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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退者死!”
身后传来的是侯成将军歇斯底里的怒吼。
是啊,以两万大军围攻一个低矮的小城,半晌都无法拿下,并州军何曾有过这样耻辱的战绩,这要是当年,大葫芦自己领一队人马,就可以从容突破进去,像这样低矮的小城,在大葫芦的眼力,防守全都是漏洞,只要给他一千,不,只要五百人,他就可以从豁口处爬进城里,砍下守城兵将的脑袋。
“大葫芦,你上!”
听到侯成将军终于想起了自己,大葫芦竟多少有些欢喜,原来自己还是一个有用的人。他虽然不想与守城的并州军同僚为敌,况且领军之人还是当初与他情同兄弟的鼻涕虫丁旭,可将令在上,容不得大葫芦多想,上百个被侯成督军斩杀的犹疑不前者就躺在不远处,教训深刻,令人堪忧,大葫芦自然也不敢重蹈覆辙。
早在开始时,大葫芦就已经看见有一处防御薄弱的地方,哪里虽看上去人群稠密,可处在两处城墙的夹角,有一个小小的防御死角,每每从那里攻上去的兵将都占了大多数,只是遗憾的是,夹角处空间有限,攻上去的人几乎等同于送死,一上去就会面临两面守军的夹击围攻。
迎难而上并不是大葫芦的风格,可此处虽然凶险,比在别的地方却已经算是好了不知道多少,至少没有可怕的并州强弩组成的箭网。
矮小的城墙甚至都不需要搭载云梯,只要没人一根挂索,勾在城墙的土坯之中,就可以从容的向上攀爬。
大葫芦率先爬上城墙,眼前的情形却不由让他一愣。
小眼睛、大鼻子、野狗、螃蟹,都是些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早知道他们在城防军中服役,没想到却在这里,在这战场之上相遇,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天意弄人啊。
城墙的一角,陷入了诡异的宁静,与别处呼喊厮杀的声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群人呆呆看着大葫芦不知所措,而大葫芦也一时不知该进该退。
进,就要与昔日的同僚伙伴生死相博,退就要面对军法的惩处,说不定就要被侯成斩了头去,大葫芦就像一只呆鹅,临立在城头的寒风中,欣赏着眼前四周厮杀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
一个声音传来,熟悉又陌生,伴随着声音出现的是一张曾经熟悉的脸。这张脸已经褪去了昔日的青涩与稚气,满脸都是坚毅的样子,浓黑茂密的短须,更让他增添了几分成熟的味道。
鼻涕虫已经今非昔比了,大葫芦不由暗暗叹道。
“将军,是葫芦哥。”
螃蟹说话有些颤抖,他们曾经多年并肩作战,相互间无数次救过对方性命,谁是谁的救命恩人,这很难说,因为要一件一件算起来,也不知道要算到什么时候。
丁旭看着大葫芦,不由想起当年的自己,那时候青涩的自己,多亏了这个老兵的帮助,让他无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可眼下并不是怀旧的时刻,大军针锋相对,岂能在此顾念旧情!
“带着你的人下去,我只当今天没有见过你,再见面必不再留情。”
丁旭的声音里没有一丝热度,而大葫芦却好像看见了一颗炙热跳动的心。
大葫芦想要说些什么,可几次都只是张了张嘴,皆化为一声叹息。
“唉,走吧。”
大葫芦挥挥手,朝着一众半生不熟的新兵道。
“可是将军若追究起来可怎么办?”一名士兵低声问道。
“若有事我一力担待,必不会牵连你们就是。”
大葫芦知道就这样回去意味着什么,等待他的将会是侯成严厉的军法。
或许死在军法之下,总比死在兄弟手中要令人安慰些吧?大葫芦自嘲地想。
侯成远远看着从城楼上安然无恙往下滑落的大葫芦等人,眼中闪烁着摄人的火花,在自己的大军里,何曾出现过像这样耻辱的逃兵,竟然成建制的退却这在两军交战时,绝对是大伤士气的行为,绝对不可饶恕。
“擂鼓助威,退者射杀!”侯成神色冷峻,言语冰冷如霜,仿佛只是说着看菜挑水一样的家常琐事。
鼓声骤响,夹杂着冲锋的号角,无数弓箭袭来,将大葫芦身边的一些新兵射杀不计其数。
大葫芦身体悬在在半空之中,紧握着绳索,亲眼看着一名紧挨着自己的新兵中箭,跌落下去。
鲜活的生命,他才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啊,连媳妇都还没有,没有死在敌人的手中,却被自己人射杀,他们怎么敢!
是新兵不够勇猛吗?不是,年轻人最不缺少的就是热血,每一次冲杀他都冲锋在前,他最大的梦想就是调到一线部队,与曹军厮杀一场。
因为他说一线部队能够分得更多更好的田地,他的弟弟妹妹将不会因此而再受苦楚。
可如今一切都结束了。
因为大葫芦自己的羁绊,是他害死了这个孩子。大葫芦眼里充着血,在空中一动不动的想。
可他没有想过,就算他们不退,也不过死战罢了,他们这些新兵,在城防军老兵面前,又哪里有丝毫胜算。
一支长箭袭来,将回过身来,查看四方情形的大葫芦直中肩胛,穿胸而过,钉死在身后的城墙土坯之上,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张人性的旗帜,正随风飘零。
大葫芦咳出一口血,看着一个个被射杀的同伴,心中涌起悲悯无穷无尽。
一口气卡在胸肺之间,涨红着脸,鼓足残留在体内剩余的中气嘶声喊道:“并州人不打并州人,都是自己的兄弟啊,你们怎么下得去手。”
声音随风传荡,像有一股奇异的魔力,让正在交战的双方兵士,各自身形一顿。
丁旭看到城下情形,早已是怒不可遏,此时再听大葫芦这些话,心底有一种浓密的情感油然而发,全身上下、四肢百骸,就像是有成千上万根刺,在拼命的往里扎。
不知从何时起,人人都以自己是并州人为荣,因为只要去了神州任何地方,只要你说自己是并州人,必会有人翘起大拇指,说一声好地方。
要知道十年前的并州,可是一个人迹罕至,荒僻蛮夷的边患不毛之地,稀少的人口,甚至比不上别的州一个城。
如今并州的繁盛,不仅仅得益于丞相的政策,更是眼前这些兵将二郎们拿生命鲜血守护而来。
如今却要在这里自相残杀,难道要将这多少人用生命换来的太平亲手撕碎吗?
丁旭站在城墙之上,对着城下上万守备军喊话道:“侯成包藏祸心,背叛曾经许下的誓言,意图祸害丞相家属,我等每受丞相恩义,岂能助纣为虐,你们好好想想,若丞相家眷有难,相府的施政必会中断,你们家人还会有如今的好日子吗?”
声音远远传出,犹如晨钟暮鼓,令人震耳发聩,无数守备军放下了手中的兵器,隐隐有大举后退之兆。
侯成心急如焚,亲自取下弓箭,迎着城头尚挂在城墙还未断气的大葫芦就是一箭。
“妖言惑众者杀,传我将令,破城之后,所有兵将各分田十亩,家属永在军籍。”
大葫芦被钉死在城墙之上,只能眼睁睁看着弓箭由远而近,在黑夜中火光的映照下,如一颗飞火流星,一点点放大,伴随着一股冰寒的凉意,直穿进胸肺间,让大葫芦忍不住一个颤栗。
将军的箭果然准!这时大葫芦最后清晰的想法。
弥留之际,战场似乎陷入了异样的宁静,他仿佛看到了远方初升的太阳,正与他可爱孙子的笑脸一样灿烂。
侯成将令被一一传报,使的大军无人不知,眼中闪现的是不可置信的喜悦。
田地倒也罢了,多个几亩少个几亩都没有什么要紧,重要的是永在军籍,这么久厉害了,如今军籍只有在役的兵将家属能够享受,各项政策之丰厚,足以让多少人甘愿抛头颅洒热血。
一旦成为永久军籍,那就意味着家属世世代代都可享受军籍优待,父传子子传孙,世世代代永无止境。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若侯成真能兑现诺言,抛舍了这一颗头颅又如何?
守备军一众兵将露出炽热的目光,仿佛眼前矮小的城池并不是土坯建造,而是黄金铸造的一样。
“加紧攻城,擒拿相府众人献于陛下,尔等将永世享此殊荣!”
侯成眼见众人士气高涨,又在火上浇了一把油。
“万岁!万岁!”
上万兵将齐声欢呼,为即将到来的富贵,也为即将逝去的自己。
就在这时,一声不和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