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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悄悄地从怀里摸出了从狗嘴里抢下的,像宝贝一样藏严实了的半个馍。
老太婆没有接,浑浊的老眼里流下了眼泪,挡住别人的眼,吃力地慢慢地塞回了这孩子怀里,说:“好孩子,你自己拿着。许家的菩萨说得对。我的孙女是孙女,别家的孩子也是孩子。唉”
老太婆连说话都吃力,走了几步,扑通,就倒在了尘埃里。碗里的汤水洒了一地。
小可怜呆了,她顾不得自己还在排队,赶紧跑过去,叫了一声“婆婆”。
老太婆一动不动了。死了。
一个许家的家丁看到,不忍道:“嗳,饿死了!小孩子,你也过来排队罢,别看了。”
说着,就叫了个不知什么人,把老太婆的尸首拖走了。
但是因为这个耽搁,排到小可怜的时候,早就一粒米,也没有了。
小可怜饿着肚皮,失魂落魄,沿街眼巴巴地看着。摸了摸怀里的馍,就是不敢吃。怕自己今天吃了,明天就饿死了。
她蹲在墙角,想老太婆,想那些面有饥饿的人,想她自己。心里难过,想:如果像许家这样的好人多一点,像章家那样的坏人少一点,就好了。
她饿到头昏眼花的时候,眼前的破碗里,却被人放了一个薄饼。“吃吧。”一个人说。
那是一个人到中年,却依旧长身玉立,面目英俊的人。像书生又像别的什么。
小可怜看到薄饼,拿起来的时候,听到那个人一边走,一边和身边的同伴用官话叹道:“可怜。今年收成明明比往年还要好。却坏在这个收成好上了。”
那人的同伴冷笑道:“若山,你看他们还施粥呢!”语气里满是不屑。
那人的同伴指着的是许家的方向。
这时候,穷苦人里,懂官话的不多,但小可怜是懂的。因为章家不许仆人在家里说土话。都是强迫他们说官话。
小可怜当初因为这个,还被打了好几顿。
今年的收成好?那为什么为什么
小可怜听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就不自觉跟在了这两人后边。
因为她记得,她一路乞讨过来的时候,的确一路上,并没有见什么天灾。
她脚步轻得像猫。那两个人一时没有发现她。
其中给了小可怜博饼,叫“若山”的那个人说:“比哪个更烂而已。什么天灾,都是*。这位许家的老爷子,倒是比章家聪明多了。真是‘修桥铺路’的‘好人’啊。”
“哼。听百姓说,他家赈灾了九百斤粮食。许老爷的宝贝孙子孙女,还连夜替百姓祈福。还顺便替表亲章家祈福。据说都是章家和归县令,各种苛捐杂税,巧取横夺,逼得这边的老百姓活不下去了。”
他们两个停在了永福县最大粮店的门口,“若山”淡淡笑道:“那到是。他们家可没去直接参与这位归县令和章家的破事。只是跟着章家一起以丰收为理由,贱价买农民的口粮,然后高价卖粮罢了。贱收万石粮,再高价卖出。再拿高价卖粮的钱,去强买那些快饿死农民的地。顺便拿了九百斤赈灾。万石和九百斤,许家老爷子,算盘可比章家铁。不但得了钱,还贱买了许多好田,又落了好名声。说不得,这次买进卖出,他宝贝孙女的嫁妆早赚回来了。”
“若山”的同伴道:“算了,不讲这些事了。你说要我帮你找侄女,线索有吗?”
他们说着,一路转开了。
徒留下小可怜愣在原地。
“你多吃一碗,其他人就少一碗。难道别人的孙女就不是孙女?”
“我的孙女是孙女,别家的孩子也是孩子”
小可怜的脑海里回荡着那个菩萨的这句话。和老婆婆的这句话。
她浑身发冷,连饼掉在了地上,都没有发现。
半晌,她发狂地叫了一声,在路人惊异的眼神里,连滚带爬地远离了许家的施粥棚。
如避蛇蝎。
………………………………
第37章 歌仙(九)
刘四弟年纪还很小的时候,他爷爷刘大川还活着。
那时候家里总共七口人。
刘大川,刘大石,刘大石的老婆李云娘。还有四个孩子:大姐、二郎、三姐,四弟。
刘大川吃够了苦,只想靠勤劳攒出几十亩地,好不再让全家饿肚皮。于是领着全家到了一处荒山荒地居住。
成日里,刘大川和儿子刘大石辛辛苦苦开荒种田,比老牛都还吃力,在水稻田里踩着淤泥低着头,来来回回,累得脊梁都弯了。
儿媳妇李氏,则总是在山里来来回回,领着大孙女芳娘劈开荒山造茶林,深山砍柴。
而剩下的几个孩子,大郎十一岁,去给一个地主放牛。
九岁的三姐,就领着四弟,在别人嫌恶的驱赶,到处去捡粪回来给土地添肥。
每天全家出动,钱全拿来买种子,租用犁耙等。
全家七口人,只有两件勉强完整的衣服。睡三卷爬满虱子的破草席。勒紧肚皮度日。
幸好年来风调雨顺,眼看着丰收了几次,刘家总算慢慢攒出十二亩地。下一步,应该是买牛了罢?
只是,一年,收成的不久前,刘三姐和刘四弟俩捡粪回家,只见家里的破土屋,烂泥墙倒了一面。他们爷爷正在一个穿绸衣服人的跟前,低声下气地叫了一声:“这位老爷”
穿绸缎的人,身边站着几个打手模样的壮汉。那个穿绸衣的死胖子,剔着牙,打断了刘大川,说:“我是最讲道理的人。你看,地是我的,山也是我的。你们在我的地上种东西,怎么能不交税不出租子?”
刘大川颤抖着说:“可这地分明是荒地,山也是荒山,那山上的茶树、地里的庄稼,都是我们自己种起来的。这、这怎么就成了你的地了?又怎么要交租子?”
那胖财主哼了一声:“你老爷我前几天刚花银子从官府那买了地契,那这地和这山,上面的东西也就都是我的了。”
说着,他看了看这破土屋,转了转玉扳指,说:“你们私自在别人的地上建屋开荒,理应该把你们赶走。只是看你年老,又拖家带口的,老爷我不像别的劣绅,却是个最慈悲心肠的人。所以也不赶你们一家人走。这样吧,你这水稻田和茶林,都交十税三的租子,你们以后就就是我家佃户了,也不用从这里搬走。”
刘大川抬起头,忽然问:“我要是不交呢?”
“这地是我的。你们不交租子,凭什么住?你们滚蛋,我另外找个人来种这茶林和这水稻田。”
刘大川一辈子最看重庄稼,听到这里,压抑的火气终于上来了,怒气腾腾地问:“你凭啥子!这水稻和这茶林,都是我们家辛辛苦苦买种开荒种起来的,没花你家半分钱!你凭啥子赶走我们,再把我们的茶林和水稻田霸占之后拿去给别人种?”
几个打手蠢蠢欲动。
胖财主安抚了一下打手,笑道:“老头,我说了,我是最讲理的人。你说的是,这地是我的,这些水稻和茶树却是你们的。这样罢,你带着你的水稻和你的茶树走人,离开我家的土地。怎么样?只是嘛,虽然水稻和茶林都是你们的,但好歹也花了我家田地几年的肥力。你把这肥力钱,折算作五税一的租子交给我,就放你们走,怎么样?”
茶林没有脚,离土怎能活?
水稻没有脚,离田怎么长?
眼看要丰收,拔树毁稻,庄稼人,怎么下得了手?
退一万步说,假若天上神灵开眼,茶树生脚,水稻长翅膀。也同样不成:
他们家一向不借高利贷,自家的孩子都勒紧腰带,饿得面黄肌瘦。所有的钱,都花在置犁、买种这些事上了。
拿什么付“肥力钱”?
刘大川气得发抖,只是说不出半句话。
这时候,外面进来了刘大石。刘大石都听见了。他知道自个老爹看似老实,实则是个倔脾气,怕他冒犯了贵人,给打一顿,就赶紧对着胖财主点头哈腰说:“好,好,老爷慈悲,老爷慈悲。这是驴子拉磨——该有的事!我们愿意交租,我们愿意交租!”
等那个胖财主和他的打手都走了,几个孩子才敢怯怯地挨过去。
“阿爸,爷爷,出了啥事?”三姐问。
刘大川没有说话,只是颤颤巍巍地走过一边,摸着地上的犁耙,老眼里滚起一泡眼泪。
大石知道老爹心里不服气,劝说:“爹,这是人家的地,那曹地主,要赶我们,我们往哪里去告,那都是判我们的错。我们老老小小的,外面世道又不好。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