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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宁站住脚,问道:“你是谁?来找谁?”
那小孩儿一昂头:“你算老几?敢问我的来历?盛世尘呢?叫他出来。”
盛宁心中摇头,这叫什麽事儿。盛世尘的访客不是女子就是小人,实在令人头痛。
“那你又算老几?”盛宁冷冷的横他一眼:“小孩子不在家好生念书,到处乱跑什麽?冲这点你就欠教训。你打碎的这个薄胎珍珠釉瓶,市价是三十贯钱。先把钱赔上,我再和你说话。”转头吩咐小胡子:“把他看起来,别让他乱说乱走,跑了他,那钱就让你赔。”
小胡子打个哆嗦,忙立正说:“是是,一定看好他。。。。。。”话没说完就觉得不对劲了:“这能行吗?他要是。。。。。。”
盛宁说:“出什麽事,有我呢。”
小胡子精神一振,马上吆喝一声:“来人啊,把这个小子给我看起来。”
那个小男生显然想不到盛宁一点儿也不鸟他,瞪起了眼,手脚麻利从窗户里爬了出来,象头被红布惹怒的小斗牛一样,手指著盛宁:“你,你好大胆!我可是盛世尘的叔叔!你敢得罪我,我要让你,让你。。。。。。”他显然没怎麽放过狠话,磕巴了一下才说:“我要打你。。。。。。”
“你再不老实听话,我就让你妈都不认识你!”放狠话谁不会,盛宁抬抬手:“把他弄後边儿去,给他把斧头,看著他把柴劈了,劈完一车,再给他饭吃。”
小胡子马上答应:“是。”一边指挥人把那小子又拖又拉的拽,还是有点忧心忡忡的说:“这。。。。。。不要紧吧?这小孩儿说他是。。。。。。是庄主的叔叔?”
盛宁哼一声:“他要说是先生的侄子,我说不定还信他呢。不用手软,也不要打他。总之是不干活儿不要给他饭吃。劈个十天半个月的,看他老实不老实。叫人来把这些碎瓷片儿扫了,别扎著脚。”
小胡子小声嘟囔:“劈柴火?劈个一年也挣不上花瓶钱。。。。。。”
盛心远远的进了院门,先看到一地碎瓷片儿,惊讶的问:“这是谁啊?怎麽把盛安的宝贝花瓶给摔了?”
盛宁一笑:“是个愣小子。你今天怎麽回来的这麽早?”
“今天没什麽人来应诊。”盛心踮起脚来看看他的脸:“唔,气色不错,我给你的药吃了吗?”
盛宁微笑说:“吃了。”
小胡子小声说:“吃什麽补药啊,吃的火气这麽旺。”
盛宁回过头来:“你说什麽?”
小胡子十分勇敢,不惧恶势力大胆发言:“少爷这几天脾气是不太好啊,肯定是火气太旺了,应该多开点清毒败火的药吃吃才对。”
盛宁皱起眉头:“我?”
“对。”小胡子用力点头:“要搁在平时,你哪会跟这种小孩子一般见识啊。再说,比他更无礼的杜姑娘你都笑脸相迎,这种不懂事的小孩子摔摔打打,少爷你以前才不会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
盛宁想了想,问盛心:“是麽?你也觉得吗?”
盛心无辜的摇头:“不会啊,我觉得师兄你挺正常的。”
盛宁看看他:“你从来不会说人半个不字的。”又看了一眼小胡子:“你说的也有道理,这几天我也老觉得心里浮燥,总想发火。好吧,你去和他们说,把那孩子带回来,让小松他们去照看他一下。”回过头来对盛心说:“我们去看看,也许先生已经睡醒起身了。”
两个人并肩向里走,盛心比盛宁的脸庞显得清瘦秀朗,但是身量却比他还稍矮一些。
“师兄。”
“嗯?”
“勾栏院里,究竟是什麽样子?”
盛宁好气又好笑:“你也懂得想这些了?想知道的话,自己去瞧不就知道了。”
“我。。。。。。”盛心涨红了脸:“我可没想。我就是奇怪呢。。。。。。别人一说起那些地方,都显得挺兴致高昂的。可是师兄却宁愿得罪杜姑娘,也不肯沾那里的。。。。。。女子。是不是那里的女人都长的很丑?”
盛宁摇头:“那倒不是。”
“那你跑什麽呢?”盛心一双眼里装满好奇:“怕那些女人吃了你不成?”
盛宁笑著在他头上拍了一下:“胡说。”
“也不是麽?”盛心嘟一下嘴。在外面已经名声显赫的小神医,回到家中来,也还不过是个刚刚懂事的少年:“那是因为什麽?你干嘛对她们避如虎狼?”
嗯?
盛宁愣了一下。
是啊。。。。。。
他为什麽对勾栏女子避如虎狼?
他又不是女人,还怕失了清白吃了亏不成?
杜清若虽然胡来,可是。。。。。。
可是自己的反应,也著实有些奇怪。
当时未及细想,可是被盛心一问,盛宁自己也迷惑起来。
凡尘14
盛世尘的卧房是空的,书斋门反扣著,他常盘恒的棋室里也没有人。
“先生呢?”盛心问。
盛宁也有些茫然:“先生没说要出去的。”
这在盛世尘是很少见的。他很少出门,唔,确切的说是几乎从来不出门,即使有什麽地方要去,也会事先知会一声。
盛心一眼在桌上看到张短笺,拿起来看。上头是盛世尘的字迹,挺拔清俊,写著:
三
日
即
尘 回
字
“那就不用挂心了。”盛心把笺递给盛宁:“那现在呢?怎麽处置那小鬼?”
盛宁想了想:“先养著吧,等先生回来,再看他是怎麽说。”
盛心问:“那小鬼叫什麽?”
盛宁一愣:“我问了,他倒没有说。”
那小子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打击,又或是疲劳过度,有些恹恹的躺在床上,看到盛宁进来,把头转向床里,拿背脊冲著他。
“肚子不饿吗?”盛宁把手里的托盘放下:“小枣儿说你什麽也不吃。”
“。。。。。。”
“菜不合胃口?”
“。。。。。。”
还是没人答理。
盛宁一笑,真是个小孩子。呼吸声都刻意的放的很轻缓,装睡觉麽?
“你从哪里来?先生的故乡好象是在京城附近,你也是那里人吗?我记得京城有很出名的一道名菜,叫做什麽什麽金珠烩鸽,不过吃起来却也一般,远远没有我们这里的菜有特色。喏,这个是炸鹌鹑,京城那里就吃不到,你不想尝尝?”
那小子还是一动不动。
盛宁笑吟吟的捏起一只鹌鹑,撕掉一条腿,伸手过去,在他脸前晃晃:“很香的,尝一口?”
那小子一抬手,啪一声把盛宁的手打开了。
“不吃啊?”盛宁啧啧有声:“太可惜了,这麽好吃的东西你吃不到,我可是难得做一次呢。这些鹌鹑养的可不容易,平时吃的饮料里都是放了药材的,肉质又滑又嫩,毫无腥膻异味。养到四个月的时候可用,放净血,拿水焯过,又用二十多种调料拌酱里外抹遍,腌一个时辰,不能多也不能少。把花生油烹至七分热,鹌鹑入锅炸到八成熟,色泽金黄,外酥里嫩,咬一口。。。。。。”
那小子突然翻身坐了起来,对盛宁怒目而视:“你怎麽这麽多话,上辈子是哑巴啊。”
盛宁半点不恼,咬了一口鹌鹑腿儿:“我话多麽?不会吧。当然啦,我上辈子不是哑巴,倒是你,下辈子可能变成饿死鬼哦,见什麽吃什麽,而且无论怎麽吃都吃不饱。。。。。。要知道人要饿死,起码得十来天呢,全身浮肿,肠胃都烂掉,疼得你哭也哭不出来,蹬腿儿都没力气。喂,你是不是真的想饿死?”
小家夥气的脸通红:“你才想饿死呢!”
“我可不想饿死,”盛宁又撕了鹌鹑另一条腿下来,得意的在他面前一晃:“我正吃好吃的呢。哎呀,真好吃。”
那小子气的腮都鼓起来,活象只小青蛙。
盛宁笑著把鹌鹑腿儿往他嘴角一塞:“尝尝,毒不死人的。”
第一口还心不甘情不愿,好象在吃毒药,第二口就象发现新大陆,狠狠咬下再撕扯,口水飞流三千尺。
看著小家夥儿一手一只吃的不亦乐乎,盛宁倒了一杯茶给他:“慢慢吃,小心别被骨头噎著。”
“唔。。。。。。好,好吃。。。。。。”
“好吃吧?”
身为做菜的人,看著别人对自己的手艺这麽肯定捧场,心情当然会好。
“慢点吃,厨房还有。”
本来做的就多,而且盛世尘外出,他那份也就省了下来。
盛宁自己对吃的倒没有什麽偏好,他只是特别喜欢自己做菜时候的成就感,以及看到别人品尝时候的那种满足感。
“你叫什麽?”
“盛。。。。。。晤晤。。。。。。”
“什麽?”
那小子啃的不亦乐乎,十指上全是油光:“盛齐颜。”
真的也姓盛?
“先生出门去了,你这两天先住下来,有什麽要紧事的话,也可以先和我说。或者,你等先生回来,再当面和他讲。”
盛宁很诚恳的说完这番话,却发现他说话的对象完全没有把注意力拨给他一点点,全神贯注的在和鹌鹑厮杀搏斗。
“好吧,慢慢吃。”盛宁坐了下来。
正在吃东西的小孩子,真显得特别乖巧可爱,和白天那副刁钻样子完全是判若两人。
“嗯,齐颜,我这麽喊你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