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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诺言,不当着她爱人的面,她决不擅自打开它,偷看爱人的东西。
此刻,在白猫目光的引诱下,她又一次产生了打开这个抽屉的愿望,而且这个愿望非常强烈。夏天为了坚守诺言,忠诚于爱人,她只好再一次自娱,把精力聚在自己身上某一个器官上,以那个器官上所产生的快感,来抵御白猫目光的引诱。
白猫终于读完那本小册子,它开始在房间里走动,一边走着,一边仍然沉思着,它沉思着它所看到的那个故事,它觉得那个故事平淡无奇,于是,它便不再走动。
白猫重新跳上单人床,在夏天的枕下,它找到一瓶安眠药。白猫面无表情地把白色的安眠药全部倒在床单上,一粒一粒地数着,当它数到第二十九粒的时候,心平气和地将它们全部吞了下去,然后,它选择一个最舒服的姿势,蜷卧下。很久很久,白猫身上开始散发出一种三色堇花腐败的气息……
夏天疲惫不堪地又回到现实中来的时候,她看到白猫正在数安眠药,她屏住呼吸,一直注视着白猫的所作所为,并暗自帮着白猫数安眠药。安眠药共二十九粒,准确无误。为什么要二十九粒呢?这真是一个奇怪的数字。夏天望着白猫把二十九粒安眠药吞下去后,她隐隐地觉察到,白猫的这一行为,正是一个隐晦的谕示。
白猫的夏天6
白猫静静地蜷卧在单人床上,它的面前仍然敞着那本美国人写的小册子,小册子旁边是那个空安眠药瓶。这时候,夏天才开始后悔,她不该把这本小册子拿回家来。
这本小册子,是夏天借黑熊的。
那天,她沿着学院路向西走,去第二十九个信筒发信,发信回来的时候,正好路过那座黑楼,她看到二楼上有一个窗子拉着窗帘,就知道黑熊还在家。
夏天仿佛看到那件鼓荡的黑斗篷,正在修复一个古老的形骸,那形骸矗起、倒下、颓坍、扩展、移动、毁坏,直至再修复……有多少次,当夏天赤裸着身体躺在黑熊的单人床上时,她觉得黑斗篷修复的那具形骸正是她自己,她喜欢这个使人迷醉的修复过程。她每次经历这个过程的时候,都感到自己的胴体被黑斗篷肢解了。她念念不忘的是那一瞬间,在那一瞬间里,快感澎湃而至,冲荡着她错乱的肢体,使它们又重新组合起来。这个经过修复的胴体,就是她灵与肉的升华体。
此刻,夏天站在黑熊的黑楼下,优柔不前,最近几次他们做爱的时候,黑熊执意不再披黑斗篷,她眼前没有黑斗篷的鼓荡,那种被修复的感觉也荡然无存,不管黑熊怎样揉搓她,一点儿也激不起她的快感。她躺在黑熊的单人床上,不声不息,就像一个殉道者,心里充满了悲哀。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几次之后。她开始惧怕与黑熊见面,同时,她肉体深处的那具形骸,又焦渴地企盼着得到修复。
这些日子,夏天就是在这种惧怕与企盼中度过的。惧怕与企盼交织在一起,仿佛是一排无形的利齿,啃啮着她的心灵,使她的心灵过早地衰老。有一天,她从镜子里发现,她丰润的皮肤开始渐渐地干枯,眼角也悄悄地爬满浅浅的鱼尾纹。夏天的这一发现,使她伤心了好几天,她的眼前布满阴霾,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夏天在黑熊的黑楼前徘徊着,拿不定主意是去见黑熊还是不见黑熊。夕阳的光辉从参差不齐的建筑物空隙里射下来,像一柄柄金剑,斜插在她的面前,也斜插在她的背后,她站在建筑物的阴影里,进退维谷。
这时,夏天看到二楼黑熊窗户上的窗帘开启一条窄缝,黑熊的脸贴压在窗玻璃上,向她微笑,他的手在脸下轻轻地向她招着。
夏天见此,心里一阵欣喜。夏天本可以转身离去,走向她的新生活,可是此刻,她偏偏抗不住黑斗篷的诱惑。她不再犹豫,想一步就扑进黑斗篷的怀抱里。
白猫的夏天7
当夏天走进那条黑暗、肮脏、拥挤的楼梯里时,一个逝去已久的情感又悄悄潜回到她的身边。黑斗篷对她还能产生迷人的魅力吗?夏天忐忑不安地想着,感到前途渺茫,憧憬破灭了,于是,她又觉得自己正去参加一个陌生死者的葬仪。
这些年来,她参加过一个又一个的陌生死者的葬仪。从她去第十八个信筒发信开始,那一个又一个的陌生死者的葬仪接踵而来,她疲惫不堪地在这一个又一个的陌生死者的葬仪之间奔波。她每参加一个葬仪,就陪葬掉自己一个纯真的情感。
楼梯漫长幽深,她像殉道者一样虔诚地拾级而上,她觉得残破的檐铃喑哑,庄严的仪式准备就绪,道场大门洞开,一条窄窄甬路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必须走向前去,匍匐在地,聆听传谕。
她走上楼梯,沿着晦暗的走廊朝前走去,她再走几步就能找到那扇破门。她爬上这一段楼梯,就是为了走进那扇破门。
那扇破门里有一张单人床、一张写字台、一个书橱,一个挂满衣物的衣帽架。除此以外还有什么?夏天已记不起来了。
白猫的夏天8
夏天走进破门里,她看到单人床依旧,写字台依旧,书橱依旧,挂满衣物的衣帽架也依旧,她看到黑熊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衫,坐在写字台前,一手抚着《圣经》,一手奋笔疾书。黑熊听到门响,他放下手中笔,缓缓转过身,看着夏天,然后,他站起来走向夏天。他把夏天拥抱在怀里,吻着她的脸颊,说:
〃为什么这么久不来了?〃
〃我很想来。〃夏天说。
〃我要是不招呼你,你不会上来吧?〃
〃我很想上来。〃夏天说。
黑熊又热烈地吻着夏天。夏天被黑熊拥抱着,心里却充满惆怅。她看到黑熊穿的黑T恤衫是新的,折叠的皱褶还没有穿舒展。她挣脱开黑熊,坐在单人床沿上,烦忧地问:
〃你的黑斗篷呢?〃
黑熊愣一下,继而又笑道:
〃不知扔哪儿去了。〃
黑熊说着,坐在夏天对面的椅子上,他一边整理着写字台上的手稿,一边兴奋地道:
〃我请了一个星期的病假,一个星期没出门,正在写那个小说。〃
〃什么小说?〃夏天问。
〃《走不进大林莽》。〃
〃走不进大林莽?〃夏天心里惦记着黑熊的黑斗篷,她心不在焉地搭讪着。
〃就是给你讲过的那个大林莽的故事。〃黑熊说,〃一个家伙想去大林莽里过野人生活,结果野人没做成反被一个看参的老人掳掠去用猎枪逼着他与老人的孙女举行婚礼。就是这么一个故事。〃
这时,夏天突然看到黑熊的胳膊上横纵交错地有许多条血口子,她惊讶地问:
〃你的胳膊怎么啦?〃
〃我的胳膊?〃
黑熊茫然地抬起胳膊,满脸困惑地望着那些伤口,自语道:
〃奇怪!〃
〃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天说着,拉开写字台最下层那个抽屉,从里面找出一瓶药水,她心疼地往黑熊胳膊上那些不算太深的伤口上敷着。黑熊咬着牙,皱着眉,忍着疼继续自语道:
〃不可思议,我的小说里正好有这么一个精彩的情节:那个家伙独自宿在一个山洞里,为了驱逐寂寞与大林莽之夜的恐怖,他用一把尖刀划自己的胳膊,我想象的那条胳膊正是这样的。〃
夏天敷完黑熊的伤痕累累的胳膊后,又是心疼又是气恼地说:
〃你净做些惊天动地的事情,有什么奇怪的!告诉我,黑斗篷在哪儿?〃
黑熊仍然大惑不解地望着自己的胳膊,半天他才回过神来,他问:
〃你说什么?〃
〃黑斗篷在哪儿?〃
黑熊想了想,说:
〃这一个星期我一直没挪窝,我也不知道把它扔哪儿了,你自己找找。〃
白猫的夏天9
夏天一踏进黑熊的卧室,就灵敏地觉察到,黑斗篷的丢失,就像一个不祥的预兆,在预示着什么。
在预示着什么呢?一篇小说写完了?一个故事结束了?人类过早地衰老了?大死亡的气息正在笼罩着地球?总之,夏天觉得她与黑熊的性友谊已经无法维持下去了。但她并不甘心就此罢休,她赌气般决定,一定要找到那件丢失了的黑斗篷,使它重新鼓荡起来,继续去修复那具矗起、倒下、颓坍、扩展、移动、毁坏的形骸。
夏天仿佛踩着残废的触须,战战兢兢地寻找着那件丢失了的黑斗篷,她找过挂满衣物的衣帽架,找过单人床,找过写字台的每一个抽屉,她又找过房间里一个又一个的旮旯,当她绝望的时候,她在书橱与墙壁的夹缝里找到了它。
黑斗篷被揉成一团,塞在那个夹缝里。夏天弯下腰,伸出胳膊,刚刚能够上它。她欣喜地把黑斗篷抖开时,咣啷一声,一把寒光阴森的尖刀掉在地板上,她从地板上捡起尖刀,发现刀刃上有凝固的血迹,她再看手里的黑斗篷,发现黑斗篷被什么撕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