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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5章 玉常之忠心
十七年前，凤凰宫，俪凰殿
早春时节，乍暖还寒，细雨的江南一向是婀娜多姿，这几日却突然刮起了阵阵硬风，那风吹得人脸生疼，将那更更萌发还带着新绿的嫩叶吹落，那样落在地，看着可惜。 复制本地址浏览7777772e626971692e6d65
大同初建，一众王亲刚刚迁入凤凰宫，这宫的一切都是新的，透着生气，却也不免还不够精细。朝堂倒是还好，毕竟象征着大同的脸面，装点得当，甚是气派、宏伟。后宫却并非如此，只能先住进来，再行布置。
吴王后所居的俪凰殿下也好不到哪儿去，宫里的幔帐锦缎都是从前朝留下的府库里找出来的，放了好些年了，色泽都不鲜亮了。那殿前的山石、园林刚刚修整过，可老一辈的工匠早已不知所踪，找来的人虽也是个能手，可到底还是差了那么几分火候。
这日的风吹得特别猛，俪凰殿寝殿门前的幔帐被吹得飘来荡去。早春时节的西都本是用不着这些的，可是如今的俪凰殿却不同，必须用到这些，只因吴王后怀着身孕，怀胎九月，眼看着要诞下麟儿。
宫女玉常身边带着一个宫女装扮的小姑娘，名唤玉兰，长得眉清目秀，很是好看。这是一对儿姑侄，按理说宫是不许这么近的亲戚在同一个宫里当差的，可是这毕竟是新凤凰宫的第一代主人，刚刚从战马下来走入宫廷，规矩没有那么大，也还没有那么严谨。
“姑姑不，常尚仪，王后娘娘肚子里是不是住着一位小王子”玉兰歪着脑袋，笑眯眯地说道，“大家都这么说。”
玉常这一日与往日不同，甚是紧张，连走路都不敢多用一分力，被玉兰这么一问，她才意识到自己的面皮一直紧绷着，她刻意地笑了笑。
“是啊，相师说娘娘会生一个儿子，也是一位小王子。”玉常笑盈盈地道，“玉兰，你先在这儿等着我，我去看看娘娘。”
吴王后入宫后，原是要住进俪凰殿临近御花园的昭兰台的，可是御医说她这两日快要生了，昭兰台那边离御花园太近，万一有个什么响动，容易惊了她的胎，她这才改主意，直接在俪凰殿的寝殿住下。
里里外外的也不知道安排了多少人手，可是这寝殿里能进去的，也不过了了三五个人。
玉常进去时，冯泰正在与寝殿一帘之隔的小厅里转悠，他那样子，真是恨不得连鞋底子都要磨破了才罢休的。
“怎么样了生了么”玉常急切地问道。
庞泰摇了摇头“还没有，稳婆说还得等两三个时辰，孩子不急着出来，急也没用。”
吴王后清早便发作了，只是他们谁都没有惊动外面的人，稳婆是吴王后从娘家带进宫的，宫女、太监是用了许多年的。发动之后他们没有惊动御医，更没有派人通知赵钰。
“王会回来么”玉常有些揪心，她隐隐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个时候吴王后似乎是不想看到赵钰的。
这些年赵钰征战在外，与吴王后这个继后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在先王后戴氏仙逝之后，赵钰更是无心后宫，可是这样无心插柳柳成荫，他反而与之前的几位妾室如今的几位妃子生下了子嗣。
反倒是吴王后，这些年的时运实在是不好，不要说儿子，是女儿也没生下一个。这回是吴王后头一次有孕，四个月时请了相师来看，说是一位王子。
这儿子生得晚不打紧，关键是要生得巧。那时候吴王后还是个侧妃，戴氏还在，她生了儿子也是庶出。是后来，吴王后去了，赵钰守孝三年，她生个儿子是生个神仙出来也是庶出，纵使后来她被扶了正，她从前所生的子女也只是被抬到了嫡出的位子。
可是如今不同了，这个孩子来得太是时候了，那时候虽然还没有入主凤凰宫，可赵钰自立，吴王后已然扶了正，这孩子有了。
冯泰轻咳了一声，低声道“王在行营练兵，不会回来，不回来也好，王和娘娘自那件事之后等到这孩子生了，好了。”
冯泰指的那件事是陈妃，陈妃是先王后戴氏的侍女，后来戴氏过世，陈妃跟在赵钰身边服侍，再后来收了房。吴王后看见陈妃想起了戴氏，想起了那些年赵钰因为戴氏而冷落自己的日子，心里自然不会好受。
吴王后趁着赵钰不在的时候，对着陈妃几次连削带打，用了手段是有的，可面也还过得去。直到陈妃有孕，吴王后终于按捺不住，趁着赵钰出征的时候，以陈妃私通叛军为由，将她赐死。
那时候还是在西都城的远征将军府里住着，陈妃死在那口最深的井里，如今远征将军府已成了扩建后的凤凰宫的一部分，有一半甚至成了冷宫。
赵钰回来之后对吴王后不冷不热的，恐怕若不是要要依靠吴氏一族，如今这后位之还不知道坐的是谁呢。
“玉常，娘娘叫你进去。”稳婆方氏端着一盆隐隐带着一点红色的铜盆出来，一头的汗。
玉常赶忙进去，吴王后躺在榻，生产时用来借力的手绳已经放好，吴王后一头青丝已经被汗水湿透，软趴趴地贴在头皮，她满脸地汗水，眼圈乌青，甚是憔悴。
“娘娘，您别急，稳婆说过一会儿要真的发作了。”玉常过去服侍，从烧着的小壶里倒出热水，用布巾沾了，吹了吹才给吴王后擦拭身的汗水。
“玉常，你不要怪本宫，之前本宫有些安排只跟冯泰说了，怕的是知道的人多了，人多嘴杂。”吴王后抚着浑圆的肚子，深吸了口气道，“那个相师是假的，他根本不会看什么胎象，反倒是冯御医”
“娘娘，冯御医半年前失足落水，这个时候说他不吉利。”玉常赶忙道。
吴王后笑了一下“你真的以为他是失足落水么在他落水之前，他来过俪凰殿，她说本宫怀着的是位公主，言之凿凿，不会有错。不过，他还告诉本宫，定安侯许孝祖的夫人杜氏，怀着的是个男婴冯泰已经打听过了，那个孩子在半个月前已经生下来了。”
玉常打了个机灵，没想到真相竟然如此。冯御医因为知道吴王后怀着的是女婴而丢了性命，然后吴王后又说到了杜氏所生的那个孩子难道
“娘娘，您是想把两个孩子换过来可是也许冯御医看错了，这是个小王子呢”玉常胆战心惊地道。
“如果是，自然最后，可怕不是。外面抱个孩子回来，后患无穷，本宫觉得还是自己人管用。本宫发动也有些时候了，为何秘而不宣，是为了一旦孩子落地，当真如冯御医所言，还有个转圜的余地。玉常，本宫与你虽是主仆，这些年却视你如姐妹，你告诉本宫，本宫可不可以信你”吴王后忽然一把握住了玉常的手腕，盯着她的眼。
“奴婢甘愿为娘娘赴死，只求娘娘能够善待玉兰。”玉常毫不犹豫地道，她跪了下来，磕了个头，借此掩住了眼泛起的泪光。
玉常不傻，她怎会真的觉得吴王后把她当作姐妹，吴王后是大族之女，最讲究身份，又怎会和她这样出身市井的贫女称姐道妹。吴王后所要的不过是她的忠心，她若是不给，怕是没等踏出这俪凰殿，会与冯御医一般下场。
“好，本宫没白疼你。”吴王后看着她，依旧气定神闲，她何尝不是有十足的把握，才拖到最后一刻安排玉常去做事，“如今外面还乱着，杜氏生子一事外面的人还不知道，庆贺更是没有。你去把杜氏的孩子抱来，若是定安侯或是杜氏不放心，也可以跟来，只是孩子无论如何必须到。若是本宫生下王子，那孩子自然要送回去，若是真的是位公主，那她是定安侯许孝祖的千金了。”
“是，奴婢这去。”玉常稳住心神，事关重大，她不能出一点纰漏。
玉常出了俪凰殿，看着正在角落里独自玩耍的玉兰，笑了一下，唤道“玉兰，你过来。”
“常尚仪。”玉兰小跑过来，乖巧地笑着，“是娘娘要生了吗”
“快了，快了。玉兰，姑姑要出宫办点事儿，你乖乖地好不好过些日子你要到尚宫局去学针线了，那儿俪凰殿好玩儿，你会喜欢那儿的。”玉常有些语无伦次，她忍着几欲夺眶而出的泪水道，“小玉兰长大了，以后小玉兰学着自己照顾自己好不好”
“好，常尚仪说什么我都答应。”玉兰天真不知愁滋味，傻乎乎地应承着。
“来，玉兰，再叫我一声姑姑。”玉常笑道。
“姑姑。”玉兰眨着眼睛，“姑姑，您这是怎么了”
“姑姑没事，真的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