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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不置可否,而在他的再三追问下也只是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或许吧,除了音乐,我大概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东西了。”
这一刻,他忽然读懂了她当初的无奈与绝望。
事实上即使没有网球,优秀如幸村依旧能拥有自己的一片天;同理,即使不是旁人眼中琴技高超的鹰司圣美,她也依旧能平静优雅地度过余生。但事实上她始终向往着外面的世界,期待能过与普通人一样的生活,尽情奔跑尽情欢笑,无所顾忌。但同时她又不希望得到别人无差别的怜悯,因此只能在心中筑起一道高墙,阻隔了他人,也让自己的心魔越变越大。
而她之所以选择音乐,是因为音乐能让她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存在。
经过两个月的调养,鹰司在二月末出院,东京之行也近在眼前。离开当天忍足一家去新干线站台为她送别。调养后的鹰司已经基本恢复了元气,看上去神采奕奕,她先是向忍足的父母鞠躬道谢,又与裕里拥抱道别,最后她拍了拍忍足的头,笑着问他:“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忍足推着眼镜作深沉状想了一会儿,忽然记起不久前才看过的法国老片,生于乱世的男女主角在经历最初的敌意抵触,暗生的情愫和无望的挣扎后面临离别:男主角即将参加一个正在作战的师团,第二天就要动身去苏德战场,而此行恐怕凶多吉少。告别当夜在男主角充满悲伤的告白之后,女主角的嘴唇动了动,终于第一次向他开了口。
那是一句微小到几乎听不见的,“永别了。”
而在现实中忍足脱口而出的则是简单的一句:“tumemanqueras。”
声音不大,因此听见的只有鹰司和裕里两人。只是话刚出口他便感到有些不对劲,本意里礼貌又不失优雅的“我会想你”在当下的气氛里却似乎有了不同的暧昧味道。于是在看见鹰司和裕里的表情同时迟疑的瞬间他又连忙改口补救道:“bonvoyage。”这回是正统的祝福。
裕里继续发愣,鹰司却只是淡淡一笑,“merci,”她说:“aurevoir。”
正面回答,简简单单,没了下文。
回去的途中裕里并没有忘记揶揄他,“少年,其实你应该更直接一点,含蓄没前途的。”
而忍足只是用哀怨的目光回敬,继续听裕里在耳边絮絮叨叨说些类似虽然鹰司学姐比你年龄大了一截但不可否认你小子眼光确实不错的话,没有反驳没有回嘴,某种程度上像是默认了姐姐的话。其实当那句'tumemanqueras'脱口而出的瞬间他就意识到有些东西已经回不到原来的样子,比如那些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情愫。但他毕竟只有十二岁,在对方的眼里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小鬼。而所谓爱恨离别所谓长相厮守,尽管这些他曾在无数文学作品和电影画面中见证过许多,但在现实中,它们还离他太远。
忍足靠回椅背闭上眼,过去几个月里的许多场景挥之不去。
他想,如果现在的他能够再稍稍大上几岁,不求太多,只要能让对方不再将他当小孩子看待就可以了,那么在刚才他或许就会在最初那句话后鼓起勇气,补上一句真挚的“tumeplait”。
甚至,“jetaime”之类的也说不定。
但这终究只能想想而已,事实上他也确实没能等到这个机会。
国小毕业的那个春天,他辗转得知了远在东京的鹰司有了男朋友的消息;而在毕业典礼结束当天的回家途中,在路上碰巧遇见的,同在这一天高中毕业的姐姐告诉他,自己刚刚已经通过电话和交往三年的男友分了手。“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在这一天,也算好聚好散。”裕里这样告诉他,语气平静地就好象说的是别人的故事。而忍足只是沉默地点头,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毕竟这样的结局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料到。那个傍晚他们并排坐在屋顶,就像小时候的许多个无所事事的傍晚一样,攥着易拉罐看远处的夕阳染红了一片天。
忍足说:“你真的不后悔?”
裕里摇头,“不。现在不,以后也不。”
最后她说,侑士你要知道,人一辈子不一定会顺利和真正喜欢的人走到一起。但你可以在心里为那个人保留一个位置――不会影响到未来生活的那种位置,并且始终记得这个人曾经在你的身边存在过,那就足够了。如果侑士你以后也遇到这样一个人,千万要记住这句话。
忍足喝光了罐子里的最后一点果汁,没有说话。
裕里下楼后忍足一个人在屋顶上坐了很久,看着天色慢慢暗下去。
山坡下的城市里逐渐有灯光亮起来,一点一点连成一张网,像是浮动在城市上空的星空。
头顶的云朵飘移聚集,夜风渐渐变大,最后有雨滴零零散散落了下来。
那是沾染着泥土清香的,春天的雨。
忍足没有躲,只是摘下蒙上雨水的平光镜。反正下楼后也要洗澡,他这么想。
他想到不久后的未来,裕里会前往与学习院同处在一个城市的京都大学,而他也将要升入东京的国中――临近毕业前他向父亲提出了想独自去别的地方求学的愿望,而当父亲问他想要去哪里时,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报出了东京。但他还是安慰自己,过去的一切已经和他无关。
青春暂时还用不完,未来的路也还有很远,谁也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
想到这里他闭上了眼,任凭雨水打在身上。
生命就像一场梦,点点滴滴就像是记录在电影胶片上,快进,倒带,重播,没有尽头。梦里面的他坐在没有浆的木船里,任由沉默的河流带着走,任由那些出现在他生命里的人们为他推波助澜,而不知不觉竟又只剩下他一人。他回头发现已经看不见来时的路,向前看却又不知道将抵达到哪里。他迷茫,无助,甚至开始焦虑,因此只能一遍遍对自己说:不要想,不要怕,不要担心,不要畏惧。或许过了这场暴雨,他就能抵达对岸,从此不再徘徊。
忘尽前川。
………………………………
Chapter 21幕落時分
忍足走进后台休息室的时候,藤川凉正坐在沙发上发呆。
她透过化妆台上的镜子看见有人进门,以为是其他工作人员,于是回头简单打了招呼。但在看清来人后又立刻站了起来,“忍足,”藤川凉有些惊讶,“你来这里做什么?”与此同时前台的演出临近终结,乐声渐渐低了下去,缥缈不定,然后在下个瞬间,一切归于寂静。
掌声像潮水一样透过幕布和连接前后台的走廊灌进来,起起伏伏盘旋在室内。
忍足先是笑而不答,但在藤川凉长时间的注视下还是开了口,“随便看看,”他耸肩,语调轻佻漫不经心。他知道即使这个答案明显透着敷衍,以她的性格依旧会就此收口不再追问。想到这里他不禁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个同龄的女孩子――柔软的褐色额发,灯光下在脸上投下扇形阴影的睫毛,鼻梁,嘴唇,最后又回到那对松绿色的瞳孔,它们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湿润清澈的色彩。
从这年的四月到十月,他们认识不过半年,严格来说仅仅是校友关系,除此之外无论班级或社团都没有太多交集,私下双方也从没有刻意接近对方的意思。但事实上这几个月来他们却已经共同经历了许多,包括夜游包括所谓的约会,期间他还曾亲身参与了涉及到她过去的纠结戏码,目睹她的失措,无奈,隐忍和决绝,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这其中具体的故事。
对此早些时候迹部曾经揶揄他:“不错,钓到了藤川家的大小姐。”
忍足有些不解:“大小姐?你不是说她和藤川家早就没了关系?”
迹部扬起嘴角笑了,“那是从前。但以后会是的。”
其实很久以前忍足就察觉到,尽管同样面对这个春天才从立海考入冰帝的外来者,但迹部对藤川凉的了解明显远高于他,比如她那向来缄口不提的家庭背景和状况,这些迹部从一开始就了如指掌。而于他,他对她的了解则基本缘自生活中的接触,语言和眼神的交流,或是某些事件上的旁观视角。他向来对自己的眼力自信,知道她有所隐瞒,并理所当然地认为能读懂她。但在逐渐推测了解到她的过去后他开始疑惑,十六岁的她固然有这个年龄特有的不成熟的一面,但之前有许多次,她说的话做过的事,却又分明透着一种超乎年龄的味道。
与其说成熟,更像是站在俯视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