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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据梧轩,叶芸已伏在桌上打瞌睡,一见他便从暖窝中捧出碗人参莲子羹,口中却忍不住抱怨:“你怎么出去一整天才回来,也不差人关照一声。害得我白等你一天,这碗汤也热了几次。”
“对不起。”沛玉看看盛羹的青瓷盖碗,丝毫没有胃口动匙,只隐含惆怅地说道:“可惜,我再也不能写曲子了。”
叶芸将碗端至沛玉面前,安慰他道:“你先养好身子,我这就让蔷哥哥再为你觅一支玉笛来。”
“可是再也不是那支了,那是我抓周得来的贺礼,从小就带在身边,再到哪儿去找如此好的笛子。”沛玉叹道。
“你不是说玉笛反而没有竹笛好吗?你笛子吹得好,何必在乎用什么笛子?”叶芸劝道。
沛玉摇摇头:“非也,玉有玉韵竹有竹声,这是完全不同的两样东西,哪能随便混换。再说,玉这东西又与凡器不同,它是有生命的,每支玉笛都有不同的灵气,要想真正驾驭自如,非得有数年功夫。”
叶芸听了大为乍舌,怪道沛玉会为一支小小玉笛急出病来,原来还有这么多道理。他安慰道:“你放心,蔷哥哥已经亲自去找了,很快就会回来的。”
“谈何容易,吴淞江少说也有几十丈宽,从江心捞支笛子,岂不如同大海捞针,绝无指望。”沛玉连连摇头,“再说,我平时写曲,非要那支笛子不可,没了它,心中便如一团乱麻,根本不知从何着手。”
叶芸不甘心地说道:“玉哥说错了。你现在只因还在病中,这是精神不济所致,并非丢了玉笛的缘故,过些日子你把身体调养好,就又可以写出连篇佳作来。对了,前些日子蔷哥哥带着你写的戏文回来,我拿来看,因你不在,胡乱凑上了几句,你看看,不知合不合你的原意?”
叶芸随即去沛玉的书房,取来经过续写的《琼花劫》,念给他听。
沛玉细细听他所念,忍不住击节拍手:“好!听芸弟所写,犹胜于我。”
叶芸笑笑:“不过,我总觉得曲牌配得还不够谐调,还需细细磨砺,你说对不对?”
“好啊,我来吹笛。”沛玉高兴地说。
叶芸反对道:“不好,你身体尚未复原,又累了一天,快喝了这碗汤,过两天再说吧。”
沛玉习惯地伸手摸腰,却落了个空,他不禁叹了口气:“唉,算了。”
叶芸知他为何叹息,劝他道:“你别着急,蔷哥在帮你找呢。”
沛玉点点头,感激地说:“真是为难蔷哥了,每每要让他为我四处奔波,只可惜我却没有机会报答他。”
“蔷哥哥不会要你报答的,你快别说这生份话,若真是闲得没趣,就好好写《琼花劫》,让老千岁看看你的能耐,只要她老人家高兴,就是对所有人的报答。”叶芸说道。
“我真的写不来。”沛玉苦着脸说道。
叶芸不由分说地去书房取来笔墨纸砚,硬塞到沛玉手中,任性地说道:“我就是要你写嘛,你不写又怎么知道写不写得出?”
沛玉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勉强提笔,想再写《琼花劫》,却终因才思枯竭,总不知如何落笔才好,便翻开《隋书》,从中摘了几段:
为便于漕运,宇文恺开广通渠,由大兴城东至临关,引渭水三百里。
为御外寇,筑长城七百里于前方、灵武,发兵丁十五万在朔方以沿边险要处增筑数十城,战时抗敌,闲时经商。
在扬州开山阳渎……
叶芸见沛玉很费力地翻阅古书,知道也逼不出什么来,灵机一动,径回樾阁去了。
沛玉实在写不出什么东西,向外走去,见紫英和芍药正在檐下窃窃私语,就问道:“这几天怎么老不见银环,她到哪儿去了?”
紫英一惊,急忙回答:“公子问奴婢,奴婢也答不上来。打你离开茧园,不多久她就出去了,可能是家里人偷偷接走了吧。”
沛玉诧异道:“银环家里早没人了,她从小就在园中长大,怎么会出去呢?”
“说不定她耐不住寂寞,偷偷溜出去了。”芍药想也不想地说。
沛玉摇了摇头,丝毫不能相信这样的猜测,银环对他忠心耿耿,若没特别重大的原因,绝不会擅自出园。这着实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他摇着头向外走去。
“公子往哪儿去?”紫英问道。
“我去花神殿走走。”沛玉随口答道。
芍药惊慌道:“公子还是别去那儿,殿里好象不大太平,那个孩子,一点没来由……”
紫英立刻打断她的话:“多嘴,老千岁早说过不准提那件事。”
芍药吐吐舌头,做个鬼脸:“怕什么?我看那小孩准是大少爷在外偷生的,因为怕大奶奶不会生育,又怕她不肯罢休,才想了这法子带进园来,不然半夜三更的老千岁怎会先知道?收留他不说,还让成管事领去,让他也姓叶,这不明摆着了说是叶家生的嘛。要不,就是见鬼了。”
紫英马上驳道:“你说是大少爷生的,怎么又会送给下人养?”
芍药争辩道:“还不是怕大奶奶泼辣,我敢保证,用不了几年,老千岁就会把孩子领回去。……”
沛玉根本没心情听她们争执,更怕与她们纠缠不清,索性往花神殿走去。她俩赶紧跟了去。
沛玉去到花神殿里,在蒲团上盘膝坐下,他好久没有静下来反思过了,得好好想想近来发生的事。
两个丫环留在殿外继续她们的争论,芍药远远看见青竹屋方向走来一个盛装女子,不由叫了起来:“公子快来。”
沛玉因有心事,并没听见。
女子走到拐弯处,见到她们,立刻板下脸来:“你们不在轩里侍候玉哥哥,到这儿来做什么?”
“公子在殿里。”因为有了上次的教训,两人认出是叶芸,忐忑不安地答道。
叶芸向殿里走去,见到沛玉,拖腔唱道:“皓君,你因何独坐于此呀?”
沛玉愣了一愣,回过头来,一时也没认出来人。
“看你心事重重,愁云满布,独坐苦思,分明相思情浓,只是不知哥哥情寄何处,可否据实相——告——”叶芸唱道。
沛玉不由得笑了起来:“原来是芸弟弟,怎么这么打扮?我都认不出来了。”
“哥哥,嫩看我该能扮好勿好?”叶芸唱道。
沛玉见他心情极好,就愈发来个锦上添花,赞道:“嫩着上戏装的的刮刮就是葛绝代佳人。”
“如果我一直该能着,嫩可高兴?”
沛玉笑道:“嫩倒真会白相,实能打扮要是用来唱戏当然好,但勿过做人勿可以天天沉缅戏文,象嫩该能真假勿分、以假当真,就勿大灵光哉。”
叶芸气得一跺脚:“哼!”
“好值好值,芸弟,我俚回轩里去吧。我业经老大辰光呒没吃嫩葛茶哉。”沛玉妥协道。
叶芸气恼地瞪他一眼,还是点点头,搀着他离开花神殿。
到了据梧轩,沛玉倚在了床头,叶芸吩咐芍药去白泉提水,芍药不敢去,推了紫英去提了桶泉水来,她则取出叶蔷送的茶叶。叶芸却摆摆手,从袖口里取出一只红绸包,然后用小炭炉置上木炭,将水用文火煨开,再移走炭炉,让水略凉一会,这才打开绸包,撒上一小撮茶叶,焐了一会,一股暗香立刻在屋子里四处弥漫开来。
沛玉对品茶也略有心得,此时却不得不甘拜下风。他试探道:“芸弟,这茶香清宁,直入肺腑,我好象从没闻过这么美妙的茶味呢,芸弟可否赐教一二?”
叶芸一笑,筛了两小盏,用木盘盛着,端至桌上,用方言运腔唱道:“相——公,请用——茶。”
沛玉支开芍药和紫英,这才向他招招手,忍俊不禁道:“芸弟弟,嫩真葛会得白相,罢罢,我就陪嫩蛮一趟。娘子,为夫累了,可否移坐过来,我俚夫妻抵足品茗。”
叶芸羞怯地一笑,端过茶盘,置于床头几上,坐到沛玉身旁,捧了一盏给他,道:“相公,请——”
沛玉并不接茶,反而一本正经地问:“芸弟,你怎么穿着这付行头?让人看见岂不要笑话你?我这儿有几件破衣服,你且将就着换上吧。”
叶芸撒娇地扭扭肩膀,嗔道:“你好没情趣。我特意为你穿了恨海的服饰来见你,想让你听听我唱的曲子。”
沛玉知自己错怪他,忙陪笑道:“愚兄蠢笨,不解风情,那就请芸弟唱来听听。”
叶芸白他一眼,不满地说道:“此刻已不想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