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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奴婢瞧着还不错……”王夫人身后的仆妇小声说,“哎,许家丫头,快拿来给夫人看看。”
比起那年跪在祖宅门前结了冰的砖地上,这雪堆太软、太暖了。许嘉彤护着布匹一骨碌爬起来,她甜甜地笑着再次把布匹托到一身华美的老妇面前,仿佛方才的事根本不曾发生。
她这样一个说不定哪天就会被饿死的人,根本没有资格在乎“冷”这种微不足道的东西。她必须活下去,她死了,祖母会死,与她们有关的人都会处境凄凉。
“夫人看看就知道了,可不比锦绣坊的差,不过这价钱只要他们的……七成。”许嘉彤见她正极力压抑着占了大便宜的欢喜,果断地把三成说成了七成。
王夫人看起来很勉为其难地点头,转头吩咐:“田娘,你看好了,以后就按这个价收,总不好看着人家连口吃的都没有。”
“谢谢夫人,谢谢田娘。”贪便宜还嘴上不饶人,许嘉彤像是没有察觉她的冷嘲热讽,从田娘那儿拿了钱,兴高采烈地跑了。
“夫人,这丫头也不容易。”
“一个野丫头罢了,说是许家四姑娘,被丢在这种地方十几年,可说不准是谁的种。你可不要说东西是她的,免得污了名声。”王夫人刻薄的声音异常清晰。
许嘉彤掂了掂钱袋子,足有八钱银子,田娘果然是个好心的,要不她也不会专挑田娘当值的日子上门受那位王夫人的气。
这家人早已外强中干,为了死撑门面,卖了手里的珍品,到处找赝品和便宜货。她的织绸、织锦手艺是极好的,可无论如何也比不得锦绣坊名声在外,真正的大户人家不会买,普通人家出价又太低。反而到这样的人家容易出手,这不,一大早,她就开张了。
许嘉彤下意识地按了按干瘪的肚子,这些钱够祖母和她还有糖宝宝一个多月的吃用。什么四姑娘,什么工部大员的千金,失节事小,饿死事大。
小时候她还常会怯怯地问曹太夫人,为什么父亲即使回祖宅也不会来看她。曹太夫人总是怜悯地看着她,默然无声,慢慢的她就从下人们的嘴里听到了有关她克母克亲的话。那时候她总是躲在被窝里流泪,懊悔她的出世给母亲和弟弟带来的厄运,恨不得自己从没来到这世上。
等到流干了眼泪,等到她长大了一些,当曹太夫人告诉她,她的母亲杜氏尸骨未寒许孝祖就将贵妾林氏扶正之后,她忽然觉得从前的懊悔甚是可笑,甚至连母亲的死因也变得扑朔迷离。对于许孝祖十几年的不闻不问,更是连寒心都觉得是在浪费力气了。
许家姑娘的身份带给她的不是舒适的生活和名望荣耀,而是耻辱和折磨。还不仅如此,就连她要卖一匹自己织出的蜀锦都要偷偷摸摸的,尽量不让难听的话传到许家人耳朵里,否则就会招来一顿能让她半个月下不来榻的家法。
“姑娘看那儿,许家姑娘又一早出去卖布了。”
“卖布?谁知道她除了卖布还卖了什么。”
着紫罗兰色绸裙的女子说着阴阳怪气的话,脚下故意一绊,身子一歪撞在了路过的许嘉彤身上,随后夸张地痛呼出声。
“卢玉柔……”许嘉彤只觉得浑身的气息都被挤了出来,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冲过来扶卢玉柔的奶妈狠狠地踹了两脚。
“死丫头,敢撞我,给我打,给我往死里打。”卢玉柔摸着腰高声叫道。
许嘉彤猝不及防地被揪了起来,膝盖上被重重地顶了一下,她用了全力想要站住,但耐不住身子单薄,被卢玉柔一推膝盖硬生生地撞在石阶上,疼得她眼前一黑,险些一头磕在地上旁边的石墩上。
“卢玉柔,你疯了么?”许嘉彤用尽全力一挣,迫得她们退后一步,终于没有掩住目光中的冰冷。
“下三烂的野丫头,凭什么可以得到锦绣坊的指点,一定是使了见不得人的手段。”卢玉柔不依不饶地道。
扶着石墩站起身来,许嘉彤整了整素布衣裙,弹掉上面的雪沫、泥土,冷笑道:“可惜你使尽手段,也不得入锦绣坊的工坊一步。”
卢玉柔眼看着又要发怒,忽然冷笑一声道:“我可比不上你这许家千金,被扔出来的野丫头,准是爬床的****生的。我可比不得你,我是良家子。”
“你是良家子对么?你想进锦绣坊是么?我可以现在就让你什么都不是。”许嘉彤顺手抓起一块尖利的石头,对着自己的额头,“伤人容貌者,不得入锦绣坊。伤人性命者,官府让你做不成良家子。”
“你敢……你……”卢玉柔不敢置信地看着石块离她的额头越来越近,奶娘在身后死命地拉她往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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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唇枪舌剑
这里是死角,巷子尽头处已经有人向这里走来,从那里只能看到许嘉彤一人和她们主仆二人对峙,明摆着以多欺少,卢玉柔就是长了满身的嘴也说不清楚。
“我是上不得台面的野丫头,什么都没有,难道不是么?”许嘉彤不以为意地道,冷然的目光在昏暗的巷子里异常明亮,仿佛能够夺人心魄。
“好,算你狠,我们走。”卢玉柔气冲冲地走了。
许嘉彤把石块一丢,打掉手上的灰尘,心疼地吹了吹,她的手可不是用来对付这种人的。
身后巷口处传来一声轻而短的冷笑,阴恻恻的带着狠劲儿,许嘉彤头皮一麻,立刻回头看去,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她自觉没有听错,又仔细看了看,刚才她经过时不小心踢到了地上一块儿鹅卵石。她记得那鹅卵石比现在的位置要更靠中间一些,她宁神想了又想,确实如此。
显然刚才有人目睹了这一切,可是既没有出手帮她,也没有落井下石,即便是嘲讽也不想让她看见,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该不会是祖宅那边的人吧?
祖宅应该没有身手这么好的人,况且如果是他们,这种时候一定会冲出来落井下石,再将她带回去领罚才对。不是他们又会是谁……许嘉彤立刻打起精神,决定日后更加小心谨慎。
“姑娘,三老爷来了,气势汹汹的,太夫人让您赶紧回去。”一个十六七岁的清秀女子气喘吁吁地小跑着过来,正是许嘉彤唯一的丫鬟碧水。
许嘉彤整了整衣衫,笑了笑:“没事没事,不小心摔了一跤。你看这些钱够咱们用一阵子了,这就回去了。”
许家三爷许孝贤从她和祖母曹太夫人被从祖宅赶出来之后,就没上过门。年节上她们回去,也是冷言冷语的,从来没有好脸色。
他的夫人郑氏更是厉害,因她现如今的嫡母林氏曾经半是客套半是不安好心地托郑氏多教诲她一些。郑氏总会隔三差五地派人过来训斥她一番,若是刚好赶上她出去,总要将她找回来拎到宗祠内院里跪上一夜,或是拎到后院给上一顿家法。
说起她和曹太夫人居于此处的花用,明面说出自曹太夫人分得的两处庄子和十几亩庄地,祖宅那边还会定期送来例银。可实际上两处庄子破落得跺下脚都掉墙皮,庄地上只能长几根野草,旁的种一批死一批,跟中了咒一样,所谓例银更是克扣得少之又少。
于是她们从来到这里的那天起,就要不停地纺线、织锦才能吃穿温饱,连带着为数不多的几个一路跟来的仆佣也过得异常辛苦。
许孝贤上门,要么有不得已的缘由,要么索性没安好心。
许嘉彤气定神闲地进了门,衣裙上还沾着污泥,却丝毫不损她的气度,反而衬得她宛如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幽莲。院子里许孝贤带来的人轻蔑地看着她,她微微一笑,余光扫过他们,便再不以为意。
前厅里静的很,只能听见许孝贤每隔一会儿就发出的冷哼和怪声怪气的长叹。曹太夫人依然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偶尔抬头看他一眼,目光就落在了门口。
“祖母,我回来了,给您带了酥饼。”许嘉彤把在街口买的酥饼交给哑娘。
“嗯嗯……”哑娘目光热切,嘴里嗯嗯啊啊的把装着酥饼的纸袋放到曹太夫人面前。
许孝贤把茶盏一撂,一口茶连着茶叶喷在许嘉彤脚边,冷声道:“一个哑巴也能到前院来,这种低贱的东西也能上得了台面,太夫人这儿是要立立规矩了。”
“老三,这儿不是你的祖宅,还轮不到你说话。哑娘她不会说话,不能把今天这里发生的事说出去,旁的又都是你带来的人,外面不会有任何传言,这不是正合你意么?”曹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