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乳娘方才先一步回房，仔细地看了襁褓里的婴孩觉得不妙。别的事她不懂，也不知道，可是好好的一个小公子，只是进宫一趟回来，变成了个女娃娃，她纵使旁的不知道，也能猜到这当有天大的不可告人之事。
这乳娘已经生了两个孩子，头一个孩子生下来时，家里穷，那孩子由他祖母用米汤和羊乳养着，她给杜家一位夫人做了乳娘。杜氏这里是她生第二个孩子之后来的，算起来她也不是头一回出入这高门贵户了。
那些隐秘之事她既然看不懂，聪明地晓得了不要问，不要说。
“奴婢说，奴婢来西都应选乳娘，却不想没有选，一直在外院服侍着，后来来了合适的人，被遣回家来了。没有服侍过小小姐，是奴婢没有福分，可是奴婢也不怨怼。”乳娘乖觉地道。
“很好，你记着了，我生下的是个姑娘。”杜氏最后交待了一下，便让她下去了。
杜氏到底出身大家，伤痛打击之后，很快恢复了元气，着手做好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她必须把一切安排的天衣无缝，她生下的是一个女儿，从来没有过什么儿子。
而吴王后生下的从来是个王子，不是什么公主。等到那位小王子百天的时候，她和许孝祖还要入宫恭贺，半点差池都不能出。
这些个夜里，杜氏一遍遍地对自己说着这些话，她一定要说服自己，绝对不能露出半点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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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2章 身世之暗情（上）
许孝祖这些日子也是熬油一般熬着，瞪着一双泛着血丝的眼睛，一坐是大半夜的睡不着。 小说首发他去看过了那孩子，平心而论真是粉雕玉琢，这才半个多月的功夫，寻常婴孩好看了九分十分，只是这在他眼看来却是各种不堪。
这孩子生得与吴王后只有个一两分像，却是看着那鼻子、眼睛有几分像赵钰，合在一处说不出像谁，可这些落在许孝祖眼里却是不同。
当年许孝祖同未嫁的吴王后何尝不是青梅竹马，那时候许家并不在昆山，和吴家是对着大门的邻家，间只隔着一条街。吴家又是面亲和内里威严的人家，虽然许家门第与吴家差着很多，那时候二人年纪又还小，各自拘着规矩，往来倒是无妨。
虽说吴家门高，可彼时世道乱着，多少高门公府的儿女都没有按照旧日的规矩嫁娶个门当户对的，何况许家也还殷实，虽然有功名的是老几辈儿的，这一代小的里没个功名，倒也是读圣贤书的许孝祖到了十几岁的时候起了那心思，那时的吴王后又何尝不是，二人发乎于情止乎于礼，倒也等着在过两年提亲嫁娶。
若说动了真情，许孝祖心里对吴王后最真，杜氏日后扶他出危难，走出过往，可是这无论如何是不得从前对吴王后的那般情。彼时发乎自然，不曾有过什么功力的想法，更非危难之时有那几分被迫。
可是也正因为如此，吴王后嫁与已为吴王和右卫大将君的赵钰时，许孝祖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掏出来了，这都是说的轻了，那时候他年纪轻，经历少，那竟是平生之所最痛。兴许是那时候让他痛的东西太少了，那份痛才格外的刻骨铭心。
那时候的赵钰也远不如当今显赫，虽说是个王爷，可那时候原王朝治下有许许多多个属国，这样的王爷像收韭菜一般，收了一茬又长一茬，又连年征战，朝不保夕。许孝祖怎么也想不明白，吴家怎么把她许了这么个“亡命之徒”。
他更痛的是吴王后的反应，她知道了父母给她定了亲事，只是默了半日，之后应了。他问她为何，她却说，这样的时候，能够金戈铁马一场方能闯出一番功业，自古富贵险求，她要赌这一遭他们多年相知竟不如这一场赌了。
不过世事纷扰，分别之时虽是剧痛，许孝祖的心随着吴王后的大红花轿远去，碎了一地。可是不久昆山也遭了战乱，一家子性命堪忧，许孝贤不争气，许老爷子又不理世事，只得他一肩挑起一家重担，一时间忙累得连气都快喘不了。
再后来他遇了杜氏，杜氏同样是出身大家，只是性子刚烈，所能为的也与寻常女儿不同，竟是帮着他担起了一家重担，后来他们顺理成章的成了亲。只是有些美不足，那时杜家已经得势，而杜氏又只是杜家的族亲，族里当初并不赞同这桩婚事，后来也几乎断了来往。
许孝祖对吴王后的念想此停在了回忆里，并不曾再追究什么，是想着也只是放在心里，一切停留在往日。等到赵钰登基，吴王后被扶正登后位，许孝祖也都是这么想的。不仅如此，他还想着从吴王后那儿得到些好处，是赵钰那儿，他也有些感觉，八成赵钰后来也知道了这段事儿，对他还有那么一点愧疚，要不那一应资助王军的，没有别的功绩的，别人也是封个伯，偏偏他封了侯。
但是如今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从前，许孝祖看着吴王后的女儿在摇篮里酣睡，他神情凶狠，恨不得伸手掐死她。凭什么，凭什么明明是吴王后那女人亏欠了他，旧账还没有还完，又霸了他的儿子去。
那是他唯一的儿子，战乱刚过，多少人没有了儿子，是他的嫡母曹氏也经历了丧子之痛，他这唯一的儿子是那么的珍贵。而且这还是他的嫡子，名正言顺的嫡子，这世道若是再不安稳起来，说不准这还是会是他唯一的儿子。
许孝祖有几次真伸手去掐那孩子了，可是杜氏对他知之甚深，早让锦心留意着，许孝祖这才没了办法。
“老爷。”杜氏终于出了月子，扶着锦心的手出来了，她还是如往日那般称呼许孝祖，“你们都下去。”
锦心领着两个乳娘出去了，她是这家里除了许孝祖和杜氏之外，唯一知情的那个，自然带着这二人和院子里的人远远的走开了。
杜氏想了这几日，这姑娘是吴王后亲生，又是这么幼小、无辜，她可以视如己出，只是许孝祖这口气咽不下去，可能会做出有伤天理之事。
一味地求着许孝祖接受这孩子是没用的，为今之计，只能投其所好，往那日后的好处说。许孝祖最好面子，如此盼着嫡子的降生，也是想趁着他自己正值壮年，把孩子用心教养起来，将来集成爵位，建功立业，光宗耀祖。
“老爷，事已至此，您想开一些吧，咱们的儿子在宫里，锦衣玉食的，将来至少是个王爷。他纵使不姓许，纵使一世不得相认，那也是您的骨血。咱们还会再有儿子，一定会有的，如今不打仗了，妾身将来给您生三个五的，要是妾身不能，还有林姨娘，她生了儿子，妾身认下是了，定安侯的爵位不会无人承袭。”杜氏劝着，自己都觉得自己奴颜婢膝、步步退让。
许孝祖缓了口气，面没那么难看了“好好的儿子，一转眼的功夫换了个丫头回来，你还得理了，道是给我换了个金饽饽回来了”
许孝祖怨不着鄙人，心底里也不是真的敢怪到吴王后那一众人身，他只能怨到杜氏身。
怨在她身，总怨在别人身好，杜氏缓了一下，轻声低喝道“老爷，这不是个随随便便的什么小丫头，这是公主。您若是心里看不开，当她是寻常子侄，平常看待。这孩子一应教养，吃穿用度，都由妾身做主、张罗，您只面装装吧。”
“你说的倒是轻巧，你知道我盼着咱们的儿子，盼了多久么你到库里看看，给族里报喜、祭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却变成了个丫头。弟妹年前生了个儿子，偏偏我这兄长却没有子嗣，你让我的脸面往那儿搁”许孝祖恶声恶气地对着杜氏道。
“老爷，咱们的孩子是我没看好，要打要骂，您只管冲着妾身来。可是在别人面前，您千万要稳住了，若是露了半句，不要说您的脸面，怕是这满门的性命也都没了。您可不要忘了，这一家下这么多口人，您还有了连和嘉岚这两个孩子，他们纵使不是嫡出，也是您的骨肉啊。”杜氏闭了闭眼，若是许孝祖还是想不明白这些道理，她也只能陪着他到阴曹地府去了。
杜氏说这番话时，许孝祖一直看着襁褓那刚醒来的婴孩，她也看着她们，却不害怕，一双晶亮的凤眸那样定定地看着他们，那样子已有了宫里带出来的威仪。
许孝祖闭了下眼，想像这她和这个神似吴王后和赵钰的孩子相处的情景，他浑身发抖，这是用他亲生的儿子换来的，他不能，他无法面对
“我看不得她，待她慢了百日，送回昆山去。”许孝祖冷冷地放了话，一掀帘子出去了。
杜氏长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