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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案惊奇-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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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漏洞在什么地方?”

麦公狡猾的反问: “你说呢?”

“他爱上了她。”

麦公轰然大笑,差点连补品都喷出来。 “恭

敏,你真幽默。”

我沉默。

麦公叹口气, “恭敏,你泽叔最在乎什么?”

“钱。与钱财有关。”

“是,他有部分钱在她那里。”

“我不相信,何必放在她那里?去瑞士开几个

户口神不知鬼不觉,多么妥当。”

“怎么逃过你们的法眼运出去,嗳?帐簿上又

没这笔数目,有关部门查起亏空来,要坐牢的。”

乌云散开,我看到真相,她有他贪污的证据。

麦公算是待我不错,这些话都肯对我说。

“恭敏,你莫管闲事。”

“是。”

“真的听进耳朵里去了?”

呵,原来与陈锁锁有这等纠葛。

那笔款项,恐怕为数至巨,否则泽叔不会这样

烦恼。整件事令我想到黑社会首领与他情妇的故

事,要好的时候他什么都肯,发妻子侄,任何人都

比不上美艳的外遇给他的欢愉,这个女人往往掌握

他的命根……

我想得太多了。

那夜很早上床。母亲找过我一次,覆电时酒店

说她已外出,同一位洪太太吃饭去,那一定是泽

婶,她们妯娌间有些话可说。

朦胧间电话铃响,我还不想听,想到可能是母

亲,才挣扎起来,她有神经衰弱,常为小事失眠。

电话那头传来泽叔惊惶的声音。

他竟说: “恭敏,我杀了人,我杀了她:”

我一听,身子落在冰窖里,发抖起来,强自镇

定。

“你在哪里?”

“我在她家。”

“把地址告诉我,快!”

幸亏在市区,十分钟就可以到。

泽叔开了门在等我,浑身汗污,衬衫前幅且溅着褚色血斑。

完了,我想:我们洪家就此完了。

他很颓丧,脸色灰败,指一指房内。

我扑进去,满以为会看到一具尸体,但事实比想象更可怖,我看到陈锁锁向着房门爬行,雪白的地毯上留下一行血迹。

她没有死!

我松下一口气,双膝似筛糠,过去扶起她,她前额受硬物击伤,有一条深而阔的伤口,血流如涌,我急叫泽叔召救伤车。

她一直没有昏迷,眼睁睁地等救护人员来,我用一只小枕头压住伤口,喃喃祝祷,她不能死,一切可以从头开始,但是她不能死。

在担架上,她嘴唇颤抖,似要说话,我把耳朵趋过去,听见她说: “叫……叫他走。”

我对泽叔说: “回家去等我消息。”

锁锁一直支撑着到急救室,眼神已散,我想我一生都难忘这可怕的一幕。

如果她已失去知觉,倒还好些,大家容易做,偏偏她又扭曲着五官,痛苦得如受酷刑,一直挨到缝针。

我满以为她会死。

但是没有,差得远呢,人的生命力,有时这样强这样贱。

医生说: “只是皮外伤,但失血颇多,需要住院。”

也不同她上麻醉药,一针针就做,看得我浑身发软,做不得声,真是作孽。

护士问我: “你是她的男朋友?警方怀疑她受袭击。”

但锁锁以缓慢、清晰的语气说,她失足滑倒浴室,造成意外,与人无关。

她没有供出他。

我瘫痪在候诊室,故意不即时通知泽叔,让他继续提心吊胆,作为一种惩罚。

过一会我取沙滤水喝,看到老麦公气乎乎赶到,一把抓住我,问: “陈小姐怎么样?”

他是个忠心的老臣子,吓得脸色发青。

我拍着他背脊, “是泽叔叫你来的:”

“是老板娘。”

我把水递给他。

他喝一口问: “到底怎么样?”

“生命无碍。”

“谢皇天!”

我表示同意。

如果失手杀了她,洪家倾家荡产也救不到泽叔,他、他的家、他的子女,一生一世就难逃干系,这次真是险过剃头。

麦公恨恨的说: “真没想到洪昌泽会这么笨!”

我说: “也许他真爱她。”

这次麦公没有笑。

为什么不可以?洪昌泽也是人,弄得不好,他也会堕入爱情的迷离境界。

麦公说: “我去通知老板娘,叫她放心。”

“请她不要与我母亲说起此事,她会害怕。”

麦公点点头。

我跟医生进去看陈锁锁,她紧闭着双眼,但眼皮不住跳动,可见她是清醒的,脸上血污洗净,看得到一大块癌青,嘴角也破裂肿起。

洪昌泽殴打她,毫无疑问,这个愚蠢的人会遭到报应。

我把手轻轻放在她肩上。

她一震,张开眼来。

我怕她在重伤之际,看锗我是泽叔,我们俩长得很像,所以立刻说: “我是恭敏。”

她点点头。

“好好休息。”

她合上眼睛。

我离开病房,麦公在停车场等我,天已蒙蒙亮,许久没有挨夜,累得不知身在何处,思想已不能集中。

姜是老的辣,麦公叫我上他的车子,他要送我回家。

他说: “记住,恭敏,不能伸手打女人,再发火也只可掉头走,切记打死人要偿命,对女人要不死忍,要不走,千万不可动手。” 他说的都是金科玉律。

“你看,她死不去,这次抓在手上的把柄更大了。”

我想起来: “麦公,带两个佣人去清理现场,那里一塌糊涂。”

“还用你提?我老麦是管哪一门的?”

到家我倒下来。

一直到醒来,脸都朝下,压得一面孔皱摺。

麦公带着泽婶上来,与我说了几句。

泽婶一脸绝望,同我讲,他们两夫妻都不方便露面,这件事只得由我出面。

做女人真不容易,嫁到洪昌泽这样的男人甚是不幸。

我温言安慰泽婶。

“那女子已没有事,放心。”

“摆得平吗?”

麦公说: “天大的乱子,地大的银子。”

“如今法治社会,这句话也不大通了。”

“可幸乱子尚未酿成。”

“恭敏,交给你了。”

过了很久,泽婶忽然说: “做了二十五年的夫妻,他重话都没跟我说过一句,在孩子们面前,也算是尽责的好父亲,怎么会为一个女人弄到这种地步?我发觉他似一个陌生人,脱胎换骨,我完全不认得他了。”

泽婶用手掩住脸。

我们看到她手上戴的宝石,在微弱的灯光下闪烁,有时候不由你不信,快乐实与钱财与权势无关,不过世人总是坚持有钱总比无钱好。

泽婶其实并不认识泽叔。

他在家一直戴人皮面具,在外,才做真正的洪昌泽。

现在为着一个女人,原形毕露,陈锁锁是一面照妖镜。

我这个闲人忽然有了事做。

每天到医院去探访陈锁锁,事后返公司汇报。

锁锁病榻前的鲜花,每日泽婶派人送来。

这种太太怎么做呢,丈夫有外遇,丈夫失手伤了外遇,由妻子出面送花挽回。

人生充满劫难。

锁锁沉默寡言,她在本市一个亲友也没有,老麦替她找来大量书报杂志,每次上去,都看见她在翻阅。伤口愈合,似一条小小蚯蚓,她一皱眉头,它便蠕动。

我替她安排了整形医生。

“与我说话呀。”

她平静的抬起头来,看着我。

我尴尬的摊摊手。

她说: “你们两叔侄长得好相似。”

出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提到洪昌泽。

不过自语气中,听不到一丝怒意,真不简单。

我叹气, “这样的铁证,还有谣言。”

她点点头, “我听说过,说令尊是油瓶;并非洪氏亲骨肉。”她停一停, “因此你失宠。”

我自嘲, “那是因为我无能,同血缘无关。”

“你为什么不离开这里,离开是非?”

我不响。

“不甘心?”

我看着窗外。

“伺机?”

我转过头来, “此刻的你看上去像个小男孩子,头发一根根直竖。”

“我想出院。”

“别心急,你还要整容,索性趁这个机会把眼睛鼻子做一做才出去。”

她白我一眼。

“我不反对人工美容,与其未老先衰,一层层的皮在脖子上打转,不如去拉一拉,令人看着舒服点。”

她说: “你何必故意搞笑?你心底未必有心情谈谐。”

“小姐,别拆穿西洋镜好不好?”

“没关系,恭敏,你心地好。”

“别高估我。”

“You have a heart of gold。”

“你太武断了。”我笑。

她很认真的说: “我的眼光极准。”

我心想:是吗,那你当初怎么看中洪昌泽?

她开口: “我一直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那还以身试法?

她好像有阅心术, “那时,我需要他。”

“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买一把枪,有谁伸手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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