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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货车下,显然是由于跑了几哩路而精疲力竭了。他推开了尖顶板条钉成的前栅栏门,去找他爸爸。
贝尼;巴克斯特在木柴堆旁。他还是穿着那件结婚时穿的黑呢外套。现在,他在上教堂或者外出做交易时穿着它,以表示体面。外套的袖子显得太短了,但这并非是因为贝尼长高了,而是由于经过好几年的夏季潮湿和熨斗的反复熨烫。使衣料收缩了。裘弟看见他爸爸那双与身子不相称的大手,抱起了一大捆木柴。他正穿着他的礼服在做裘弟的事哩。裘弟跑了上去。
“让我来,爸。”
现在,他希望他的殷勤能掩盖他的失职。他爸爸直起了身子。
“我几乎以为你走丢了,孩子。”他说。
“我上银谷去了。”
“这正是上那儿去的好天,”贝尼说。“上哪儿去都不错。可是你怎么会想起去那么远的地方”
要记起他为什么去那儿是困难的,似乎这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他不得不逐步追溯到他当时搁下锄头的一刹那。
“啊,”他现在想起来了。“我想跟着蜜蜂去找到一棵它们做窝的树。”
“你找到了吗”裘弟茫然地膛视着。
“真倒霉,我忘了去找它,直到现在才想起来。”
忽然,他觉得自己像一只被人家发现在追逐田鼠的猎禽狗那么愚蠢。他害臊地望着他的爸爸。他爸爸的那对淡蓝色的眼睛在闪烁着。
“说老实话,裘弟,”他说。“鬼才害臊呐。找蜜蜂做窝的树,怕是一个很好的游逛借口吧”
裘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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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不禁咧嘴笑了。
“游逛的念头,”他承认道。“在我想去找蜜蜂做窝的树之前就有了。。
“这就是我所估计到的。我怎么会想到的呢那是当我赶车去葛拉汉姆斯维尔的时候,当时我就曾暗自念叨着:现在裘弟在那儿锄地。可是他不会锄得太久的。如果我是孩子,这么好的春天,我会怎么样呢接着我就想,我非得去逛逛不可。无论什么地方。直沉到天黑。”
裘弟感到一阵温暖,但这并不是由于那金色的夕阳。裘弟点了点头。
“我确实是这样想的。”他说。
“但是现在你妈,”贝尼朝屋子摆了一下头。“她是不会赞成游逛的。大多数娘儿们,并不能懂得,男人是多么的爱逛啊。我是永远不会泄露你离开过这儿的。如果她说:裘弟上哪儿去了我就说:噢,我想他在附近什么地方吧。”
他朝裘弟眨了眨眼,裘弟也回眨了一下。
“为了求得太平,我们男人只有联合在一起。现在你快给你妈送一大捆木柴去吧。”
裘弟两臂抱满了木柴,急急忙忙走进屋子。他妈妈正跪在炉灶前忙碌。扑鼻的香味,使他更觉得饥饿乏力了。
“这不是甜薯酥饼吗是吗,妈”
“当然是甜薯酥饼喽。你们这两个家伙在外面也游逛得够了。晚餐已经烧好,一切都准备好了。”
裘弟将木柴呼的一声抛进柴箱,就急匆匆地跑进了牲畜栏。他的爸爸正在给母牛屈列克赛挤奶。
“妈说,叫你快点做完事情用晚餐去,”他报告道。“要我喂喂老凯撒吗”
“我已经喂过了,孩子,就像我得施舍给那些穷哥儿们一样。”他从那张挤奶时坐的三脚小凳上站了起来。“把牛奶带进去,不要绊跤,可别象昨天那样把牛奶泼翻啊。老实些,屈列克赛”
他离开母牛,走进了棚屋里的牲畜栏,那儿拴着屈列克赛的小牛。
“上这儿来,屈列克赛,快一些,好娘儿”
母牛哞哞地叫着向小牛跑来。
“老实些,上那儿,你真象裘弟一样贪嘴。”
他抚弄着这娘儿俩,然后跟着孩子上屋里去。他们轮流在木架上的水盆中洗了一番,然后用挂在厨房门外横轴上的环状毛巾,揩干了脸和手。巴克斯特妈妈坐在桌边等着他们,给他们安放盘碟、她那胖大的身躯占满了长条桌的一端,裘弟和他的爸爸分别在她的两旁坐了下来。父子俩都觉得,她高踞主位是理所当然的。
“今晚你们俩都饿坏了吧”她问。
“我能够吃下一大桶肉和一蒲式耳1烙饼。”裘弟说。
1美国容量单位,相当于三五;二三八升
“这才像是你说的活。瞧你那对眼睛,瞪得比肚子还大呐。”
“要不是我多那么点儿学问,我也会像裘弟这么说的。”贝尼说。“每逢我从葛拉汉姆斯维尔回来,总是饿得发慌。”
“那是因为你在那儿灌够了酒。”她说。
“今天我只喝了一点儿,是吉姆;邓克尔请的客。”
“那你就不会喝得太多伤了身体。”裘弟什么都没有听见;除了他的盘子以外,什么都没有看见。自从出了娘胎,他从来没有饿得这么厉害过;而且,经过一个缺乏营养的冬季和一个漫长的春季,巴克斯特一家人吃的食物,也并不比他们的家畜丰裕多少;而现在,他的妈妈竟烧了一顿足以款待牧师的丰盛晚餐。这里有:莱包咸肉丁,土豆洋葱烧沙鳖他昨天发现它时,它还在爬呐,带酸味的桔子软饼,最后,在他妈妈肘弯旁的就是那盘甜薯酥饼。他在想吃更多的软饼、沙鳖肉和过去痛苦经验给他的教训之间苦恼着。那教训是:如果再把它们吃下去,他的肚子就无法容纳油酥讲了。选择是很明显的。
“妈,”他说。“我现在就能吃我的那份油酥饼吗”
她在给自己胖大躯体加料的过程中暂停了一会儿。她熟练地给他切了颇为慷慨的一大块油酥饼。他立刻埋头享受起那香甜可口的美味食品来。
“为了做这个饼,花费了我多少功夫用,”她抱怨说。“可是,没等我缓过气来,你就把它给糟蹋了。”
“我现在的确吃得很快,”裘弟承认道。“可是,我将一直记着它。”
晚饭吃过了。裘弟吃得饱饱的。即使是平素吃得象麻雀一样少的爸爸,也多吃了一盘子食物。
“谢谢上帝,我快撑破了肚子。”贝尼说。
巴克斯特妈妈叹了一口气。
“谁能做做好事,给我点一支蜡烛,”她说。“使我能早些洗完盘碟,也让我有时间好好坐一会儿,享享清福。”
裘弟离开座位,点了一支十脂蜡烛。当黄色的烛光摇曳时,他向东窗外望去,只见一轮满月正在升起。
“这样浪费烛光很可惜,不是吗”他的爸爸说。”满月照得多亮啊”
贝尼也来到窗前,父子俩共赏朗月。
“孩子,月亮使你想起了什么你还记得我们曾经约定的,到四月满月时分要做的事吗”
“我已经记不起来了。”
无论怎么说,他对季节的变换是不太介意的。也许,必须到像他爸爸那么大的年纪,才能将从年初到年末月亮盈缺的时分都牢牢地记住。
“你没有忘了我告诉过你的事吗我可以发誓,一定告诉过你,裘弟。怎么了,孩子。熊是在四月满月时分,从冬眠的巢穴里钻出来的。”
“老缺趾你说过,当它出来的时候。我们就逮住它”
“正是这件事。”。
“你说过,我们只要找到它的足迹纵横交错的地方,大概就能发现它的窝,也会找到四月里出来的这头熊。”
“它肥得很呢,又肥又懒。睡过一冬后。它的肉就更为鲜美了。”
“趁它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我们大概更容易捉住它吧。”
“正是这样。”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去呢,爸”
“一锄完地,发现了熊的足迹就去。”
“我们用什么方法去逮住它呢”
“我们最好是先上银谷那几眼泉水边去,看它有没有出来到那儿饮水。”
“一只很大的老母鹿今天就在那儿饮水,”裘弟说。“当时我睡着了。爸,我还给自己做了一架小水车。它转得可好呐”
巴克斯特妈妈洗锅碗盘碟的叮噹声突然中止了。
“你这个狡猾的小无赖”她说。“这是我第一次知道你会偷偷溜出去。你简直滑得象一条雨中的烂泥路。”他大笑着叫起来:
“我骗了你,妈。听我说,妈,我只骗你这一次。”
“你骗了我。而我却站在炉火前替你做甜薯酥饼”
但她并不是真的发怒。
“喂,妈,”他甜言蜜语地哄着她说。“就算我是一条除了草和根之外什么也不吃的小害虫吧。”
“你的话只会使我发怒。”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