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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德先生!!!纳德先生!!!纳德先生,我是马克斯啊,我把劳拉,不,我把菲娅平安带回来了呀!”
他使劲地敲击着大门,却始终无人回应。
“纳德先生!!!”
四下一片沉寂。
他猛然间回想起了临走前拉贝对他说的话。
我会从这里骑马车去找警察的。
他往后退去,发现无论是楼上还是楼下,前门还是后院,到处都没有一丝的光亮。最回望身后的街道,街上空空荡荡的,只有他那唯一的一辆马车而已。
这不像是警察来过的样子,难道!
他努力压制着自己的不安,他不想告诉自己眼前将要发现的就是一个注定的结局,然而当他试着扭动门把,发现它一转而开时,他还是感到异常的惊讶。
她就这样忍受着痛苦,跟在他的身边,当他打开门的那一刻,惨淡的微光渗透进了空寂的屋子里。没有一丝风,连灰尘也在地上被压平,沉闷的空气让人感到窒息。
这时的玄关看起来是那么的遥远,仿佛长廊被无限地拉长了,敞开的客厅里什么动静也没有,整间屋子里只有他和她迈步的声音。
每一步都离死亡更加接近。
半敞着的门里一片昏暗,什么也看不清,知道他们完全将门推开而入的那一刻。
他和她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怖和悲恸之中。
他想,这时的屋子多么像不远处那座已经被烧死了的画屋啊!所有的一切都在哭泣和惨叫,火焰是流淌着的还带着温度的鲜血,然而这一切,都无人发觉。
冰冷的寒意在四散蹿升,黑夜中的眼睛失去了生机。
极度深寒,只有不止的心跳证明他们还活着。
那是劳拉的生日蛋糕啊,已经化作一团污泥,烂在了地板上,上面,还插着未燃的蜡烛呢。
劳拉和姑妈还有姑父的合影,这是她和他们唯一的纪念了,相框却被打碎在地,照片也皱褶失色,玻璃四处飞溅。
纳德和西敏是流着泪逃离了这里。
拉贝先生钟爱的烟掉落在一旁,四处滚落,还来不及点燃就失却了意义。
拉贝先生扑倒在地,身下是满溢的暗红色血泊。
那个时候,他们都听到了那个声音,是飞机划破晴空,火车掠过山野的声音。
仅仅是死亡,仅仅是真正的死亡就可以让真正的人卑躬屈膝。
在那个九月的时节,坠落之人莅临。
哀伤压迫的交响乐再次响起,他麻木地走过去,无力地跪倒在拉贝的身旁,仔细的查看着他的情况。
他一刻不停地反复按着顺序给拉贝做人工呼吸和心脏按压,不住地抽泣,一遍又一遍地做着。
“活下来!求求你!”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泪水又一次像决堤之水一般涌起,泪腺如同失去自制,不决地创造着血肉模糊的幻境。
“请你活过来!你一定要活过来!”
他是医生啊,他看不到拉贝安详的脸上有一丝的反应。
“求求你!求求你!”
他再也不会向自己抱怨了,他再也不会和妻子闹矛盾了。
“拜托你了!活过来吧!!!”
他徒劳地哭泣着,泪水沾湿了拉贝染血又干的衣襟,他扑倒在拉贝的身上。
他的身体还带着深深的体温,他的双手仍然绷得紧紧,那么有力。
只有她木然地站在原地,痛恨自己是那样的无能为力。
他看到了一旁散落的香烟,诡异的音乐在映衬着他的无望和自欺,他抽出一支完好无损的,向拉贝的嘴边递去。
他不曾祈求过什么,哪怕他曾经祈求过,然而一旦祈求了,又会感到深切的痛楚,他不知道在自己匍匐在地面对着不再精神满怀的拉贝时,山坡上的教堂里是否响起了祈祷的歌声。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个无神论者,他不去奢望宗教仪式般的爱惜,他只权且希望为人所爱之物能将所珍视之人唤醒。
在寒冷的黑夜里,拉贝是睁着眼睛审视着自己的离去的,然而却有人为他合上了双眼,抹去了嘴角的无限恨意。
老者和老妇在伸手可见五指的阴影抽搐颤栗,却可怕地发觉自己渐冷的血液和心志,在狂情的光景里沸腾。
他哽咽着把烟给拉贝递了过去,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让他抽烟。
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拉贝先生,这是你最喜欢抽的烟”
拉贝的口微张着,他把烟放进了拉贝的嘴中,拉贝叼着烟,还是那个熟悉的拉贝。
他睡得那么安详,把眼前这个曾经讨厌的男人放在一边,他让眼前这个泪流不止的男人更加感到悲伤的沉重了。
拉贝真的死了啊,他是真真切切地在博取生命的斗争中死去了啊。
因为他的死,在老者和老妇的眼里是看得那样的令人胆战心惊。他在难以预料的黑暗当中和梦魇搏斗,无可指责地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而拼死逃离,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他从后院的马房一直奔回到了前厅。
他就快要能够活下去了啊,他就快要走入记忆的长廊里了,有那么一刻,西敏攥紧了手里的诀别信,可耻的感到自己不配告诉劳拉一切的实情,拉贝到死都不知道是身边的人给他编织了那么一个无处可逃的绝境,让他在来不及交待一切缺憾的情况下,含恨死去。
死者把不甘之心转移,让生者成为无法回头的罪者。
当他摸索着,意外地在血泊中发现那支早已被碾碎的打火器时,在他还来不及在最后一刻让拉贝的前路光明永驻时,他的一切痛苦和悲伤都转化为了无尽的悔恨和愤怒。
她走到破碎的残片里,发出了无尽的残响,她跪倒在消逝的所有美好之中,她猛然间看到了堆在一张小凳子的一堆堆的信,她匍匐前行,像失落的女人一般爬行。
徐琼抱起了死去的拉贝,在不尽的哭泣中咬牙切齿地清算起了所有人的罪行。因为珍视之人的死,在那一刻,他又一次发觉了深埋在心底里的那个自己,他痛恨所有活在这社会之中的人们,他甚至痛恨纳德和西敏,他痛恨奥斯洛夫科维奇,他痛恨所有毁灭他苦苦祈求的安定生活的东西。
他只剩下她还可以珍惜,只有她的活着还能带给自己些许的安慰,他不希望她也被绝望所波及,也陷入那没有尽头的远离。
在生命长河的黑夜一面里,菲娅回想起了过去。
“我那个时候”
她在轻声低语。
他只看到了一个陷入绝望中的少女。
“杀死他了”
像一声爆炸一样,过去的记忆一点点重新浮起。
“我明明已经杀死他了”
在梦里,她确证了现实中的那个密语。
杀死他
“我杀了他杀了他”
“菲娅”
“那个时候,我明明已经把哥哥杀死了!”
菲娅的确证像一道道重击,扣向了徐琼的内心,他悲痛极了,被这悲痛压垮,看着她在那一堆堆信中发泄。
菲娅用双手胡乱地丢弃了所有的信,那么多个月来,用无数的人们给她写来了充满爱意的话语,那些信她一直好好保存着,可是现在,她却再也不想不想需要它们了。
离去的时候,纳德对妻子说:
“西敏,我们就不要把那封信留下了吧”
“那样真的好吗如果不告诉劳拉的话”
“她已经不是我们的劳拉了,放心吧,既使我们不告诉她,她也会恨我们的因为我们还想着要活下去啊。”
“她,她不会恨我们的,我知道,劳拉会理解我们的”
“理解嘛”
“喂,纳德,你相信劳拉相信劳拉的吧?!”
“嗯,我当然相信啦”
就像我相信谢尔盖一样。
他不是谢尔盖啊。
离开的时候,他们什么也没来得及带走,梦魇中的幽灵做到了一切,他们却还是感受不到一丝的抚慰,他们看着不是自己鲜血的拉贝的鲜血,他在半梦半醒间还只想着要逃离这个无可挽回的境地。
拉贝没有向任何人抱怨,只是纯纯粹粹地想要保护自己的生命。
这一切,纳德和西敏都看在眼里,只因他们亲眼目睹了一切,拉贝生命的终局才得到了铭记。
他们永远也无法忘记,在这个心如刀绞的日子里,无论他们如何欺骗和麻痹自己,十多年前的那一场惨剧又再度上演,在那个呼唤死亡的月夜里,他们唯一寄托的希望,就在风中摇曳,失落褪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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