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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说来,这座宅邸是空海和尚故居的事大概是真的了。
如果要问此时安坐在宅邸回廊上惬意地喝着酒的贺茂保宪与安倍晴明师兄弟的话,他们一定会说:“到底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呢?”
空海和尚的年代已经过去许久了。
这个时代是属于那些新生的年轻的天才们的。
对于他们来说,故人的辉煌可以敬仰但却不必时常吊唁,毕竟他们自己一定会创造出更加不可思议的未来来吧。
保宪与晴明并不是以一种追思的眼光来看待这里的。
那是一种亲近与熟悉的目光。
这个地方他们确实来过。
有许多次。
曾经见识过荒芜杂乱的庭院干净整洁的样子,供人评鉴的植物各司其职、带有一种禅意的韵味;洁白卵石铺就的道路上曾经有过保宪与晴明携手穿行的身影;而此时他们对坐喝酒的外廊上,曾经坐着贺茂忠行与名为菅原道真之鬼。
“喂,保宪。”静静地注视着湿润清新的庭院的晴明忽然叫了保宪。细长的眼睛半张半阖,并不是因为无聊而显示出的慵懒神情。
那双眼睛好像是在注视什么旁人看不见的东西似地。
“唔。”保宪小口抿着酒,笑眯眯地。
他并没有等待晴明回应他刚才的话。
事实上,晴明并不像一般的人那样喜欢用闲聊的方式来拉近感情。
年幼的时候的晴明是非常沉默寡言的。
所以现在,时隔多年与保宪重逢的晴明所展现出来的冷淡并没有令保宪觉得伤心,反而产生了一种“还是晴明啊”的放心的感觉。
“差不多应该开始了吧。”晴明说了这么一句没有头脑的话。
“唔。”保宪仍旧笑眯眯地,不过点了点头。“如果是老头子的话又要大声地呵斥我,说我是在偷懒了吧。”
他放下酒杯。
“那么一想的话其实也不错啊。”
……被黜罚离开平安京的晴明忽然接到天皇陛下的赦令得以回返京都、离乡远游的保宪自旅途匆忙归来,皆是为了同一个原因:以卜算成名的阴阳师贺茂忠行业已年迈,病体枯朽,已经于一月之前离世了。
事实上这件事情忠行自己是早有预料的。
在保宪外出游历之前,忠行曾经为保宪定下归期:“在旅途中见到第一朵樱花绽放时就回来吧。”
隐约察觉了父亲意思的保宪并不愿意在此时离开父亲身边,然而因为种种缘故还是不得不出门了。冬日一过,早春来时,旅途中的保宪就难以抑制归乡的愿望,然而又不敢违背出门时与父亲的约定,所以心中尤为焦躁煎熬。目光时时注视着路过的樱树,害怕错过绽开的花苞。终于见到的时候,又忧愁苦闷,就那么一言不发地加快行程回来了。
樱花尚未开放时焦躁难安,樱花绽放时又悲苦空落,因为保宪知道,父亲恐怕已经不久于人世了。
正像他所预感的那样,匆忙赶回的保宪所见到的是前所未有虚弱的父亲。
仍旧像是幼年时那样,保宪在父亲的面前跪坐下来,然后垂下头,忠行就慢慢地抚摸着他的头发。这是一种为爱子消除旅途沾染的尘垢的仪式。
然后忠行握住爱子的手:“恐怕无法与晴明再次相见了。”
说出这样的话的忠行其实已经笃定了自己距离死期不远,那是一种卜算师的直觉。
只在三天后,忠行就过世了。
并没有举办隆重的葬仪,只是进行了由保宪亲自主持的简略入土仪式,可以说非常匆忙。
忠行下葬之后天皇才颁布赦令诏返晴明。
然而,虽然是能通鬼神的阴阳师,终究无法与死去的人再度见面了。因为是平衡阴阳的阴阳师,就更加无法因为私情而搅乱阴阳既定的规则。
晴明知晓无法见到敬爱师父的遗容。
正因如此,归途中他并不像保宪那样匆忙赶路,不停更换牛车与马匹。他以阴阳师独有的方式一路祭奠着忠行,以一双赤足走回了平安京。
虽然并没有将心中的悲伤表现出来,但想必此时的晴明也正压抑着对忠行的思念吧。
正像保宪所说的,如果忠行的鬼魂能够因为不满而呵斥的话,其实也不错啊。
忠行已经无法再次做出那样的事情了。
父亲的严厉是对保宪自己的一种保护与期待,这一点保宪是非常清楚的。
幼小的时候就没有讨厌过对自己过于严厉的父亲。
非常敬仰他,被呵斥的时候反而因为得到了父亲的关注而感到高兴。
保宪觉得小时候的想法真是令人羞愧。
但死去的人是不会再次出现、呵斥自己的爱子的。
事实上,在忠行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对保宪的顽劣行为表现过不满与担忧了,想必是知道保宪已经将那个无比认真的自己隐藏在爽朗洒脱的外表下,知道保宪已经是个能够承担起守护贺茂一府的成年人的缘故吧。
对于保宪与晴明来说,这个地方并不是空海和尚的故居……也许大师曾经在这里居住过,但这种消息对这对师兄弟来说是无关紧要的。
对于晴明和保宪来说,这个地方……镇压着道真的灵魂,埋葬着贺茂忠行的遗骨。
半开半阖着眼睑的晴明、仿佛注视着非属人世的风景的晴明仰头饮下杯中的最后一点酒液。细长的狐狸似的眼睛流露出仿佛看见了什么十分感兴趣的东西、又仿佛是在嘲笑着什么的目光。
“那么,就开始吧。”
“晴明。”保宪郑重地坐直了身体。
晴明朝他笑着:“就请交给我吧,保宪,哥哥。”
“就拜托你了。”
………………………………
第123章 百鬼之都6
已经说过;这场泰问仪式在史学界是备受瞩目的。…………
但其中的细节却又没有那样详实。
历来,对流传下来的关于这场泰问仪式的典籍解读都有种种争论。既然如此,不防先直接来看一看这场泰问仪式上所发生的事情吧。
根据记载,泰问仪式的这一天;不仅仅是阴阳寮中供职的阴阳师早早在场上待命,朝中尊贵的殿上人们也迫不及待地等候在一旁了,结果就连稳子太后与朱雀天皇都已经在垂帘后就坐之时;本该提前到来的贺茂忠行却不见踪影。
我们知道;贺茂忠行并非姗姗来迟,而是根本不会出现。
在朝臣大声责问的时候;位列于庭下阴阳师众中的保宪躬身向天皇告罪:“父亲年迈;已经无法再承担卜算的仪式了。”
朝臣们议论纷纷。
“这样的话三天前就应该向天皇陛下说明才对。”
博雅耿直地说道:“既然是因为年迈,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
听见博雅的话;左大臣说道:“倒是听说忠行一直在认真准备着,应该是十分期望能够为天皇陛下分忧,但最终力不从心,忠行他也一定十分惶恐吧。”
左大臣,正是前往贺茂府邸拜访的大臣中的一人。
就这样,原本谴责忠行的话题不知何时就变成了安慰。
平素咄咄逼人的几位大臣也变得善解人意起来。
仔细想来的话,这种转变是非常不正常的。就像是一早便知道贺茂忠行无法出席这场泰问仪式,又或者巴不得忠行无法出现那样。
看起来为此事为难的好像就只有稳子太后与朱雀天皇两人而已。
“那该如何是好呢?”
保宪向天皇叩首。
“父亲平生所学已皆传授给后人了。”
“对啊,忠行的大公子不正在这里吗?贺茂保宪,你,进入阴阳寮也有数年了吧!”左大臣忽然这么问道。
“已有五年了。”
“三年前就已经成为了阴阳历博士了吧?如此小小年纪,真是了不起啊!这么说,你已经把你父亲大人的卜算之法都学会了吧?”
“是的。”
“不是正好吗?!”左大臣高兴地向朱雀天皇说道,“如果说有谁能够替代忠行的话也就只有这位贺茂保宪了吧!博雅殿下希望由忠行来替自己卜算,现在由忠行的传人来替上,博雅殿下也是同意的吧!”
朱雀天皇看向博雅。
“唔。”博雅点点头。“既然是忠行的传人,那就拜托了。”
左大臣得意洋洋地向右大臣与坐在垂帘之侧的太政大臣问道:“陛下和博雅殿下都已经认可了保宪,两位大人也是同意的吧?”
太政大臣就是摄政大臣,在天皇年幼的时候,可以说是太政大臣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