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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打在我的脸上头上,衣服也被淋湿了。
一切都冰冷的粘连在了一起。
泥水溅到我脸上也无法唤起我的真实感。
如果这是戏剧的话前方到底有什么在等待着我
不应该再靠近了。
但脚步却又不听使唤。受伤的膝盖也没有了知觉。
见到我缓缓靠近的人们,都开始自觉的避让开我。
应该是因为我身上太脏了吧。
他们下意识的避让,却反像是引领我靠近人群的中心。
在走了不到十米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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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的过程中,我注意到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似乎都一样又似乎都不相同。原来人的恐惧也是各有不同的,包括恐惧的本源与掩盖恐惧的方式。恐惧他人的死亡,与恐惧在自己身上的移情。神经质的,冷漠的,狐疑的表现方式,任何掩盖恐惧的方式都无法遮掩其本质对于暴动本身的趋向性。
我停住脚步。
啊。
这一定又是“必然”。
天空中悬挂着日枷。
日光下的是一幕无法让人信任的恐怖场景。
面前戏剧舞台的中央摆放着损坏了的人形道具。
“它”趴在地面上,两只眼睛睁开,仿佛在凝视着什么。身下汩汩流出的赤色液体被雨水冲淡,一直淌过我的脚下。身边看着这一幕的人们随着水流的流向纷纷后退,仿佛害怕鞋底沾染上这种不祥的红色染料一般。
“它”真的很美。
柔顺的长发遮住耳朵与半边脸颊,修长白皙的手指伸展开,仿佛曾经努力的去抓住什么。但那明显是徒劳的用功,因为“它”现在正安静的伏在泥地上。黑色的裙子映衬下,雪白的皮肤与红色的染料如此刺目。
难道不会感到痛吗
即便是雨水顺着额头落下,“它”也没有合上眼睛。
因为“它”只是道具而已。
忽然人群似乎又开始躁动起来。一个女生的声音如同哭喊一般越过人群。我听到慌乱踉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被人从身后狠狠推了一把。
我没有勉强自己站直身体,而是顺势跪在了地上。
我的腿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
一个瘦弱的女生扑到“它”身边,声音仿佛断弦的乐器一般沙哑走调,但这哭声却比身边惊恐的尖叫声要让人舒心。
余佳坐倒在地上,手微微发颤,带着迷茫的表情伸出手摸了摸“它”的脸。
“黎娜”
她小声的,微微启开唇,没什么气力的呼唤“它”的名字。
但道具没有应声。
只有鲜红染满了余佳试图将“它”翻转过来的手。
余佳看到自己的手,表情猛的变了。人仿佛触电一般向后倒去。
染满他人鲜血的手。
真是件恐怖的事情。
但我已经不再觉得恐怖了。这是“必然”要发生的。这里所出现的一切,只是提供给它的舞台。不管是它所准备的道具,还是这可憎的天气,包括我们这些只能看着,体会着前所未有恐怖心情的观众。
一个高亢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让开都进教学楼里去”
观众们纷纷让开。
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走进了这幕与他的气氛毫无相合之处的场景。
“这这是”
他颇有威严的国字脸上摆出了一个惊扰又慌张的表情。
“回去都回去看什么还不快来帮忙”
他似乎在对着后面同样赶过来的几名教师喊着。
教师资源稀少的这座学校现在可能出来帮忙的壮年教师很少,他必须努力的让秩序恢复。
但秩序是什么
在这样非日常的,暴动的场合,秩序真的还存在吗
在这被束缚的太阳之下。
这一刻,我从心里开始痛恨和质疑我日常视为正统的秩序。
至少只是现在。
让这些人都看到,这个让人心痛的漂亮的人偶道具是怎样的死亡姿态,难道这也是不对的吗因为这已经是它的全部了。在失去了所有生命力的这件道具上
“美惠你在这儿干嘛快起来还有你余佳别碰她”
指挥着其他的教师,努力疏散人群的人是雅松。
高大的,令人忍不住心存依赖,粗犷但却意外的心细的雅松。但即便是充满了现实感的他,也无法让我从这如同梦境般迷茫的状态里解脱出来。
“安泽快,把你的学生带走”
他向后巡视的时候,似乎意外的看到了合适的人选,马上叫住对方。
但在雨中没有打伞,如行尸走肉般缓缓前行的安泽只是默默地侧过身望着他。
瘦削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
眼神中带着梦幻般的失神。
“我我的学生”
他忽然笑了。神经质的。
“终于。”
他仿佛梦醒了一般。望着天。双眼几乎翻白,就这么直直倒下去。
雅松反而被他吓了一跳。
大概今天是他最糟糕的日子了吧。
连大人都无法依靠,这世界真是怎么了呢
我似乎能猜到他的想法。并为这个时候竟然有了余裕思考这些的自己感到莫名其妙。
明明我们所构造的安全的小小的世界已经崩塌了。
我却反而像找到了自由一般气都无法喘匀。最开始的时候感到是进入了虚幻的世界,然而现在却仿佛是虚幻的世界被打破变为真实一般的心境。
这一切都将会有一个结果。
我想着这些,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就好像大脑翻转过来一般的目眩
世界从彩色变得灰白。
一个人在叫我,声音很焦急。
然而我却无法去理会他。
我所能看到的只有那巨大的,被枷锁锁住的太阳。
那被诅咒了的天空。
“不行,说不行就不行。后退后退”
“看一下总可以吧”
“看一下都不成。说起来你是怎么找过来的,这时候麻烦你去学校不要在这里给我碍手碍脚”
“好啦。那里去过一趟就没意义了,我反而对这里比较感兴趣。”
“总之你给我站远点。别打扰我的病人休息。”
“”
我鼻腔里是消毒水的气味,身下是硬邦邦的床铺。
耳边有不甚清晰的谈话声,以及房檐下水流滴滴答答的声音。
眼皮刚刚睁开,又忍不住想要闭起来。
浑身困倦的仿佛要化成一滩烂泥,可精神却越来越清醒。
即便是闭着眼睛,外面的谈话声也不停的流入耳中。根据谈话的内容和声音,似乎是莲苑正在外面和这里的常驻医生有仁,在就探访的问题上争论着。
固执的有仁虽然态度坚决,但早晚是熬不过笑面虎的莲苑的。
我的右边是一扇窗。
雨已经停了。
但天并没有放晴,而是维持着乌云密布的样子。也没有太阳。
像左看的时候。余佳正躺在我身边的另一张床上。
而她是醒着的。
至少双眼睁开。
就这样愣怔的望着天花板,空白的双眼里情绪一概缺失。
我认为这大概是精神创伤。目睹自己最好的朋友至少是日常生活中无法缺少的一个人的死状,的确是一件惊恐又让人措手不及的事。
这种情况下,会去思考自己的过错,又或者自己的死亡的情况绝不鲜见。
更有甚者会做出草率的决定,比如了断自己的生命或者发出不利于自己的证言这种。这些都是我无法去管也没能力去烦扰的事。
要知道时间才行。
我下了决定以后,努力的翻过身,去看位于墙的正上方的钟表。
下午三点四十。距离中午时间过去了三个多小时了,只是不知道是只度过了三个小时,还是已经被我睡到了第二天
但我又无法去问余佳,而外面的人仍旧在议论着。
我没有什么心情去应付警察的询问。
这时候如果至少有个合适的人,如果是夏川
不。还是不要是夏川比较好。
我回忆起了她对园枝所说的话。那被我视为如同戏剧一般不可相信的场景。
但那确实发生了,并不是我的幻觉。证据就是,我人在医院,而余佳现在仍旧在我的旁边双目呆滞的躺着。
激起我所有逃避现实的冲动。
“你们能不能小声点,里面的人还在睡觉。”
一个女声插入他们的对话。
“我也想啊那你把这个警察撵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