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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是冒犯了,因为实在想象不出您也会有烦恼。”
原本是个洒脱爽朗的青年,一下子却好像格外狼狈紧张那样。公子抿着嘴唇笑起来。青年更加窘迫了。
公子侧开头,说道:“在你的眼中,无论是谁的烦恼都是不可思议的吧。”
“怎么会,那也太不自量力了。就算是我也有很多烦恼。”
“是什么样的烦恼?”
“那个……米缸空了下一餐饭不知道该吃什么好,衣服破了洞,种下去的粮食长势不好之类的……各种各样的烦恼!”
这些烦恼还真是普通得不行。
对于像公子那样尊贵的人来说就算是听见都会污染耳朵吧。
青年的耳廓因为羞愧而红了起来。
但秀丽公子的神情以及语调里并没有嘲笑的意味存在。
公子说道:“但是从来没有因为这些事痛苦过吧。”
这个人,就算没有了米粮也不会沮丧,穿着总是修补的衣服也不会觉得羞耻,对着长势不好的田地也并不会咒骂而只会更加努力地耕种——这个人,是那样的人吧?
“我有……”
公子的眼神落在花木的深处,那是一种沉溺于回忆的神情。
“我有……那样的烦恼,一想到就痛苦地不知道要怎么才好。无论如何都不能得到解脱。只能不停地等待,如果有人能够为我解开心结就好了。看见身为人的各种各样的烦恼会觉得愤怒与可笑。那样的事情算是什么呢,那样的情况有什么值得痛苦呢?——总是这样想着,变得丑陋起来。”
“我有着……会令我化身为鬼的烦恼。”
公子脸上露出的神情实在太悲哀了。
“不会变成鬼的!”
青年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牢牢抓住了公子的手腕。
是十分纤细的腕子。上面的皮肤也好像丝缎一样光滑又柔软。
青年注意到这点之后整张脸都红了起来,但是就算冒犯了对方也好,就是无法放开手。
不能就那么放着对方不管——青年心底产生的是这种急迫的心意。
“那种心情是很普通的心情,不会因此变成鬼的。会觉得人的各种烦恼渺小,那么自己的烦恼也会被别人说没什么了不起的这种事也是可以理解的吧?您的烦恼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就算是会令您痛苦的烦恼也一样。说起来烦恼啊痛苦啊这种事只有放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才会觉得无论怎么样都没有办法摆脱,在别人眼里都会觉得简单得不行。这种时候……这种时候就说出来吧!”
看着略显诧异的公子的脸,青年更紧地握住他的手腕,就像是不许他逃脱那样。
“就请说出来吧。我想要听听到底是多么了不起的烦恼,说不定我会嘲笑您的烦恼简单得不能想象,然后轻易就得出怎么驱逐这种烦恼的结论的。就算我无法得出这种结论,在人间界也好,在神明中间也好都有聪明得了不得的人存在,找到这样的人然后再去询问的话一定能够解决的。所以,什么都不做就自己决定要变成鬼这种事,我绝对不会允许!”
“你……你真是狂妄啊。对我说了这样的话,真是狂妄。”
公子把手腕从青年的手中抽了出来。
是非常纤细的腕子,皮肤也柔软白皙。只是被用力地握住,上面就产生了青色的淤痕。
青年看见了那样的痕迹顿时惶恐窘迫地不行,然而想要下跪道歉的身体却无法行动了。
从公子的身上传来了让人十分想要亲近的气息。
被这种气息缠绕的公子,用手指轻轻拂过自己的肌肤,那些黑青的淤痕就消失了。
他色泽奇特的眼睛就像是春季新冒的苇芽般鲜明又清廉,那双眼睛静静地注视了青年一会儿,然后又移开。
“烦恼这种事,随意地就能够向别人说出口吗?”
唔唔……
青年瞪着眼睛,但是完全无法行动。
但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要采取什么样的行动才好。
总觉得公子虽然好像是在生气,但要说出口的却是十分悲哀的话。
。。。
“但我一直在等待吧,那样的人。能够让我说出烦恼,会跟我说那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那样的人。”
是十分轻的低语般的声音。
甚至青年觉得这些话公子并没有说出口,却被自己听见了。
想要说些什么来回答,但是既不知道要说什么,也害怕又将公子惹恼——青年紧闭着嘴巴,连发出声音的尝试也不做了。
“前方就是寒舍。”
公子的声音了过来传来。
“饭食已经准备好,实在招待不周。”
一边说着,公子已经向前走去,推开半掩的门扉。背影似乎格外寂静,似乎格外清冷。
可以填饱肚子的事一点也没有让青年觉得轻松起来。
也没有注意到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能够自由行动的。
总之就那么跟在公子的身后走去,脚步却无比沉重。
是个无论自己遇到什么烦恼都毫不在意的爽朗洒脱的青年。
但是也会有觉得痛苦纠结的体验。
面对别人的烦恼的时候,要比面对自己烦恼的时候要更加苦恼无措。
——他正是这样的一个人。
………………………………
121百鬼之都【2】
“保宪大人已经到了。”
水无月之初;梅雨季节已到中旬。
一直在下着雨。人们就仿佛生活在泽国一般,皮肤上都潮湿滑腻。
这个季节;位于土御门小路以北、西油院大路以东――亦既是皇宫紫宸殿看来东北方向的艮位――这个绝少有人拜访的院落却迎来了数名客人。
艮位;即是鬼位。
相传在藤原种继的暗杀事件之后,牵扯进事件的太子早良亲王被废黜,随后不久便在流放的途中死去了。说是因为过于怨恨而自杀身亡的也有;说是为了掩盖什么秘密而被灭口的也有;总之早良身死以及藤原种继的暗杀事件在当时都是草草了解的疑案。
后来;便听闻有形似早良亲王之鬼于当时的都城长冈京中作祟。
那时的长冈京也确实发生了许多不能以常理解释的灾祸。
当时阴阳寮内供职的阴阳头便建议桓武天皇迁都。
替代仅仅启用十年尚未兴建完善便被遗弃的长冈京的便是平安京了。
平安京是一座为了封印邪煞而在建造时便特地考虑了阴阳五行的巨大咒法空间;运用了四神相应的理念:北方的船冈山为玄武;东方的贺茂川为青龙;南方的巨椋池为朱雀;西方山阳、山阴二道作为白虎。此外;在东北角鬼门的方位则置以比壑山延历寺。
今日说到的这座外貌其一荒凉、鲜有来客的宅院也恰好位于东北方向。
忽然关注起这样一座荒废许久并不起眼的院落显然并不是偶然。
若是后世有熟读史卷文集的人听见这座宅邸的方位一定马上就能够判断出来;这里正是有着赫赫威名的阴阳师安倍晴明的居所。晴明大人师从精通于占卜之道的贺茂忠行大人;从小便显露出阴阳一道上的天赋。据传在还是稚龄童子的时候就因为能够目视百鬼夜行而被贺茂忠行收入门中教导。他虽然跟从贺茂忠行修习阴阳道;但却自行参悟了许多贺茂忠行也并不精通的阴阳道术。随着年龄渐长,他身上的才华就像是怎么也掩盖不了似的发出耀目的光辉。这一点,就连他的老师贺茂忠行大人也无比欣羡。
渐渐年长――大约在十二三岁这样的年龄,晴明便被召入阴阳寮中,越过还在向阴阳博士学习的阴阳得业生们,成为了阴阳师,开始为天皇工作。因为身负过人才华,所以难免傲慢难驯,也多少犯了一些不敬之罪。天皇因为怜惜这位年龄尚稚的天才于是便没有责罚他,但是听从了阴阳寮中的官员们的建议要求晴明外出游历磨练性情。
按照现今的说法,即是十三岁的晴明被阴阳寮的长官安排了出差巡视这样的工作。今日来看,对于一个孩童来说确实是个危险并且辛苦的工作吧。但在那个年代,童子过了十岁家中便可以邀请长辈为童子举行元服割发的仪式,此后就算是已经成年了。
十三岁的晴明已经经历过元服仪式,抛弃了过去“苇代丸”的童子名,可以算作一个成年的男子了。并且此时的晴明业已迎娶了老师贺茂忠行家的大女公子贺茂沙罗为妻,在他接受到外出巡视的御命的时候沙罗已经怀有身孕。
只是十四岁的女子却怀有了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