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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琉姝想不到他还敢生气,用眼神剜着他,粉红秀美的面庞拧成难看的疙瘩,眼看刘启负气对峙,奔到跟前猛推一把。刘启几乎被推倒,爬起来,却依然扎出犟牛的模样。章琉姝一脚踢过去,怒吼说:“我让你再瞪眼?!给我滚!”
刘启似乎刹那间解脱,哈哈大笑,把章琉姝笑得失神。
他转过身子,大步往前走去,边走边冲着营地怒吼道:“你们都听着。我不做少值令啦。草原上从此多出一匹狼。”章琉姝“啪”地在他脑巴上印一巴掌,绷住脸等他回头再说。
飞鸟却再次抻抻胳膊,张舞狂歌云:“骑我灰章驹,抖我细长杆。捋羊千百头,顺风走黄川。君不见吾家白雪奔流猛,皑皑踏蹄不停休,君不闻所过熙攘吠犬狂,声声萦绕溃豺狼。”
章琉姝瞪眼盯紧他的脑勺,脚脚紧跟,看他到底要到哪去,到底要干什么。
章血、刘阿孝闻声赶来,在雪地里起伏不定,均看到他身后恶狼状的章琉姝,不声不响地贴身帐后,遥遥尾缀。刘启自顾换歌,高腔吼道:“……安能摧眉折腰事阿姐,使我不得开心颜。”刚唱完此句,就挨了一大巴掌。
他的脑袋被打低半尺,遂高高昂起,歌白:“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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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1
章琉姝一时把巴掌扬起,等着下面的疯话。
果然。刘启迎风怒吐:“阿舅门前贵吾值,以米五斗坏君子。刘启高风怒嚎歌,瀚海雪舞欢纷纭。”
章琉姝翻转手,反抡巴掌,掉着眼泪喊:“唱。我看你能唱多少。”
头又被挥打的巴掌拍得猛顿,刘启再抬高一尺有余。
他扛起肚子敲腿,因脚没踩实,差点一屁股坐地,连忙稳住身形再歌:“五明骢、银獬豸、火章驹、乌章骓,驷马銮铃响,难追壮士行,东郭西野,南城北郊,东南西北,西南东北,八阵刀枪胁,尤耻玲珑身?刘启将心比明月,阿姐狗急熊掌抡。熊掌千斤碎磐石,怎奈铁盔强颈项?人生自今谁无死,自有英雄傲比人!”
章琉姝大怒,劈头盖脑地浇下去,喝道:“让你乱嗷嗷?”
刘启得到更大的鼓励,嘶喊大吼:“枪林箭雨万马嘶,三军夺帅不夺志!金殿余震天庭怒,扁叶穿梭渔舟行。一朝二桃杀三士,空冢弹剑吾惊魂。阿舅阿姐相与言,璧士刘启心悲愤。长空望断不见雁,唯有苍狼万古闻。”
雪光里人影悄随结队,失笑来看章琉姝修理她阿弟。
刘启趾高不改,一口气唱到章维的帐篷外绕趟。
帐内刚议完事,刹那间,密谈中的章维和吴隆起不禁瞠目侧耳。
章维反应及时,飞快地跑到帐门口喊:“刘启。你嚎嚎什么?”章琉姝被气哭过再被气笑,扭身捧腹抖肩膀。
刘启旁若无人地原地绕圈,回来面对章维,郑重大叫:“阿舅。我要辞官。”
章维哭笑不得地问:“你先进来,说说什么是一草二桃杀三石?”
吴隆起也跑到了帐门,小声说:“古齐国谋士用两颗桃子羞辱三位勇士,致使三位勇士自杀,故留下二桃杀三士的典故。”
刘启顶着自己的牛头往里迈步,扶扶被打歪了的头盔。
章琉姝也恶狠狠地进去,说:“阿爸。你快管管他吧。他不分好歹……”
刘启反唇相讥,力争说:“我怎么不分好歹啦?我自己吃了生肉,也让别人吃生肉,阿姐就要不愿意,说奴隶才吃生肉,阿舅说说看,是不是很多人都吃生肉?冬天吃生肉,是不是让人不得病,牙齿好。”
吴隆起略一迟疑,不自然地问章维:“吃生肉不得病?!”
章维生怕吴隆起小看,以咳嗽掩饰,说:“我们这是有吃生肉的习俗,冬天吃生肉用葱。”
章琉姝说:“他自己吃就行了,还逼人别人吃,人家都以为是阿爸让的,吃得要吐。”
刘启大声说:“冬天宿营用大锅喝汤,发下去就结冰。我让他们养成习惯,自己用头盔瓢盆烧,发觉汤冷往里填煮热地石头,哪好哪坏?有些人不肯拖干柴回来,不肯自己动手,我逼他们吃生肉是怕他们饿肚子,哪里不对?”
章琉姝说:“人家怎么吃饭关他什么事?现在他把人得罪完啦,个个要揍他。”
章维怒道:“他们敢。”
他也露出责怪,说:“这些事你别再管。还不到你管的时候。有些人不知道好歹,你要顺着他们的劲,哎~,让他们觉得你好。有什么好的想法,来说给阿舅听,让阿舅逼他们就范。”
刘启心倏地下沉,犹不服气地嚷:“我告诉你说他们夜里不睡觉,你不说要我管?”
章维温和地说:“我那是想历练、历练你的能力。”他晃了晃手,往外指了一指,看退吴隆起,这才肯低声叮嘱说:“可你也不能得罪这帮家伙。这些刺头很不好管,背后也都是他们的老子,轻来小去,惩罚他们还没有惩罚他们老子顺手,你要能哄就哄,能骗就骗,知道吗?”
刘启赌气问:“为什么?”
章维“啧”地一声,说:“他们的老子犯错,能定罪,该怎么整治就怎么整治。可要是他们犯过失?无非打打架,瞪瞪先生,追追少女。这些过错能怎么办?打个皮开血绽还给他们的老子?那怎么行?连我也只能通过他们的老子管。你要是阿舅的儿子,咱俩大治大,小治小,谁也不敢放屁。可你不是阿舅的亲生儿子,整治他们,他们心里不服。他们不服,长大了对你的妨碍就大!明白吗?”
他以为刘启能明白自己的苦心,耐心地等待着。
刘启略以踌躇,一本正经地说:“我告小辞官。”
章维惊讶地问:“为什么?”
刘启嘀咕道:“阿舅,你别再哄我玩,我……”他抓耳挠腮,发觉自己生气,感到自己被玩弄,但道理却很苍白,只是说:“不为什么。反正要辞官。”章维责怪说:“你这孩子赌什么气?!”
刘启坚定地说:“我不是赌气。”他找表辞官决心,就把自己的头盔扭下来,往地上一放,说:“当是官帽。就放这。”说完爬起来就往外走。
章维喊没喊住,连忙朝章琉姝看去,大声说:“我骂你阿姐替你出气。”他说这话已经来不及,只好问章琉姝:“他怎么啦?”章琉姝恨恨地说:“我怎么知道?我说了他两句而已,他唱了一路歪歌,呜哩哇啦也不知道唱什么。”
章维连忙给她示意,轻不可闻地说:“快去看他怎么了!”章琉姝背坐过去,用哭腔说:“我不去,我见他就烦。”
章维叹道:“闹吧。闹去吧。”
章妙妙蹦蹦跳跳钻进,滋滋惊叫:“刘启被阿姐打惨啦,一个劲地唱:阿舅门前贵吾值,以米五斗坏君子。刘启高风怒嚎歌,瀚海雪舞欢纷纭。”她笑得忘形,让章维也受到感染。章维忍不住笑出声,问:“都什么意思?”章妙妙“扑通”坐去他身边,揽着他说:“刘启说阿爸看似抬举他,其实是用五斗米坏他的君子作风。刘启为保持高风亮节,发怒吼歌,天上下起大雪,雪花乱舞。”
章琉姝也转过脸,忍俊不禁地说:“还有什么安能摧眉折腰事阿姐,使我不得开心颜,听得我又气又想笑。”她脸庞暗下来,低声说:“阿爸。我越来越讨厌他……”
同班同窗闻讯,吆喝着接刘启回帐篷。他们一起读书几年读出来的,年龄相许,交往多磨,虽然竞相从嘴巴里倒些牛黄马宝,对辞官回家加言指点,却都没有什么恶意,还把炭盆上的热水舀子中提出酒囊,以示庆贺,嚷闹好一阵才肯罢休。刘启被嘻嘻哈哈的气氛占住头脑,直到钻回牛皮袋子,才得以将这些天发生的事儿联系到一块,他想起章琉姝对自己的欺压,想起曾格絮絮和自己近乎就被打发出嫁的蛮不讲理,想起他们对自己扯线木偶般的好心安排在白白摧毁自己的雄心壮志,感到无可奈何,只是在心底说:“我再也无法容忍下去……”
在一道道魔咒面前,他突然间想回家问问阿爸,问他什么时候为自己定的亲。
当然,回家之后不得不为搪塞阿爸无计,他担心地想:阿爸问我为什么乱杀人?我该怎么回答他呢?告诉他,我看着那些恶狠狠的大人心里很害怕?是的,是有那么一点点害怕,毕竟他们都是大人,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