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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点,那个年轻人还没有来,他想这个家伙真他妈王八,叫我等在这,可你有什么事呢?我自己又能遇到什么事呢。
他掏出钱包,翻开来,认真地盯着小敏的相片,小敏似乎在笑,又似乎在想问题。他对小敏的内心实在是把不准,于是用手指蹭了蹭照片上的脸,再拉近到胸前,善意地擦一下子,就拍到桌子上,嘴中骂道,我操。
小桐和小戚还有公司的王强在大声地喧哗。
他站起来,到走廊里。阳光美丽而温和,风很细,和煦,轻柔,回旋在脸上。
电话响了。
是昨天那个人打的。
是安阳人。他刚听那喂的一声就准确地判断出来了。
我是张坤,那个人说。
他反应过来了,是初中的同学,官亭中学的。
他试图把口气调整过来,但还是激动不起来,只是提高了嗓音,装作客气地说,到南京了?怎么不早打电话给我呢。
我现在不是打了吗,张坤说。
他马上心绪不宁,他想张坤的头发为什么这么年轻就灰白了呢?
他很不放心,就追问张坤一句,听说你头发有点白?
什么,有点白?张坤问。
他这才意识到这样的问话过于唐突,急忙改口,说,不是,不是这样的,其实,我应该猜出来是你。讲了半天,他发现什么也没有讲出来。他闭上嘴巴,把听筒贴紧耳朵等对方讲。对方受不了他的变化,也作了停顿,之后,就跟他说,本来我要到你公司来的,可是上午要做检查,所以,只好打电话给你了。
你怎么了?他在心里想。张坤在等他讲话。他不讲。张坤就有点傻,也等着。
他结结巴巴地说,你看,我们许多年没见面了,你昨天到了我公司,我现在的工作情况,我估计你也了解了一些,我其实有点忙,那么?
张坤慌忙说,她病了。
谁?他问。这时小桐和小戚拿着饭盒围在他左右。小桐的乳房鼓鼓的,他的呼吸急促起来。
程君,张坤说。
早该想到的,他骂道。张坤知道唐安骂的不是他,这是唐安的脾气。张坤说,她不让我找你,可我实在没办法,我们在南京已经半个月了,花销很大,不是钱的问题,主要是没有熟人,再说,本来你和她,她的事情,你应该?
别说了,他说。
小桐把腰向后弯了一下。小戚在他后边,看他的头。
院子里有一张车子发动起来,声音特别大。
张坤没有挂掉电话,但他实在是说不出话了。倒不是程君的病引起他的不适,而是由于他发现自己跟过去,跟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还紧密地联系着。
是谁?小桐问。
他没有理小桐。问张坤,在哪个医院。
鼓楼医院,3号楼507室。
他把话筒交给小桐,小桐拿着话筒,不知所措。张坤在另一头,叫,喂喂,你在听吗。
是我,小桐说,
张坤吃惊地问,你是谁。
我叫小桐。小桐在听到电话中的盲音之后,以一种罕见的兴奋大声地笑起来。他看见她的口腔,他真想用一只塑料舌头伸进去。
小戚扶住小桐,王强和另一个人在走廊里喊,这么好的太阳,快出来吧。
又是一个秋天,他说。
又是秋天,怎么了,是秋天,怎么了?小桐问。
你他妈的给我听着,他模仿一个恶人在说,听清楚没有?又是一个秋天,是我唐安说的。秋天。
小桐说,算你狠,是秋天。
4
小敏,我跟你说,秋天的气候只有在艳阳高照时,才算得上好,不然的话,光看那些落叶真是没劲透了。唐安说话时看着出租车车窗外边的街道。小敏的头发刚长到肩膀那儿,用一条粗布带扎着,她的脸比以前红润一些,她突然把脸贴在他脸上,微微地眯起眼,手搭在她腿上。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我承认,是秋天。这话不是小桐说过的吗?她的脸在他脸上磨着,下巴抵在他耳根那儿。
唐安问,你说,你承认,是秋天。
怎么了,你,我说过了吗?我说的是,秋天,秋天。
唐安知道他自己的精神因为程君到南京的治病而出现慌乱了。小敏没有问他。街边亮起了灯,出租车缓慢地滑行着。他们在山西路下车,他不想让小敏知道他晚上要到鼓楼医院去,他想见机行事。在山百大门口,小芳手拿冰琪淋等着。她的裙子很短,小敏在看见小芳之后,看了唐安一眼,唐安便把目光抬得很高,看三楼伸出来的橱窗。
小敏和小芳立即手挽手。他不高兴。小敏这么快就拉小芳的手,小芳的手上有油腻的。
三人并排往里走。
小芳跟小敏说,今晚我终于能跟你好好逛街了。
她们买了发卡。小敏比小芳高出五六公分,小敏今晚穿着高跟鞋,两个女孩子截然不同的扮相似乎给唐安一种满足感。他在后边帮她们拎东西,一边又盯着他们浮想。
跟我讲讲现在跳了什么舞,小芳问。
现代舞,我不是跟你们讲了无数遍了吗?小敏说。
小芳不再提现代舞了。唐安在后边说,你们还要买什么?
她们说,我们去买内衣。唐安决定在楼下等她们。小芳抢在小敏前边说,那你还不如先走吧,小敏跟我在一块,你是放心的,你走吧。
他问,小敏,我先走?
小敏说,随你。
那我走了,他说。
小敏说,你到我家去吧,我妈想跟你讲讲话。
不知怎么,小敏这句话激怒了他,他说,你以为除了去你家,我就没有别的事了?
小芳不让他吵。他闭嘴,转过身。小敏往这边冲过来,抓住他的肩膀,他的脸很热,她轻轻地握住他的手,用嘴唇碰了碰他的腮。
他很难过。他觉得他是迫不得已要到医院去的。在街上,他瞟着行人,很慢地往鼓楼方向走。往事纷乱,他想抓住一些线索,但一切都是徒劳,他最担心的是程君的病。
在上海路那个岔口,有几个盲人排成一条纵队,一个搭另一个的肩膀,成一队长形向前移动,走在最前边的那个人是个正常的有视力的人。
他看看最前边的那个人,那些人也往鼓楼方向,他们的速度比他更慢。
走了半小时,才到鼓楼那个转盘,到
医院还要拐两个路口。他沿着转盘绕着,那一群盲人抛在很远的后边,到医院大门口之前,他打传呼给小敏,等了五分钟没回,他又打小芳的传呼,过了三分钟,是小芳回的。
小芳问,你在哪?
他问,小敏呢。
小芳说,你走后不久,小敏就接到传呼,说要回学院去,同学有事。
哦,他停了一会,小芳在那边喊,你回来吧,我一个人在楼里呢。
这不可能的,他很坚决地说,我不可能现在回来,我今晚有很重要的事情。
那你打电话是想跟小敏说,对吧,小芳说。
我也可以跟你说的,他说。说完,他很后悔,自己不能跟小芳这样,小芳是小敏的好朋友,她们之间还是有区别的。
在哪?她在那边嚷起来。
他说,我要到医院去。
小芳说,我一个人买了。
买什么?
她说,蓝色内衣呀。
他挂掉电话,眼睛生涩,干,里边好像有亮亮的线条。他揉了揉,觉得小芳不能买蓝色的内衣。蓝色是小敏的,从最早开始,小敏就是蓝色女生,现在她还是。他又拿起电话,拨通传呼,他说我留言,告诉机主小芳,说唐安认为她不能买蓝色的内衣。
请问,这是暗号吗?
他说,算是吧。
传呼小姐说,如果是暗号,那我们不能给机主留这种言。
那么,我告诉你,这是生活,是真实的生活。
他付了钱,往前走,上台阶,他轻飘飘的。有人拽住他的肩膀。
他回头,看见了小敏。他抱住她,她在他怀中旋转起来,其他探视病人的人停下来看着他们。小敏的脸湿湿的,是汗。
我一直走在你后边,小敏说。
他问她,有一群盲人?
小敏说,没有其他人,只有你,往前走着,我害怕,因为我以为你有事。
我要去看一个病人,他说。把她放了下来,她站在矮一级的台阶上。
她没有问他要去看的人是谁,她在这原地不动,等他探完病人下来以后,一起回租房去。
他下意识地看她的腿。他退却了,不想去看程君了,她要他去,必须去,围观的人往大门里去了。还有二十几级台阶,这儿是地下通道的出口,树叶落满了墙壁的两侧。
他跳上台阶,在上边的平台向下看,小敏仰着脸,他耳朵里嗡嗡直响,他在上边叫,我刚才给小芳打了传呼。
什么?她问。往上走了一个台阶。
我刚才和小芳通了电话。
我听到你的留言了。
他虚弱地抖了一下,又跑回来,她吻他,深情地吻他。他的舌头麻麻的。
他说,我说的是真话,她可不能穿蓝色,小芳就是小芳,她只能穿蓝色以外的,红的、白