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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花小魁,呆呆地望着眼前的景象,全身僵硬。
这十六年来,类似的场面她不知听过、见过多少次。不管任何理由,乐妓一旦失了人气,没有赚钱的价值,最后都落得相同的下场——不是被转卖到其他的妓院,就是被客人廉价的买走。
大多数的过气乐妓,几乎都被转卖到离京城几百哩的寒冷北方,到了北方,起先会先卖艺,之后便是卖身,然后孤独落魄地在异乡度过余生,但也有人忍受不了被强迫卖身的生活,选择自尽。
类似的例子和故事,她不知听了多少,然而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青楼中的乐妓被人绑走。
“小魁,立刻把这房间收拾干净,等一下会有新的乐妓入住。”经过四年,大娘那尖酸刻薄的作风依旧没有改变。
“是,大娘……”花小魁颤抖地弯下身来收拾那满地的碎片与食物。
青楼的现实和残酷,更加提醒她,她得如履薄冰,万事小心,千万别成了下一个被麻绳绑住、被人带走的可怜虫。
趾高气扬的大娘逗留在春月的房间中东翻西找,找寻中意的珠宝首饰。
“那个死胖妞,不但没有半点银两,甚至连像样一点的首饰也没有,真是白养了她这几年。”找不到中意的珠宝,大娘气呼呼地坐下,随手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下。
“那是因为春月姊的家乡还有年迈生病的父母需要奉养,所以她才没有多余的钱可以花用。姊姊虽然爱吃了点,却一直相当节俭,就连一个便宜的玉环都舍不得花钱买。”蹲在一旁擦地的花小魁忍不住开了口。
虽然大娘对她有救命之恩,但她近年的所作昕为实在令人发指。
“怎么,你翅膀长硬了,话也跟着多了是吧?”瞧她如此多嘴,大娘不客气地将剩余的茶水泼在她身上。
“小魁不敢。”被泼了满身茶水的花小魁,连忙闭嘴。
还好,桌上那杯热茶已经温了,不然她被大娘这么一泼,不烫伤才怪。
花小魁忍受着这种已经算是家常便饭的侮辱,安静地整理房间。
“大娘,不好了,那个新乐妓落跑了!”李管家匆忙地从外面跑进来道。
“什么?!半路逃跑!有没有搞错,她可是我花了一百两银子特地从城外买来的,你们竟然让人给跑掉了?”大娘听到这个消息,气坏了。
“大娘,有人埋伏在路上劫走了她,显然是有备而来,再说,我们连轿夫总共只有三人,根本敌不过对方十多个人……”
“十多个人?”大娘气得涨红了脸,“现在是什么情况?竟然连乐妓也有人要抢!”大娘心疼的当然不是乐妓,而是那白花花的一百两银子。
“大娘,我们会不会中计了?或许……这件抢人案另有隐情。”李管家意有所指。
年约五十的李管家和大娘同属尖酸刻薄之辈,青楼就是在这两人的管理下,才会在短时间内崛起,成了京城数一数二的寻欢场所。
“当然,这件事情我不会这么轻易就算了。现在立刻派人去要回一百两银子,我没有看到人,对方也休想收到银两。”大娘气得拍桌道。
一旁弯腰擦地的花小魁则是暗中窃笑。
瞧大娘那吃亏受闷气的不甘神情,真是太大快人心了!那个胆敢半路逃跑的乐妓真是太勇敢了,她非常佩服。
“我已经派人前去讨回一百银两了,不过今晚预约的客人已经满档,少了一个乐妓,会忙不过来的。”李管家头疼地道。
“立刻去把胖妞带回来,缓个几天再把她送去北方。”大娘不耐烦地下令。
就在这时,李管家的儿子脸色苍白地冲了进来。
“爹,大娘,大事不妙,我们在后门正准备押送春月上轿时,她忽然想不开,咬舌自尽了。”李管家的儿子气喘吁吁地报告。
李管家的儿子李大牛年约二十,在南北大街是出了名的流氓,青楼内外的安全维护、客人闹场等等的事情,几乎都由他负责处理。
“什么?!”花小魁大吃一惊,难以相信。
“哼,人死了没?”大娘和李管家两人意外的冷静。
“还没,不过只剩一口气。”
李大牛说这话时,先前那两个壮丁已经把春月送回房间。
“姊姊!”花小魁关心地冲上前。
被五花大绑的春月,脸色苍白,满嘴鲜血。
“要嘛就死得干脆一点,何必这样半死不活地给我添麻烦?”大娘毫无人性地踢她一脚,不满地开骂。
如此一来,春月不但无法被送到北方,今晚也无法出场表演了。对青楼来说,她已经没有任何用处。
“大娘,拜托你赶快请大夫过来,不然姊姊会没命的。”花小魁抱着躺在地上的春月央求道。
“哼,请大夫?请大夫可是要花银两的,你把钱拿来啊!”对于已经没有用处的乐妓,大娘根本不想管她的死活。
“银两……”
这十几年来,她虽然为青楼做牛做马,却完全没有报酬,就连过年过节时客人赏的红包,也全都被大娘拿走,大娘明知她没有半毛钱,却又要她拿钱出来,分明就是在为难她。
“是啊,小魁,想救春月的话,也得看你有没有本事啰。”李管家走到花小魁身旁,意有所指地道。
“我什么事情都愿意做,只要你们赶快请大夫过来!”花小魁见怀中的春月气息愈来愈微弱,更是心急了。
“这么说,你愿意下海陪客,甚至陪客人上床啰?”大娘单刀直入。
“什么?!”花小魁大惊失色。
她万万没想到,大娘竟然会毫不犹豫地开口,她一直以为,在大娘的心目中,她像是个养女,在大娘的心目中有特别的地位,毕竟她是大娘从青楼门口捡回来养的;显然,事实并非她所想的那般单纯,大娘想要的,不是单单身为养女的她,而是一个可以替她赚钱的工具。
“既然不愿意,那春月也只能等死,没得救了。”大娘一副无可奈何样。
“大娘……”花小魁非常挣扎。
“大娘,你这话就太严重了,好歹我们小魁长得清秀可人,聪明伶俐,还不至于沦落到那种地步。”李管家贼笑道。
“不然你想怎么办?真要我掏出银两来救这个肥妞?”大娘冷哼一声。
“不如把小魁许配给我们家的阿牛,做我们李家的媳妇,当然,我会给大娘一笔相当丰厚的聘金,如何?”李管家提议。
“什么?!”
花小魁相当吃惊,但她还来不及说什么,大娘倒先开了口——
“李管家,你的算盘也打得太精了吧?如你所说,我们家的小魁长得好,条件不差,我要真贪图她的聘金,还怕找不到一个有钱的人家吗?”大娘的算盘打得比李管家还精。
“你可得好好想想,大娘,你把小魁嫁到别人家去,她可就没办法留在青楼帮你的忙了;她嫁给我们家阿牛,她依旧可以留在青楼帮你洗衣做饭,服侍打扫。”
李管家说到了重点。花小魁已经十六,早到了论及婚嫁的年纪,而大娘却一直把她留在身边,显然有她的顾虑,而这个顾虑,自然是花小魁对青楼的重要性。
不可讳言,在青楼待了十六年的花小魁,脑筋灵活,做事勤快,其重要性仅于大娘和李管家,要是再让她多熬个几年,待大娘退了休,,难保大娘不会将整个青楼交给花小魁管理。
“管家,你说的不无道理,只要小魁能留在青楼帮我忙,让她嫁给谁都一样。说吧,你觉得我们家小魁值多少银两?”经这一提醒,大娘对这门婚事认真地考虑起来。
见两个大人不顾春月的死活,只顾在那里为聘金讨价还价,花小魁忍耐多时的怒火终于爆发。
“够了!不管聘金多少,我谁也不会嫁。”她来到两人面前,恨恨地表示。
“难道你不想请大夫来了?”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我……不要嫁给任何人,更不愿意卖身陪客,但我愿意……成为乐妓,出场替姊姊表演。”
“乐妓?小魁,你是不是被吓傻了?你在青楼也待了十多年,应该知道乐妓必须经过严格训练,才能够出师的;再说,就算我从今天起愿意花银子请人培训你,吟诗作对、琴棋书画也非一时就可学成,你要如何在今晚临时出场表演?”大娘摇摇头。
花小魁从小活泼调皮,个性又极度男孩子气,要是有打算让花小魁成为乐妓,她早请人来教导她了。
“是啊,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