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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此番北伐竟是不逾六月便就被迫终止。终止的缘由乃是,中都护李平因运粮不利派人请求孔明退兵,可,及到孔明应允,他却佯装惊讶地说道:“军粮绕足,何以便归!”随后,竟是上表后主,欺瞒道,孔明退兵不过假象,用以诱敌深入罢了。
他旨在推责,却因此延误了战机,惹得孔明恼怒,不久,便自汉中归来。
孔明归来,李平仓皇,连带着莫华都变得小心翼翼。她来拜见我时,素来平静的面容之上泪痕点点,满溢戚色。
有人说,我不该见她。因为,她乃是李平的妻室,这时来此必无好事,可,我还是见了,不管她此行有何目的,到底,她是我的挚友,待我一直佳好。
我撑着身子,步伐漂浮得前去迎接,看到她时忍不住地便是一阵心疼,明知故问:“你这是怎么了?为何哭成这般?”
她摇摇头,一副羞于提及的模样,可是,有些东西不得不提,因此,转而,她便紧握住我稍稍有些肿胀的双手,央求道:“阿硕,你帮帮我吧……只有你能帮我了……”
我默然,委实不知该如何回答。若是答应,我无法确保自己可以左右孔明的意志,可,若是不答应,我又实在觉得对不住她。因而,我什么也没说,就只是先将她邀请入内,欲要容后详谈。
可她不愿,顺势便就跪拜在我身前,请求:“阿硕,我知晓我不该为难你……可是,我实在没有办法了……你救救方正,救救他吧……他虽有过,但,到底是忠于汉室的……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之上,你就救救他吧……”
李平,原名李严,字方正,乃是莫华的夫君。
我无法决断,看着跪拜在我面前的挚友,手足无措,“你……你……你快起来……”
我欲屈身,可,奈何小腹过大,无法行动。
“阿硕……我求求你了……莫华求你了……”
她说着,已是泪如雨下,不仅不起,反而,跪拜得更低。
最终,还是我服了软,于心不忍地叹息道:“好……好……我答应你还不成吗?”
“但是,我无法确保李平的官位,就只能确保他性命无虞。”
“够了……够了……”
……
曾经,送别孔明,小小子拉着我的手,不解询问,为何我没将怀有弟弟的事情告知他爹,那时,我是怎么回答的?因为娘亲身子不好,一旦有了身孕,势必惹他爹担忧,所以,为了能使他爹宽心,我什么都不会说,直到孩子降生。可,如今,似是不行了……
孔明归来,我并未前往迎接,而是侧卧于榻,病恹恹的模样。
他入内,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的肚子,然后,莞尔一笑,“阿硕,你倒是骗我骗得好。”
我撇嘴,心里委屈,可,面上难过,泪汪汪地似是要哭,抱怨:“都怪你,都怪你……害我这般年纪还要忍受有孕之痛……”说着,我起身,捋起裙角,指着自己浮肿的双腿,道:“你看看,你看看,都肿成什么样了?走路都难……”
他失笑,或许,也有些心疼,坐到我身边,大手握住我的双腿,轻轻揉捏起来,“好,便算是我错了。”可,神色中隐约着几分欣喜,格外耀眼。
他也很喜欢这个孩子呢……
我偷笑,但,依旧面色不佳,冷哼道:“不行,除了承认错误,你还要受罚。”
“受罚?”他扬唇,深邃的目光缓移而上,落在我的双眸之中,看得我心中一动,听他说道:“阿硕,这种伎俩,你确信要用第二次?”
伎俩……被他看破了……
可是,“我哪里有使用第二次?”若是,我自己怎么不记得之前有使用过?
“隆中隐居,与达醉酒。”他言简意赅,摇动着手中的羽扇,亦是提醒。
那时?好像是……
我呵呵,心虚地干笑两声,而后,便是坦诚,“孔明,莫华曾来求过我,我答应她了,所以,你能不能放李平一马?”
就当是卖我一个薄面?
“不能。”他却果决,浅笑着,坚定不移,“李方正一事事态严重,不可姑息。”
“可是……”
可是也罪不至死啊,毕竟,他也算是开国功臣。
不过,不等我说,他便阻断,“总之,他的官位难再保全。”
“你……”先是不满,可,待我知其他意,遂笑问:“那他的性命呢?”
他淡淡然,“我何时说过要夺他性命?”
“……”谁让你平时那般严明令法,又有马谡的事情为前车之鉴?
面见后主,孔明陈列李平前后手书,显露矛盾,而后,又上书曰:“自先帝崩后,平所在治家,尚为小惠,安身求名,无忧国之事。臣当北出,欲得平兵以镇汉中,平穷难纵横,无有来意,而求以五郡为巴州剌史。去年臣欲西征,欲令平主督汉中,平说司马懿等开府辟召。臣知平鄙情,欲因行之际逼臣取利也,是以表平子丰督主江州,隆崇其遇,以取一时之务。平至之日,都委诸事,群臣上下皆怪臣待平之厚也。正以大事未定,汉室倾危,代平之短,莫若褒之。然谓平情在于荣利而已,不意平心颠倒乃尔。若事稽留,将致祸败,是臣不敏,言多增咎。”
由是,废李平为民,迁居梓潼。
随后,我又诞一子,取名为“怀”。
怀,思念也。
作者有话要说:卡在结局了……
所幸,就只有一到两章了,很快就会码好的……
这周一定完结……
话说,妹子们想看什么番外?说出来,有感觉的会写哦,没感觉的……就……就……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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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烽烟不弃长相思
晓月清风。
夜晚的荷池犹如隐藏在面纱之下的美人的面颊;粉腮;青眉;点点相思泪。
我立于其旁;身边是漫如花海的薄纸灯盏,没有十字相错的竹篾支撑;没有雕镂精细的木片崩压,唯有尽头那处未被封闭的圆门尚有环形的支架,将那圆门撑开;并在其上置有装着腊根的小盘,看似柔软无骨;可,及到燃起;便又将是另一番美丽景象。
身后,渐渐有清晰的脚步之声传来,平稳的,悠然的,在我近旁停驻,接着,便有浅淡的墨香伴随着夏夜的清风拂面而来。
我转身,与面前的君子相距不足三寸,隐约着,似是能够感受到他波澜不惊的呼吸,缓缓地吐纳,略为轻慢。他对着我笑,俊美的容颜虽不复当年,但,依旧有着令我沉沦的魅力。
我看着他,细数他眼角横斜的纹路,亦是扬笑。
笑着,我自怀中取出火折,屈身将眼前最近的一盏纸灯点燃,而后,看着它翩飞远去,对着君子说道:“它叫孔明灯,据说可以许愿,我便就扎了许多盏,写满了我的愿望。”
第一盏,希望黄阿硕真的就是黄阿硕。
第二盏,希望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并不是一场美梦。
第三盏,希望这个世上有来生。
第四盏,希望来生黄阿硕依旧思慕诸葛孔明。
第五盏,希望诸葛孔明也可以记得黄阿硕。
……
许多许多,看得身边的君子眼花缭绕,忍俊不禁地说道:“阿硕,你还真是个贪心的女子。”
我没有不满,没有反驳,相反的,颇为坦然地颔首承认,附和,“是啊,我就是这般的贪心。”
贪心地想要所有有关于他的美好。
“可是,我也知晓愿望就仅仅只是愿望,许出了,却未必会成真,但,我还是要许,因为,至少可以短暂地宽慰自己片刻。”
也许,来生,我同他真的还有可能呢?
他笑,就着我的最后一盏纸灯,无笔无墨,仅用手指勾画了片刻,笑语,“同你待得久了,我倒也有了所谓的心愿。”
在此之前,他的世界里只有有或没有,并不存在希望和遗憾。
可是,现在有了。他拿过我的火折,缓缓点燃那最后的灯盏,说道:“虽是奢望,但也期盼你所想要的尽皆成真。即便无用,依旧想说我终究还是有负于‘五十四岁同你隐居的’诺言。”
所以,阿硕,对不起。
但我并不以此为然,笑着摇首,反驳,“你从没应允过要同我隐居,就算我提出,你也没有应允过,所以,你不曾有负于我。”
这一生,我的夫君满足了我所有的期盼,满足了我所有的要求,此些,已是远远要比飞上天际的那些虚无缥缈的祈愿重要得多。
一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