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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衣。今日重怜鹡鸰羽,不堪波上又分飞。
从嘉站在人群的最后面,他并没有凑上前去与徐铉握别,也并不想说什么话,只是混合着满怀萧然心绪,仰头痛饮,酒入愁肠,只剩下苦涩况味。
真是不明白,为什么醇香的琼浆也可以如黄连般的苦,如火焰般的烈,烧得心中好生难过,迷离中,还记得昨日钟皇后的一番说话,让人心头冰冷。
起先一切如常,落座、叙话,悴不及防的,钟皇后提到了周蔷:“与周司徒长女的婚事,已不能再拖,你想何时过门相亲?”
从嘉当场怔住:“周蔷?我并未想过。”
钟皇后望定他的面庞,柔和的笑容仍令他觉得温馨,说道:“你要明白,这件事由不得你来做主,皇上已经替你定了婚约,朝野上下,无人不晓。你要让皇上失信于天下么?你这两日便备好聘定之礼上门拜访,其他的事情,自有我来安排。”
从嘉拼命摇头,一张文秀清俊的容颜在一瞬间涨得发红,不等钟皇后说完,已抢着说道:“母后你是知道的,我早与黄姓女子有了终身之约,说起来还在周蔷之前,我若他娶,可成了什么人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说到后来,都被自己如厉声呼喊般的语气吓住,呐呐的住了口,钟皇后看着他,心中并非不难过,但她也明白,此时此刻,全不能给他留丝毫余地。于是她尽量将声音也放得冰冷,说道:“你要知道,这次你们在楚州闯了多大的祸事?车延规是你父皇的亲吏,他这一死,有多少人不肯甘休,要与你们为难,你虽然是个皇子,也未必就能全身而退。”
“这分明是两件事,怎么可以混为一谈?”从嘉还欲强辩,口气已有所缓解,他虽不涉及政务,生长在帝王之家,这些道理还是懂得的。
钟皇后淡淡说道:“怎么不是一回事?帝王家事,哪一件不是勾连拉扯,牵丝扳藤。难道你连这些也不明白?”她一边说着话,便看见从嘉连连倒退几步,重重的坐倒在梨花木的直背高椅上。他的头深深埋在手掌中,略显单薄的双肩微微抖动,渐渐的,从指缝中渗落下几点晶莹的泪珠。
钟皇后轻声一叹,将口气和缓一些,又说道:“你喜欢黄姑娘,我怎会不知?这件事,我已经为你尽了全力,迎娶周蔷,对你,和你父皇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
从嘉抬起头,满面的泪痕让钟皇后觉得心疼,他紧紧握住钟皇后的衣襟,有些抽泣地说道:“母亲,你所说的我都明白,只是,我……我不能为了保全性命,而与不喜欢的女子成婚。”
“在楚州之事中,你和徐铉的性命早已连在一起了。”钟皇后的声音虽然柔和,说出的话却坚硬如顽铁:“你不顾及自家性命,也不顾及徐铉?乃至徐氏阖族的生死?”
他还琢磨,若在当时,能劝阻徐铉,事情就不会演变到这般难以收拾,可惜,世上的事都太难预料了。
听他这么一说,徐铉也感慨起来,深深施了一礼,对从嘉说道:“殿下说哪里话来,若说对不住,也该是我对你说。”
两人这么对赔不是,倒让站在一旁的韩熙载看了笑话,他走过来,双手拉起两人,称呼着徐铉的字,笑着说道:“鼎臣只是贬谪,又不是再不归朝,殿下何必这般伤心?”说着话,又重重一拍徐铉的肩,笑道:“我是个北方人,可不像你们南人这般多愁善感,走吧,咱们再去饮酒做歌,效古人歌酒话别!”
徐铉颔首,与韩熙载把臂而去,不一刻,便听见他们用竹筷敲着盘碟,缓缓唱起《渭城曲》,道:“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从嘉才听了一会儿,已不忍留驻,生怕颓败的心绪会催下早已盈睫的泪珠。与众人一一拱手作别后,便独自上路而去。
他缓缓驭马,仍忍不住频频回首,当徐铉所乘舟楫的帆影,终于从眼界中消失时,他心中一阵酸楚,双腿紧夹马腹,如箭般飞驰起来。
耳边扫过呼啸的风声,两旁景物电掣般倒退,披襟当风的愉悦,却不能使他心中块垒稍解,马儿四蹄腾空,奔跑得十分轻盈。而他的心事却愈加沉重。
沿着官道回到金陵,行至一所大宅门前,他无端驻足,门楣上的字写得清晰,那是司徒周宗的府邸。js3v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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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无论怎么样的不愿意,他也须得知道,自己最终会是这座大宅中一名女子的夫婿。
他放松缰绳,蹄声踢哒,从周宗府门前缓缓而过,他只是一个人,身边未带仆从,兼之身上衣衫寻常,周府的门人竟然都对他不曾留意。其中一人似是还嫌他走得太慢,对他横来一眼。
从嘉心中暗笑,也不说什么,眼看就要转过街角,忽然听见门上喧哗,一个锦衣仆妇走出来说话,细听时,原来是周家大小姐准备出门,命门人做好安排。
从嘉闻言,倒有了好奇之心,对于他来说,周蔷只是个幼年时的模糊记忆,却不知如今的周蔷是什么样子。他孩童之心大起,一时间也顾不得其他,悄悄躲在街角,微探出头来查看。
不一刻,周府门前渐渐走出仆妇、轿夫等从人,再过一会儿,几名侍女簇拥着一位霓裳少女缓步走出,从嘉顿时瞪大了眼睛,那名少女倩影婀娜,莲步娉婷,身形亦是绝美,只是,她总是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楚容颜。
在从嘉看来,那名少女仅露出的半张粉面,已让他有似曾相识之感,一霎儿的,他屏息凝神,等待少女抬起头来的一刻。
而此时,少女已经走到轿子跟前,有侍女挑开帘栊,她渐渐转过脸来,似乎是与身边侍女说着什么,从嘉从躲藏之处再探出些身子,正待仔细观看,不知从何处蓦地卷起风沙,横冲直撞的扫了过来,从嘉的眼前顿时迷糊,那名少女也连忙举袖遮面,“呦”了一声,急急的钻入轿中去了。
只是清风拂水般的一瞥,还看不清晰,从她罗袖下沿只露出一个粉嫩白皙的尖尖下颌,仅是如此,已能臆测到那遮在袖后的面容是何等美丽了。
从嘉有些惊诧,直到那乘轿子去远,他还在悔恨不叠,暗怪那阵风来得太也不是时候,正思量着,又是一阵呆楞,蓦然间,“啪”地狠打了自己一下耳光,想道:“你在想什么,难道你看周蔷美貌,就忘记了与黄姑娘的前盟旧约?”
他这么一位清俊少年,忽然在长街上打自己,路人多有侧目,从嘉也面上红了,不敢久耽,催上一鞭,直向宫门驰去。
在东门外下了马,已有宫监备好了代步的椅轿,一行人迤俪前行,走不多远,刚到薰风阁前,便看见一个宫女从树阴后转将出来,跟在椅轿旁边,唤道:“六殿下!”
从嘉低下头,见是钟皇后的宫女庆奴,他道:“是母后找我么?”
庆奴轻轻咬着唇,停了一会儿,才说道:“并非是皇后,是……我找殿下有事,请殿下借一步说话。”
从嘉应了一声“好”,跟随庆奴往隐蔽处走去,来到薰风阁前,庆奴终于转过身,说道:“昨日,你去见皇后,说得好好的,忽然争执起来,是为了那位黄姑娘?”
从嘉双唇抿了一下,说道:“我昨日太过失态,母后是不是生气了,我这就去赔罪。”
庆奴伸手拉住他,说道:“不必惶急,皇后没有什么。”她笑笑,又道:“我只是觉得奇怪,你平日那般孝顺,也会与皇后顶嘴。”
“庆奴姐姐,见笑了。”从嘉苦笑,他沉默半晌,继续说道:“我也明白,那位黄姑娘根本不知道身在何处,找寻已然困难,更不要说与她成婚。可是,我便是忍不住不去想她。”
庆奴心中微微一酸,笑了笑,瞧着他道:“若是我告诉你,那位黄姑娘已经找到了呢。”
从嘉眼睛睁得大大的,面上似喜似悲,真有些看不出,他是怎么想的,庆奴轻轻推了他一下,对他“喂”了一声,道:“你难道不欢喜?”
从嘉转过头,问道:“你是当真,还是和我玩笑?”
庆奴不悦,说道:“你这人好没良心,我几曾对你说过假话?若不相信,也就算了!”一边说着话,扭身便走,从嘉急忙上前阻拦,急切间向她手腕上一握,说道:“庆奴姐姐,我是无心之语,你别与我计较。你……你快告诉我,黄姑娘到底在什么地方?”
他只是追问,没理会自己竟然是握住了庆奴的手,弄得她面色绯红,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