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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算什么菜单啊?营养一点也不均衡,不必为了讨好学生而放一大堆油炸食品。」
这是水色将前三周社团活动的菜单,拟给自家的帝王学长看时,所得到的评语。
下一秒,笔记就被抢去,接着就看见与其说是热心助人,还不如说是对食物有所强烈坚持的槙堂,抓过笔就在上头涂涂改改起来。
看见此景的水色跟宝珠,只有互望一眼后叹气。
不过……这种生活真不错,近几年来水色经常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确实地抓住了一些东西。
偶尔,也有好事发生。
偶尔,也有奇迹出现。
伸手将缩进被中的宝珠揽过来,他靠在对方白皙的颈后问:「你应该不会后悔救我吧?」
「过分的问题。」宝珠鼓起双颊。
「说的也是……」水色抱歉地笑道,「尾巴快点长出来吧,我还挺想念的。」
***
「梅染学弟……请、请收下这个。」女子满脸通红地递出用蓝色包装纸包起的礼物。
「这个,抱歉我是……」
「是饼干,只有放牛奶,吃素的人也可以吃!请你收下!我只是希望学弟能知道我的心意而已!」
「啊……好的,那就谢谢妳了。」秀喜微笑着收下礼物。
女子一鞠躬后,转过身朝在远处等她的其它两位同性友人飞奔而去。
「秀喜……我可以出来了吗?」宝珠的声音从校园木板椅后发出。
「没人让你躲起来啊。」秀喜叹了口气坐下。
几年前还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和尚,现在随着年纪增长,个头抽的比宝珠高上不少,脸也越来越有男人味,除了那颗光头依旧显眼。
宝珠一下从椅子后翻身过来,跪坐到秀喜身边,食指摸了下唇,「好好喔,有饼干……」
「要不给你?」
「这样那个女孩会生气的。」
「话又说回来,你不是也收到很多吗?圣诞节的时候。」秀喜轻轻将饼干放在椅子一边。
「拿去恩典堂了啊,你也一样吧?」宝珠支着俏脸。恩典堂是町上的天主教堂,有附属的托儿所跟孤儿院,圣诞节跟情人节收到的礼物,全部都拿去孤儿院给小孩子了。
「没办法,拿回寺里不好意思,而且我对这种的实在是……」
「困扰?」宝珠问。
「嗯,原本还以为千照说的是玩笑话,结果没想到是真的。」秀喜沉吟道。
「千照说什么?」
「千照说『绝对会有人傻傻的跑来跟你示好啦!要是觉得麻烦的话,就要直接讲!』而且还给我一张『退魔避邪』照。」秀喜翻了翻口袋,掏出简单的黑色皮夹打开给宝珠瞧,结果放照片那一面放着的是,梳着两只马尾的漂亮女孩做鬼脸吐舌的照片。
「哈哈哈哈,千照好可爱!」宝珠看着笑了直打跌,「那你用过了吗?一脸严肃地把这张照片拿出来给别人看啊,哈哈哈哈!」
「只用过一次,结果被误会千照是女朋友,要解释的时候对方就跑掉了。」
「这个效果好!」
「不行啊,这样被误会,千照也会很困扰的。」秀喜边摇头边把照片收起。
宝珠边在心里偷笑秀喜是迟钝鬼,边无所谓的道:「反正现在千照在德国,她不会知道的啦。」
三人好不容易都在町内的月高毕业后,千照就申请上了一直都很希望去念的德国电子工程学院,虽然感觉依依不舍,还是只身去了。听她当时神神秘秘说另一个目的,是要去当地的神学院旁听如何参加教廷秘密考试,好成为杰出的吸血鬼猎人。
宝珠跟秀喜都相信这句话应该是开玩笑的。
「对了,你的金发女友怎么样了?这是千照让我问的。还有在交往吗?」秀喜突然放低声,「是千照突然想起来的,因为国中有阵子花御堂老师跟你都是一团混乱嘛,所以压根忘了有这件事。」
「啊,那是什么?」宝珠眨了眨眼,根本就不知道秀喜说的是什么。
当时是在误会的状况下对话,离现在年代又有些久远,要宝珠记得才有问题。
「对不起,不想讲就算了!」秀喜摇手。他知道宝珠自从失去尾巴之后,那时就无法变成原本的青年模样,这么一来要如何跟那个金发美女交往还真是个难题。所以大概是分手了吧……
「不不,我是真的……」
「没关系没关系,千照老是问一些让人烦恼的问题,啊!今天下午你不是要去参加歌唱大赛的复赛吗?千照要你好好加油,她说你要是拿第一名,她就特别从慕尼黑回来帮你庆祝。」
「那我可得努力才行。」宝珠握紧拳头,「进入决赛的话,水色也会来看。」
「老师能恢复健康,真是太好了。」秀喜露出迷人的笑容。
「是啊,我也觉得真是太好了,只要能让老师活下去,别说是尾巴,就算一只手还是脚的,都没问题。」
「呃,这个就……虽然想称赞这种济世救人的精神,不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果你怎么了,朝能师兄可是会担心的睡不着呢。」
「反正结果好就好了嘛,水色的身体需要灵力,但又不能纯正道,既然这样身为半妖的我,储存力量的尾巴不是很刚好吗?」
「朝能师兄可是明白的跟我说过,要身为父母的人,斩下自己子女身体的一部分,是很过分的事喔。」秀喜忍不住说起教来。
「……我知道了嘛。」宝珠低声,随即马上仰起脸,「下午来看我比赛啦,你们都不来我好无聊。」
「哪会没人去,你们系上不是一堆女孩子要跟去,还做了要帮你加油的纸牌呢。」
宝珠光是那头夕阳金的头发就够引人注目了,而且校内只要有卡拉OK比赛,冠军奖项都由他一个人包走,这次会去参加某经纪公司的新秀歌唱选拔,则是由轻音乐社的社长擅自帮他报的。
顺带一提,那个轻音乐社的社长,打从中学开始就是同部门的社长,虽然有点花俏,但神通广大,还将宝珠中学时期的合唱团指挥抓进了社里,现在则组成乐团,在各种活动中神出鬼没。
「可是我喜欢秀喜来。」宝珠现在察觉到,自己由下方某个角度这样拜托人时,效果最好,对水色更是屡试不爽。
「这个……可是下午有超渡……」秀喜单指搔搔脸。
「梅染同学,不,不好意思打扰一会儿……」
啊,又一个手上拿着礼物的女生。
宝珠眼珠转了下,就帮千照一个忙好了……他突然伸手抱住秀喜的脖子,「这个是我的,从头到脚都是我的。」
女生露出吓呆的表情。
「掰掰。」宝珠用遗传自母亲的美丽脸孔微笑。
嗯,乖乖跑掉了。
「赤朽叶宝珠……」秀喜拧起眉瞪着身边的狐狸友人。
「呜咿……」宝珠欢乐地叫了声。
***
「这次是种三色堇啊……」放学后,水色晃到花圃边,望着那几株歪歪倒倒的可怜植物。果然,交给学生种就有可能是这种下场。
他蹲下身,轻轻挖起松软的泥土,将三色堇扶正后盖上。
「老师……」
那是已经,许久没听过了的叫唤。
他露出微笑,没回头,「赤朽叶同学。」
像堕入时光隧道般,关于那一天的记忆,鲜明地在脑中苏醒了。感伤与喜悦,几乎叫他落下泪,手指浅浅戳在土中,一时只能咬下唇。
夏夜晚风吹着身上的和服白褂啪啪作响,身体已经变得温暖的不可思议,却也知道有某处是空洞的,他并不想费心去填补,就如那些与他交手过的对象,在躯体上所留下的伤口,就让疤痕留下吧,一个也别忘记。
青姐已经不在了。
那好像另外一个自己,那样污秽又真诚的东西,已经,不在了。
脚下的木屐敲着地板发出「空空」响声,从学长家偷溜出门前,稍微看了下日历,自己已经失去知觉三天。在暑假开始的初日,阳光特别刺眼的早晨,他想起身却办不到,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之后眼前就一片黑暗了。
「我还挺能活的啊……」他自语。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他还有个重要的约会得参加,其它事情就再说吧。
头顶上挂着圆月,一直以来,他都将月亮看成惨红。对花御堂家来说,是的,满月是仪式特别容易成功的夜晚,那些令人恐惧的仪式,青姐死去的夜晚。
但今晚似乎有那么些不同,月光皎洁无比,干净的好像被水洗过,连原本有阴影的部分都朦胧起来。
花御堂水色,停在町与外处的交界前。
「别来无恙啊,水色哥哥。」妖异的童声,几乎辨别不出男女。
出现在水色面前的一群人,各自装扮奇特,站在最前方的,是个不过十六、七岁的女用和装少年,头上歪戴着与头不成比例的过大装饰,白褂蓝里,下摆三层。
「拜托别那样叫,虹虫弟弟,我快吐出来了。」水色摸了摸自己的喉咙。
虹虫是现任当家的直系孙儿,看这种阵仗,是对宗主的位置十拿九稳了啊。
「那就废话不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