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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扬起眉毛。
“不可以么”
冷星眼神倔强地看她，好像在为之前她命令的口吻和不管不顾撇下自己走掉而生气。
公爵努力压抑内心的火气，尽可能温柔地开口：“快起来，地面太冷了。”
冷星拿着手机站起来，并不看她，自顾自朝阶梯上方走去，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好像受了什么打击。
公爵赶忙追上去。
“心情不好吗”
尽管公爵的心情比冷星的还要糟糕，但她还是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冷星却突然转身，抱住了公爵。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从来都是在我面前努力显得强大，努力去逞强。将所有苦痛吞下，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却还是不肯让我一起与你分担。
“为什么你那么会画画，我却学不会”
“这就是你心情不好的原因”公爵暗自松了一口气。她哑然失笑，方才真是提心吊胆，还以为冷星真碰上什么大事，“你想学，我慢慢教就是了。”
她轻轻拍着冷星的后背安慰，没有看到冷星埋在她怀里的脸上复杂的神情。
片刻，冷星自公爵怀抱中抬起头来，脸庞上已是如花笑颜。
“千汐月，你能给我看你画过的画吗”
“可以啊。”
公爵牵着她的手，放慢速度与她一齐登上一级级阶梯，穿过走廊，直到书房停下脚步。
她的桌子一角是一张张她绘制的画卷。冷星看到，最上面很多张都是自己，有安静低头看书的，有眼睛里闪着亮光与她争论的，有开心的笑着的，也有在轮滑场上自由自在穿梭的。
一张张，全是她。
但是却没有公爵本人的丝毫影子。
“你画过自己吗”
“很少。我不知道自己的样子。”
公爵离开片刻，然后手里拎着一幅画。
“这是我画过的唯一一张，只有我自己的画。”
画中的公爵戴着面具，穿着漆黑的披风和长靴。面具和披风上都是跃动的火焰图腾。
银白的面具完全遮住了她的面容，全身上下裹得密不透风，就连修长白皙的双手也戴着黑色手套。画中的她只露出一双蓝宝石一样的眼睛，和鲜血一般的红唇。
她坐在高高的钟楼上，身后即是万丈高空，而她满不在乎地晃着腿，披风在身后倾泻而下，在空中舞动。她的靴尖下方便是钟表的指针，不偏不倚指向十二点。
头顶是阴沉的天空，微弱的阳光从重重叠叠的云层间透出。她的眼神落在远方不知名的点上，碧蓝眼睛显得既深邃又飘渺，修长指间是一根细细的烟，顶端还有火星。
“亲爱的，你居然抽烟。”
冷星责怪地看她。
“以前。”公爵淡淡地回应，“我心情不好。”
“吸烟有害身体健康。你不许抽。”
“知道啦。”她宠溺地捏捏冷星的鼻尖，“每个吸烟的人其实都清楚这点的。”
“不管你清楚不清楚，反正有我在你就不许抽烟。你不知道烟抽的越多心情越不好吗”
“宝贝儿，我早就没有这习惯了。”公爵耸耸肩，“再说有冷大医生管着，我哪里敢。”
“你居然调侃我”
“不敢不敢”
她眼底是促狭的笑意。
“我知道你不喜欢。”
“我从没有说过啊”
“你闻到烟味的时候会皱眉，然后快步离开。”
冷星感到诧异，她不知道公爵连她这么小的动作都看的出来。如此看来，即使公爵没有读心术，也丝毫不会影响她对事情和人的判断力。
“你为什么戴着面具”
“因为我不知道自己的样子。”她的声音里有淡淡的苦涩，“我画不出来，冷星。”
冷星从背后抱紧她。
“我一直都是一个人长大的。他们只看我灵力高强，可没有多少人记得，小时候过于强大的灵力不受我的控制，每一次我的灵力爆发都会波及到整个城市，人类也好，血族也好，都很难幸免。我的父亲都害怕我，不敢接近我。我的母亲虽然在灵力控制方面绝妙无双，可是她身为茨密希家族的一员，和梵卓根本在政治上就是对立的，又怎能陪在我身边。没有名字，没有任何陪伴，在成年的当天，我父亲为我而死，我母亲后来陷入疯狂，向普罗修斯挑战，奈何普罗修斯身边戒备森严，她终于寡不敌众”
在最后的一刻，公爵看着冷星漆黑的眼眸，声音渐渐低下去。
她周身突然笼罩起强大的威压，灵力波动着，如同飓风一般朝着冷星极速冲去。公爵大惊，正当她试图平复灵力时，冷星手指上的蓝宝石戒指突然亮得惊人，然后一切波动消失得无影无踪。
从未体验过的感觉，冷星眼前是不属于自己记忆的画面正快速掠过。
“不要”
是自己一直迷恋的，熟悉的，魂牵梦萦的声音。即使剥离记忆也不可能忘却的，蔷薇公爵千汐月的声音。
“哥哥不要怪我狠心。”
一名阴冷的金发男子开口，蓝色的眼睛中却有抑制不住的欣喜若狂。
站在普罗修斯面前，和他一模一样的英俊男子被无数一脸戒备，拿着武器的武士团团围住。
“你的时代结束了，我亲爱的太阳神哥哥。”
“如果我不抵抗，你能不能不要伤害我的女儿”被围住的男子镇定地说，即使处在这样狼狈的境地，他依然保持着波澜不惊的姿态，高傲无比的气势与自己的爱人如出一辙。
冷星瞬间明白了，她看到的是公爵的记忆，成年仪式的那一段。夺权叛变的是她的叔叔，被团团围住的是她的父亲。
“嗯那看在她的份上，我就饶小蔷薇一命吧，好歹小蔷薇也是她的女儿么”阴冷的男子说到“她的女儿”时，眼底居然有一丝笑意。
那不是虚伪做作，也不是因为胜利在望。敏感的冷星对那样的眼神再熟悉不过，每次公爵望向她都会有同样的眼神，那是对于心底挚爱才会有的，独一无二的眼神。
“不过哥哥我如何相信你呢”
“血契为证，只要你不伤害我的妻子和女儿，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好，放心吧，哥哥，我爱她还来不及呢。”
画面逐渐消失，渐渐褪色，然后化为虚无。
“宝贝儿”
公爵迟疑的声音将冷星从方才恍若梦境一般的场景中惊醒。
“嗯”
“你刚才两眼呆滞，特别吓人。”
“没事，我只是有点累了而已。”
她掩饰着，但心里依旧为之前的画面卷起滔天波澜。
“累了就去休息吧。宝贝儿，我去军部了。”
公爵横抱着她一路走到卧室，将她轻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后，冲她微笑了一下便离去了。
待公爵的身影消失后，冷星爬起来，眼睛里是与平日截然不同的，藏不住的锋芒。
如我所想，普罗修斯，我知道了你的弱点。
你能伤害她，你能让她崩溃而疯狂，可我不会。
千汐月，请让我为你复仇。爱是无用的，但能为你得到你想要的即是有用的。
几个小时前，她被神经质一般的公爵所刺激，索性赌气四处乱逛，不料却莫名走到了层层阶梯下冰冷的玄铁大门前。
她不敢再往前走。正准备离开之时，却听到了自己熟悉的声音。
压抑，愤怒，狂乱所有的一切她都听得一清二楚。公爵讥讽的声音，普罗修斯提到达芙妮时不自觉的颤音，后来嘲笑的话语，以及公爵疯狂的发泄。
她慌了，风一般地跑走，终于耗尽全部力气，坐在台阶上久久的沉默。
她不是不知道公爵内心的痛苦，但她从来没想到，公爵可以痛苦如斯，甚至为此疯狂。一直以来，她所想的都是希望公爵能够放弃复仇。不只是因为她的道德准则要她宽恕，更是因为冤冤相报何时了报复真的可以解脱吗然而即使公爵一心坚持复仇，她依然陪伴她，因为她想要的是，公爵能够真正的放下。
记得，但是放下。
然而现在，她不仅没能放下，反而更加痛苦。这一切，都是那个男人带给她的
冷星披上公爵的披风，在颈下打了一个结以后，她穿着略长的披风朝着几小时前自己无意中走到的地方进发。
漆黑的头发，漆黑的眼眸，配上漆黑的披风公爵城堡中的仆人们和士兵们望着面容稚嫩的女孩，都忍不住退避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