹住了,多劳的脚在那里用力地踹……
中午的太阳距人最近,恐怕就在头顶上不远,多劳的头发晒得要起燃了。的确良原来是用纸包了起来的,但多劳手上的汗加上从他手臂上流下来的汗汇集在一起,把那一层纸变成了纸浆,纸浆又从他的指缝里溜了出来。这种顶尖的布料让它汗湿,是极大的犯罪,它是宝物,它就是柳枝,啊,有办法,他把衣脱下来,把粉红色的光彩夺目的心肝宝贝包起来。的确良无患了,多劳心里一片春意,不禁打起快板来:钱柳枝,你妈妈要你去教书,我看你还不如去喂猪,要是学校里有个王校长,他今天叫你帮他捶捶背,明天叫你给他吹眼珠,他说他眼睛里吹进去了铁,他说他心脏患了关节炎,他说教育局长今天正满二十岁,全校放假师生都去给局长贺个礼……钱柳枝,听我说,你快把可以怀疑它是纱布做的衣儿脱,穿上这件的确良,杨青穿的那件白衬衣都和你比不得,地上的花儿不如你,天上的嫦娥也失色,砍柴寻草把它包起来,上学的时候亮一盘……
柳枝上午自己放了半天假,似睡非睡了一场后坐在书桌边发呆,妈妈也叫她休息一天。下午要比上午热,可是柳枝吃了中饭就戴上他爸爸戴过的那顶草帽,穿上件两层的,补丁处有三层或四层或五层平均起来大概是四层的夹衣,背上草篓寻猪草了。地址选择在祖存屋前的水圳边。上方是双牛冲,两面是褐色的圆顶石头山,这闩子屋场的出进只有一条路,多劳回来一眼就看得见。柳枝一只眼睛寻猪草,一只眼睛望着他们上学的路,不要说多劳只要到了那已经撤了的分界线,就是还在那条机耕道上她也可以认出来。孙猴子火眼金睛看得十万八千里,她认出李多劳也可把距离拉到八千米。
多劳出现在机耕道上了,她的眼光马上逮住了他,尽管他是光着膀子。她向水沟里滑下去,她要躲起来,看多劳到到什么地方去找她,也看他会不会找她。她摘下草帽,时不时只把两粒眼珠子以上的部位伸出水沟的地面,看看他又近了几何。而当多劳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