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七岁的女孩子,已是会在意自己容貌的年龄。
宁千辰忽然淡淡一笑:“没有可是,你娘亲说得没错,你确是很好看。”
饮马江湖,他从未说过一个字的谎言。
因为他是御剑山庄的宁千辰,因为他够强。
强者没有说谎的必要。
但今天他说了,还说得如此坦荡。
只因为他不想看到那一双本该光彩闪耀的眸子忽然黯淡下去的样子——她已比她的同龄人承受得太多。
“真的么?”她虽未回头,眼里却闪着欣喜的光。
一个月前他对她还是一个陌生人,如今他已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依靠。
“今天晚上我们要见一个人。”他想岔开话题。
“是谁?”她快速地扭过头来。
她终究还只是个孩子,即使经历得比别人多,也还是一个心中充满好奇的孩子。
“我的一个朋友,”宁千辰的目光落到烟雾缭绕的湖面,“很久不见的朋友。”
“朋友……”她喃喃自语,“朋友……是象我们这样的吗?”
“我们不是朋友,”宁千辰将雪白的玉笛举到唇边,“我们是家人。”
说完这句他便不再说话。
没人知道他此刻心里的震惊,他竟对这个相处不过一月的女孩子许下一个重逾千斤的承诺。
家人,还有个名字叫血肉相连。
一曲清音又在湖面上回旋,细软悠长,令多情的少年思绪翻涌,怀春的少女柔肠百结。
夜幕已垂到湖面。
瘦西湖上的画舫已经全点了灯,岸边的十里楼台灯火辉煌。
水波荡漾,湖水里刹那间闪烁着万点繁星。
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湖中的数十艘画舫上觥筹交错,女子的莺声燕语环绕梁间。
宁千辰抬头,整个天幕干净得如同夜晚里的大漠。
只有柳梢的一轮圆月,莹润可爱。
时辰快到了,他在心里暗道,他们的一年之约就在今晚。
转念间,一艘秀丽的兰舟已从垂柳深处飞快地驶来,迅速而悄无声息。
船头立着一个苗条的身影,衣袂翻飞,轻灵飘逸。
宁千辰淡淡一笑,执起那女孩子的手走到甲板上。
他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她不说,他也不问。
兰舟转瞬已到眼前,一个清婉的女子声音传来:“宁大哥,好久不见,过得好么?”
听到这声音,宁千辰唇边的笑意更浓:“还是老样子,槐烟。”
人影一闪,舟上女子已经上了画舫,俏生生地立在灯下。
她肤光胜雪,在灯下越发犹如凝脂一般,柳眉杏目,实在是一个妙人儿。
赫连槐烟秋波一转,已经看见了站在宁千辰身后的小女孩子,娇笑道:“这小妹妹是谁?”
“我不叫小妹妹。”女孩子垂头低声道。
说到这里,她语声一顿,过了半晌,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来:“我有名字的。”
宁千辰这才注意到她一直站在阴影里。
她在逃避光亮。
他心中有一丝淡淡的心酸。
她黑暗中的轮廓秀美绝伦,虽然形容尚小,却也可看出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噢?那你叫什么名字?”
一年不见,对这个跟随在宁千辰身畔的小女孩,赫连槐烟充满了好奇。
“无颜,慕无颜。”
宁千辰忽然呆住。
无颜,她说她叫无颜。
好讽刺。
她的父母在为她取下这个名字的时候,恐怕想也不曾想过她今日的种种境遇。
“好乖巧的女孩子,让姐姐瞧瞧你。”
赫连槐烟身子微微一动,已站在慕无颜面前。
她纤手轻扬,把慕无颜从阴影里拉了出来。
宁千辰已来不及制止,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她满脸斑驳可怖的伤痕瞬间暴露在明亮的灯光下。
“啊——”
赫连槐烟发出一声轻呼,她没想到这五官轮廓如此精致秀美的女孩子竟是被毁了容的。
虽然只是一声轻呼,却刺伤了慕无颜的心。
原来宁哥哥赞她好看,不过是一个谎言。
泪水来得汹涌,她抬头望了宁千辰一眼:“你……你骗我。”
她雪白的贝齿牢牢咬住下唇,眼眶中蓄满了泪水,望了身前的两人一眼,掩面往船舱里奔去。
她小小的身子一下子就从两人眼前消失,甲板上发出光亮的一闪,是她刚刚滴落的泪珠。
“宁大哥……”
赫连槐烟满怀歉意地转向宁千辰,事情太出乎她的意料。
宁千辰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这便是我提前一个月来扬州的原因。”
赫连槐烟恍然大悟:“宁大哥是想让我医她?”
宁千辰一笑,斜倚到船栏上,点点头。
他轻盈的青色长衫下摆在夜风里飘起来,水波的倒影在他星目里荡漾,斜飞入鬓的两道剑眉微微一扬,说不出的俊逸潇洒。
赫连槐烟看着他,似乎有些痴了。
夜已深,船娘都去睡了。
画舫顺水飘荡,竟荡到了湖的深处。
垂柳依依,柔软的枝条在风里摇曳,仿佛小姐闺房里的纱帐。
月亮更大更圆了些,向人间遍撒清辉,静谧安逸。
赫连槐烟走到宁千辰身边,白玉般的双手握住船栏,目光投向烟波浩渺的湖水深处:“我刚才已瞧过她的脸了,虽是新伤,但结痂的痕迹十分奇特,我从未见过,只怕没那么容易医。”
宁千辰的心忽地沉了下去。
赫连槐烟是“圣手桐君”赫连人柳嫡亲的孙女,医术深得赫连人柳的真传,连她也说难医,只怕恢复慕无颜容貌的希望就十分渺茫了。
“一点希望也无吗?”
“也不完全是,只是……很难。”
“槐烟,”宁千辰沉吟道,“我有个不情之请。”
“宁大哥是想无颜留在我的身边?”赫连槐烟一双秋波直在他脸上打转,忽又柔声道,“大哥让我做的事,我总是会答应的。”
她对他的情意已是表露无疑。
宁千辰避开她柔情的目光,修长的手指轻扣着船舷,发出清脆的“笃笃”声。
他远走大漠已有一年,然而他曾经期待时间能冲淡的东西,却反而更浓了。
情如酒,时间越长便越醇厚,他在心里暗笑自己为什么此刻才弄明白这个道理。
笑是苦笑。
御剑山庄的少主,风流俊俏的少年,他吸引了太多女子的目光。
太多的深情,他承载不起。
红粉堆里,赫连槐烟是特殊的一个。
初见她的时候他心里满怀欣喜——她是那么聪颖。
他的欣喜是真实的,这世上终于有一个女子能读懂他的心。
可惜这份相知终于也演变成无限的情意,竟然更深更浓烈。
他在心里慨叹,惋惜。
她要的东西他给不了她。
他只有远远地逃开,逃到一望无际的大漠。
再好的理由也拭不干临行前她眼里滂沱的泪。
无奈,他只有答应她,一年后,瘦西湖上相见。
月光下的她风韵依旧,甚至更胜从前,只是原本无忧无虑的目光已饱含深深的落寞与沧桑。
宁千辰轻轻咳嗽了两声:“槐烟,我欠你的实在太多。可是这一次……”
赫连槐烟心头一酸,差点流下泪来:“大哥,我懂,”她扭过头,生怕他看到自己眼中的泪:“好了,什么都不必说,我们进去看看那孩子吧。”
舱里的灯光已经熄灭,水波被月光映在镂空的窗上,泛着暗蓝的色泽。
最阴暗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月白色的小身影。
宁千辰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尽管已过了一个月,他仍然不懂得怎样同一个孩子相处。
尤其是一个奇怪的孩子。
这孩子太安静,太沉默。
赫连槐烟望了宁千辰一眼,心里忽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女子的心思总是细密的,更何况聪颖如她。
她强烈地感觉到这一大一小的生命,自宁千辰从荆棘丛里把这女孩子抱出来的那一刻,就有了脉络相连的纠缠。
他们彼此之间有种很深的依恋,很深,象亲情,又不是亲情。
或许,是因为他们太相象了。
一样的安静,一样的沉默,一样的不肯敞开自己的心扉。
赫连槐烟清了清嗓子准备说话,竟发现自己的喉头有些颤抖。
她忍不住有些讶异。
赫连槐烟什么阵仗没见过?
以她绝世的风姿,出神入化的医术,无论到哪里都被奉若上宾。
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少年郎只怕数也数不清了。
此刻面对一个孩子,她却有些紧张。
“无颜,刚才是姐姐失礼了。姐姐愿向你道歉。”
黑暗中,她的声音清晰而诚挚。
慕无颜响应她的,只是一片沉寂。
赫连槐烟与宁千辰对视了一眼,又道:“要是姐姐告诉你,你的脸并非无药可救,你愿意听姐姐说话吗?”
这句话果然有效,慕无颜抬起了头。
宁千辰心里掠过一丝欢喜,女子天生的母性总是让她们更容易与孩子交流。
他对赫连槐烟微微颔首。
赫连槐烟会意,举步往慕无颜身边走去。
慕无颜的身子忽然起了一阵战栗,猛地往墙角里一缩:“你别过来!”
赫连槐烟急忙停下:“你别怕,姐姐不过去就是了。只不过,要医你的脸,需要时间和药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