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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奶娘的呻吟已经微弱的就象是抽泣,那双失神的眼眸望着我,那眼神里除了至极的痛苦外还掺杂了一丝渴求。
那眼神我明白,我知道奶娘想要求死……
生不如死的时候,死反而是种解脱。这种感受我实在是体悟的过于深刻……
“奶娘……”我不知何处来的气力,奋力挣开赵光义的钳制,一把抽过身边一个禁军的佩刀:“奶娘……对不起……”
满目似血的夕阳余辉间,我一刀送了出去……奶娘的血液从咽喉的伤口中喷溅而开,溅了我一身,那血液是如此温热,就好似年幼之时,我最贪恋的那奶娘的怀抱。
那温暖的怀抱曾在我无数次心伤与哀戚时,给了我最大的抚慰。
可如今我却亲手了断了奶娘的性命……
奶娘的眼眸缓缓阖上了,唇角带了一丝笑,但那丝笑容却渐渐消散在晕染开来的血色光芒里。
我呆呆视着那逐渐充斥了眼目的红,我异常清晰地听到“铮”一声响,我知道我心底有样东西绷断了……
那是我与人情、与人世、与人心之间的最后一线牵绊!赵光义震惊莫名地望着我,我向他惶然地笑了,手中的单刀却毫不迟疑的向颈项间勒去……
他这才回过神来,疾步向前,居然空手捏住刀刃大力向后扯去。
我眼见着鲜血从他掌中漫开,滑过清亮刀身,一点一滴洇于他的黄袍之上,绽开绚烂的红花。
他的目光在我的颈项上停顿,眼神中是掩不住的深深恐惧,下一刻眼底所有的思绪,却都被凄厉的光芒所掩盖。
那双被血浸透的手掌扳住我的肩头,猛烈地摇晃着我,象困兽般怒吼道:
“李星霜!你别忘了李煜的尸首还在朕的手里!
除了他,汴梁城内还有你南唐归顺的旧臣百余,还有你那藏在信州的小弟和那一班自诩忠君爱国的老臣,朕也知道。
你最好祈祷你腹里的孩子能平安出生长大,不然朕把他们一个个都捉到你的面前来凌迟!”
我迷离恍惚地望着他那张脸,那张脸有着斧凿刀刻般清晰的纹理,幽暗深沉无法窥破的眼眸,冷绝坚定不容违逆的神情,虽则没有父皇那出尘的气韵,却有着一种浑然天成的霸气,那容貌绝对不能归入难看一类。
可我不明白,为什么这容貌之下藏着的竟然是如此狠绝的心性,如此卑劣的手段?
我茫然地伸手去触他的面颊,我想探究那究竟是为何?
他望着我逐渐伸向他的手,眉宇间的神色有些古怪,好似有些期盼,又好似有些畏惧。
可就在我的手将要触及他面颊的时候,他忽地发起怒来,紧逼着我道:
“你切末逼急了朕……”
我盯着他,赵光义你太狠太绝了,你将我所有的希望全都抹杀殆尽,你将我所有的牵念都亲手扯断。
我原本还可以选择极绝然地作别这个世界,可你却横蛮到连死都不允许!
我的心在死灰中再度跳动起来,那熊熊愤怒的火焰让我那颗濒死的心剧烈地澎湃!
自今而后我的世界里不再剩下别的……
只有对你无尽的愤怒……
只要我尚存一口气息,我愤怒的火焰就注定要不顾一切地向你扑去,那熊熊大火终有一天会焚化了我,也燃尽你……
赵光义……
终有一日,我会让你后悔终生的!
你等着吧!
第五十九章 心死(上)
我昏睡了多久,我不知道!
只依稀记得触目皆是艳红,那是故宫院中的绯樱,暮秋君山的红叶,江北天际的夕阳,还是……
还是奶娘满身的血污……
我无从分辨……
睁开眼眸,入目的却是赵光义血红的双眸……
他望着醒来的我,神色除了欣喜外,更多的是如临大敌般的戒备与惶恐。
我知道他怕我自戕……
他怕我弄掉腹中的孩子……
我将手缓缓抚上尚且平坦的小腹,冷冷笑了。
赵光义你不是要留下这个孩子吗?你不是不许我死吗?
你放心!
我绝不会自己弄掉这个孩子的,我一定会让这孩子在我腹中不断长大,因为这一定会是个让你后悔终生的孩子!赵光义派了十多个人轮班守着我,生怕我做出任何轻生的举动来。
可我出乎他们意料的平静,不哭不闹,进膳吃药亦如平常。
因我的平静,赵光义到越发害怕起来,他摩着我的颊道:
“你想哭,就哭出来啊……”
我却只是眼神茫然地摇着头……
无论他如何哄骗、劝慰、威胁、或是利诱,我只是茫然地摇头。
他终于慌了神色……“她为什么会这样?”太医刚刚诊完脉息,他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太医望了望我,小声回道:
“依微臣看,姑娘怕是一时受激过度,气血上行,凝滞于肺焦经络……”
赵光义不耐烦地挥挥手道:
“说朕听得懂的!”
太医垂头道:
“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刺激过度,一时蒙蔽了心智,也就是通常说的迷心症失心疯了!”
“真的是疯了?”赵光义喃喃自语,低头望了望我,神色间有了一分不安与不忍,有些不可置信地伸手来触我。
我依旧茫然地摇头。
他微微一声叹息,转头问:
“那现在怎么办?她何时能好起来?”
“微臣开些宁神静气的药来,不过效用怕是有限。主要也就是凡是顺着她些,多养些时日,怕就会好了!”
疯了……
我心头微微苦笑……
若真是疯了那该多好?那日之后,赵光义便把寝宫搬来了这柳苑,每日里除了上朝理政,几乎把所有的剩下所有的时间都耗在了我身上。
喂食喂药,就连睡梦中都要将我紧紧圈制在怀中,生怕我趁人不备寻出些事端来。
他完全遵照了太医的嘱咐,万事都顺着我,只要我稍显畏惧,他甚至可以一直压抑了欲望而不碰我。
可我只是漠视着他,在一片空茫中平静地活着……
没有喜……
也没有怒……
第六十章 心死(下)
霜雪渐消,啼莺催新,苑内柳眼新发,红杏倚墙,已是关不住的满园春色。
我坐在窗前,望着窗外花影暗香扶苏,尘波澹绿无痕,已经有大半个时辰了。
斜阳渐沉,百鸟归巢,一阵晚风吹来,我到不自觉地瑟缩了下身子,颇有些春寒料峭的感觉。
一双大手环来,将我纳入了那个我一世都无法挣脱的胸膛中,赵光义摩挲着我的颊道:
“不要坐在这儿了好不好?叫风扑着了,得了风寒就不好了!”
我只是空茫地注视着前方,微微摇头。
他轻啄了下我的前额,将我微凉的身子完全收入他的怀里,对我道:
“随你父亲一同北来归降的南唐旧臣,其中那些愿意回江南的,朕都送他们回去了。
你奶娘的尸骨,朕也交给他们一起带回江南安葬!”
我依旧望着窗外,看着夕阳最后那抹余辉在天边隐去,默不作声。
他抚着我的眉宇,低声道:
“对不起!从嘉的遗骨朕还是不敢送回去!”
我心头一颤,发出了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低低垂睫羽。
“朕知道你没疯!”他捧着我的颊,拉回了我的视线:“你知道朕宁愿你恨朕,也不愿你如此漠视着朕的存在,而你却用漠视朕的这种方法已经惩罚了朕五个月了,你到底要折磨朕到几时才能消你心头之恨?”
五个月了……
原来已经五个月了……
我用莹亮的眸子望他,轻轻道:
“一辈子……”
他的神色一僵,按住我的肩胛,凄厉地对我道:
“为什么从嘉是这样!你也是这样!为什么朕轻而易举可以得到这天下,却耗尽心力都得不到你们的心呢?这是为什么……”
我将目光缓缓移开,极默然地道:
“因为你不懂爱……”
我的话却象是触及了他心底最深处的伤痛一般,他的神色一瞬之间竟然苦痛异常。
他松开了我,退了两步,凄然地笑了,喃喃道:
“居然连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我一怔……
他有些自嘲地轻笑着,抽搐了嘴角,低低道:
“当年从嘉在举起下了牵机的酒盏时也是对朕道,朕不懂爱,所以朕就算得到了这个天下,朕这一世也终将是个孤家寡人!”
“可你让朕怎么甘心?”他神色一振,忽地凑近我,将一只大掌一下覆在我左胸的浑圆之上,我一个振颤,却见他的眼神里的不是情欲,比比都是无望地光芒:
“你让朕如何甘心?朕能轻易得到这天下的任何东西,为何却得不到这方寸之间的这颗心?”
他加重了手上的气力,重重揉了下去,好似要穿过血肉去抓住我的那颗心。
他的指端隔着单薄的衣料已经深深嵌入我的血肉,我吃了痛,立时蹙紧了眉头!
他似乎若有所觉,松开松手劲,万分愧疚地道:
“对不起!对不起!星霜!朕好似入了魔了!
朕真的只是想让你心甘情愿地从朕。
可每次你让朕看到了一点希望,却在下一刻马上又会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