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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于耳。
元修的亲兵与月杀一同驾着马车,挤过两条街,在一家茶楼前停了下来。
那茶楼临街而建,暮青下了车来见茶楼里宾客满座,茶香沁人,不由问:“这茶楼煮的是什么茶,怎闻着有些香松味儿?”
元修闻言惊诧的看了她一眼,失笑道:“什么鼻子!”
今日佛香茶香脂粉香飘了满街,她竟然还能闻出香松味儿来,鼻子这般好使定是属狗儿的。
“看上头。”元修道。
暮青随即抬头,见茶楼三层,梨木匾额,草书三字――望山楼。
“望山楼是百年老字号,我少时常来,这匾额上的字是我五哥写的。我五哥也是家中嫡子,乃我爹的原配夫人所出,他身子弱,未曾出仕入朝,但擅书画印雕,乃当朝七贤之一,常有文人墨客来望山楼里相聚,煮茶吟诗,谈古论今,诗兴大发时便提笔而书,墨多用茶楼里备着的香松老墨,那些诗画也多不带走,大多赠了店家,店家便裱挂在茶楼里,时日久了这茶楼里新茶香老墨香,总有股子在别的茶楼闻不见的舒心气味儿。”
元修爽朗一笑,依旧能让人想起西北的炎炎烈日,大漠热浪般的风。
暮青道:“这茶楼的老板倒有生意经。”
文人墨客对笔墨纸砚要求颇高,这香松老墨可不易得,用了人家的好墨,自不好意思把书画带走,留在茶楼里挂着,一可供茶客观赏,二可提高自身的名气,三可为茶楼聚些人气提高名气,这等双赢的事那些文人也愿意。这茶楼老板舍了些墨钱,但得到的也不少,倒是有生意经。这不由让她想起在汴河时去那春秋赌坊,魏卓之经营那赌坊也颇有生意经。
说起魏卓之来,倒是有些日子没见了,他也算西北新军里的人,这次也跟着回了盛京。他虽是传令官,却与他们孤军深入过狄人部族,立过军功,虽然没能当殿受封,但也定升了职,想来过些日子回营便能见到他了。
“改日得闲,我带你见见五哥,我在家中只与五哥说得来话,他为人谦逊,很好相处,没京中士族子弟的那些习气。”元修道。
是吗?
暮青抬头望着那匾额上的草书,那字如狂风,可不似一个谦逊之人的字。
她没想到元修的母亲竟非元相国的原配夫人,她只知道从未听说过相国府里还有别的嫡子,一直以来,民间都道元修乃相国府唯一的嫡子,这位元家的五公子不为人知,身子又不好,一腔意难抒,皆付诗画中。
见字如见人,此人至少是个有抱负的人。
“走吧,先进去。”元修看了看身后,暮青这才发现两人在茶楼门口站的有些久,已有不少路过的百姓注意到了两人。
暮青整个人罩在大氅里,紫貂贵重,寻常人披不得,元修那容貌和一身男儿气太过扎眼,两人在茶楼门口站了会儿,身后便有路过的百姓驻足围观了。
暮青拢了拢风帽便与元修进了望山楼。
元修与暮青速去了三楼,进了东面最末的一间雅间。盛京茶楼素讲局面,雅间里正中挂着幅大兴名家吴子贤的画,画的是七贤竹林煮茶论道之景。暮青到了桌前坐下,见这雅间前可望天井大堂,后可瞧古街繁景,西边还有面窗子,位置颇佳。
元修走过去推开那窗子,笑道:“你瞧。”
暮青抬眼望去,只见窗外远山花林,有一古寺在半山间,钟声悠悠,山路蜿蜒,百姓如潮,因盛京城墙颇高,只能望见半山。但半山已见人间繁华,怪不得这茶楼要叫望山楼。
这时,外头有人敲了敲门,进来的人年纪打扮却不像小厮,应是茶楼老板。
望山楼的老板见到元修一脸惊喜,忙行礼道:“哎呦,侯爷,十年未见,小的都不敢认您了!”
元修哈哈一笑,把那人扶了起来,道:“认不出我来,倒给我留了这老地方。”
“瞧您说的,小的自打听说您要回京,这间雅间儿就没再让人进来过了,小的就知道您得了闲定会来,连这画都翻找了出来给您挂上了,这屋里就跟您十年前常来时一样!”
元修又一笑,拍了拍那老板的肩膀,道:“既如此,我喝什么茶你一定也记得,老样子!”
“好嘞!”那老板欢天喜地的应了,忙出了门去沏茶了。
人走之后,元修才在桌边坐了下来。
他一坐下,暮青就问:“说吧,你遇着什么烦心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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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察言观色
元修一愣,随即摸了摸鼻子,低头含糊道:“哪有。”
“撒谎的时候别摸鼻子。”暮青淡道,男人撒谎时,会释放一种叫做儿茶酚胺的化学物质,引起鼻腔内细胞肿胀,鼻子不适,便会下意识去摸,一摸就露馅了。
“尤其别摸鼻子的同时把视线避开。”暮青接着道。
元修是坦荡男儿,实在不适合撒谎,他不但摸了鼻子,还把视线避开了,鼻腔细胞肿胀加视觉阻断,没什么比这更容易看出撒谎来了。
“我来猜猜看,你隐瞒的是何事。”不待元修反应过来,暮青又接着道,“一般来说,低头避开视线,不敢直视对方,多恐惧或者羞愧之时,你肯定不是因为前者。那么来猜你为何会羞愧,只有两个原因,一是对我撒谎你觉得有愧,二是你做了对我有愧的事。”
暮青一直望着元修的神情,以她对元修的了解,她本以为是第一个原因,但问过后她便愣了,“你做了对我有愧之事?”
“没有!”听闻此话,元修猛然一醒,想也不想便急切否认。
“嗯。”暮青淡淡应了声,元修否认时神情急切,且身体同时前倾,语言、神态、动作皆在同一时间完成,没有作假,他这句话是真的,“那说说吧,出何事了?”
他并未做出对她有愧之事,但还是觉得对她有愧,究竟是何事?
元修见暮青信了他神色才松了些,但听闻她问何事,顿时又觉得难以开口。
“你不想说可以不说。”暮青道,元修不是她的犯人,那是他的私事,他有权不说,“我对你说这些只是要告诉你,这便是察言观色之法。”
元修怔怔看着暮青,不知该说什么。他带她来望山楼,一路都未提过心情烦闷,她却看了出来。他只说了句没有,她便把他的心思都看透了,他也知这大抵便是察言观色之法了。但他今日心中因事烦闷,方才被她看破心事又惊又奇,此刻又怕瞒着她她会生气,诸般情绪,一时不知如何自处。
“你看那楼下那孩子。”暮青瞧出元修颇有压力,便转移话题,望了眼楼下。
元修循着她的目光望去,见她正望着茶楼的天井大堂,大堂里茶客满座,茶香袅袅,小二穿梭在各桌茶客间,闲聊的,唱曲的,吆喝声,声声热闹。大堂里正中那桌旁坐着个幼童,约莫三四岁,父兄喝着茶,他也有模有样地坐着,面前放着盘点心。那幼童肥短的小腿儿还够不着地,踢踢踏踏的,煞是可爱。
“他不想坐着喝茶,他想去街上玩儿。”暮青道。
“你怎知?”元修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看见他的身体了吗?他的身子向外侧着,朝向茶楼门口,他的腿脚虽还够不着地,但你瞧他的脚,踢动时也脚尖也转向茶楼门口。我所说的察言观色,所察之事并非仅指面色神情,也包括肢体动作。人虽然会撒谎,但神态和身体却很诚实。很多时候,在你想一件事时,还没有说出来或者去做,神态和动作已经可以先反映出你的想法了。”暮青如此说,元修很难一下子便听懂,但令他瞠目之事下一刻便发生了。
那幼童不耐地在椅子里挪动,明显想要下去,并对父亲道:“爹爹,宝儿要街街。”
孩童声音稚嫩,被大堂里热闹的人声遮了,却逃不出元修的耳力。他震惊地看向暮青,见她还望着天井大堂,待他再向大堂望去时,那幼童的父兄已起了身,那父亲笑着抱起孩子,将茶钱放在桌上便带着幼子到街上玩耍去了。
“你再瞧那两个跑堂的小二,他们两人有私怨。”这回暮青不待元修问,便指给他看,“瞧见他们两人到掌柜处取茶时的样子了吗?两人取茶时都往对方相反处侧着身,明明中间无人,两人端了茶可以打个照面再走,却偏偏要背身而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